第11章 第一笔桶金
他去查看了一下孩子脚背上的伤口，看到上面黑乎乎脏兮兮的，又骂骂咧咧的让村民们去把他们各自孩子的伤口洗干净。
等上面的污渍洗干净了，露出了掉了一块肉，红肿到发黑的伤口。
老郑又是一顿臭骂。
沈深去拿来酒精，给伤口清创消毒。
他倒是个好脾气的，全程一句话没说，老郑满意的看着他的操作，转头继续骂村民是蠢货。
“好好的孩子差点被你们给害死。”
被骂的家长灰头土脸的，不敢吭声。
沈深给孩子做好了清创之后，老郑让他去拿消炎化肿的药过来。
“好的郑叔。”
沈深走了过去在一边的药架上，很快的就取到了老郑需要的药。
原本还对沈深有些小意见，不太放心他的村民，看到沈深如此有条不紊的工作的时候，他们对他的观念也有点改观了。
老郑在一边冷哼：“你们以为什么人都能来我这卫生室？刘狗蛋是怎么救回来的你们没听说？”
老郑的语气里，全是骄傲。
这么一说，村民们就知道了，这个沈深是有真本事的。
等他们把这两个小孩的伤口处理好了，两个孩子的家长一人付了五毛钱，才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家。
沈深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感觉再不开始消灭老鼠，被咬的人可能会更多。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卫生室这边又来了五六个被老鼠咬伤的人。
这一下老郑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了，灭鼠这件事不能等农忙过后了，必须要尽快进行了。
老郑找到林建设商量，决定村里要腾出两天时间来，消灭老鼠。
跟着老郑去开会的沈深，站在老郑的身后听着他们说话，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开口：“还有露天粪坑。”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却也足够让林建设听到了。
之前沈深救了刘狗蛋的事情，经过几天的发酵，村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林建设自然也是知道了的。
沈深能够有真本事，这让林建设也十分的高兴。
卫生室多了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村民们的健康也多了一份保障。他这个大队长的，面上也光荣。
听到沈深说话，林建设看向他：“深深有什么意见？”
“大队长……”
沈深站在老郑的身后，有些紧张。
这里的人除了大队长，还有大队上的其他干部，沈深跟他们不熟悉，不太敢说话。
老郑道：“没事，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给大队长听。”
经过了差不多十天的相处，老郑对沈深那是格外的喜欢，知道这小伙子虽然年轻，但是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在治病救人方面，有真本事，却又不焦不躁的，很是谦虚。
这样的年轻人，最容易讨人喜欢了。
沈深被老郑鼓励了，他看了看老郑，又看了看一边的林建设，终于铆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苍蝇跟蚊子，还有老鼠它们都会携带传染性疾病，我发现我们村里的露天粪坑很多，这会滋生大量的苍蝇，苍蝇通过与食物的接触，会携带病菌传播。”
尤其是那种大个的绿头苍蝇，更是容易携带病菌的。
沈深怕就这样说服不了林建设发动村民们修改厕所，他想了下继续道：“露天粪坑很影响我们村里的形象，家家户户的粪坑都在外面，远远的就能闻到一阵臭味，这对村里的环境也不好。”
林建设闻言，点了点头。
“那你有什么想法？”
“全村清洁动员。”
不仅要消灭老鼠，蟑螂，苍蝇臭虫，还要把粪坑全都封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出口，需要掏粪的时候可以打开，平时都是关上的。
这样就可以杜绝风一吹来，满鼻孔的大粪味道了。
像是萧家那边住在村尾的还好，没有太多这样的感觉，但是村子这边就不行了，家家户户的房子距离都很近，这有的人家的粪坑就在另外一家的厨房外面……
可想而知，那个味道该有多么的难闻。
林建设想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
“深深你有解决的计划？你写一份交上来给我可以吗？”
林建设是个好大队长，一心为村子着想，想着能把村子改善得更好一些的。
对于粪坑这事情，他也一直都有想法，但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如今沈深提出来了，他觉得或许让年轻人拿出个具体计划来，能够帮助他们村子改善好。
沈深被‘委以重任’，他本人是没什么想法的，觉得这是自己提出来的，大队长让他写个计划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有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尤其是一同来开会的一个会计，他听到大队长这么信任沈深，想到沈深是城里回来的，但是根子却又是在这个村里的，他就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害怕大队长看上沈深了，让沈深去做会计，他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于是在散会后，陈会计找到了沈深。
“沈同志，你稍微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陈会计叫住了跟老郑一起离开的沈深。
沈深停下脚步，迷茫的看了一眼陈会计，他不认识他，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一边的老郑也睨了一眼陈会计。
“陈会计有事？”
陈会计二十多岁，对村里人都不敢惹的老郑，他也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脸上陪着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找沈深同志聊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方法消灭老鼠。”他说着，脸上露出了怅然：“实不相瞒，我们家最近也闹老鼠闹得厉害。”
陈会计是城里来的知青，下乡好几年了。因为受不住地里的劳动，选择跟村里一个大姓的姑娘结了婚。
今年年初，刚选上了村里的会计。
他不想刚到手还没焐热的职位，就这样被人夺了去。
所以来试探沈深，也是情有可原的。
沈深不知道陈会计的小心思。
他回答道：“要消灭老鼠，首先要保持家里的清洁卫生，不让老鼠有藏身的地方，吃剩的饭菜要及时处理，不能随意丢弃招老鼠。”
“你这小子，现在家家户户都困难，有谁有吃剩的饭菜啊？”
老郑在一边补充。
沈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说错了，那就是保持家庭卫生，不要有太多的垃圾，这样就不会引来老鼠了。”
自从上次他被老鼠爬了小腿后，韩林就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可能会招老鼠的东西，像是什么烂布，烂棉絮之类的，全都被他一把火给烧掉了，现在的家里格外的干净整洁。
别说是老鼠了，就连其他家那嗡嗡乱飞的苍蝇，在他们家都很少见。
这就是注重卫生的结果。
沈深为此，还特意拍了一顿彩虹屁，拍得他这几天的伙食都跟着变好了。
因此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生活过得去，就必须要学会拍马屁！
原本跟人说话就紧张的他，现在已经能够厚着脸皮，跟韩林撒娇了。
呸呸呸呸…一个大男人不该用撒娇这个词的，这个词显得他好像是女人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不用撒娇二字用什么？
沈深没想到。
看陈会计那边在若有所思的，沈深也不打扰他了，跟着老郑一起离开了大队部往家里走。
现在下班了，他可以回家吃晚饭了。
走到岔路口，跟老郑挥手再见，沈深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深深……”
一边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沈深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发现叫他的人，正是林小英。
也就是大队长的女儿。
“小英姐，你怎么在这里？你等大队长吗？”
这段时间在卫生室，林小英过来找沈深说过两次话，是她让沈深叫她姐姐的。
林小英摇了摇头，她看了眼四周后，确定没人才从树干背后走出来，将怀里抱着的一个东西塞给了沈深。
“这个，帮我交给你大哥。”
说着又掏了一把糖放在沈深的手中，算是报酬了。
没等沈深问她咋回事，林小英就害羞的转身跑走了。
沈深：？？？？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抱着林小英塞到自己怀里的东西，沈深迈步往家里走。
不管是手中的糖，还是手中用牛皮纸包着的布鞋，他都没有去碰，而是打算拿回去了等韩林处置。
韩家。
韩林已经做好了晚饭。
为了照沈深，他们家好几天以前，就已经和是每天都吃精米了。那种带米糠的糙米，自从上次沈深咽不下去之后，韩林就再也没有煮过。
也多亏韩林这个汉子每天都能挣满工分，然后还能上山去打猎换取一些钱票，不然的话，就他一个人天天精细米养着两人，那也是会很吃力的。
可以说，但凡是能力差一点的，就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今晚韩林煮了大米饭，炒了一个蒜薹腊肉，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还有一道素炒小青菜。
每一项菜都是费油又费钱的，但是韩林也没有心疼。
原本他一个人的时候，过得很糙，也不在意多少钱财。
但是现在家里有一个小家伙要养了，虽然有点累，但是却有了不少的盼头。
这让韩林的心情很不错。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沈深抱着鞋子进屋。
“林哥我回来了，今天吃什么呀好香哦。”
沈深人还没进屋，在院子里呢就带着笑意夸了起来：“林哥的厨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韩林转身，脸上也带着不易察觉的笑。
但是当沈深走进来，他的视线落到沈深手中抱着东西时，笑容僵了一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深长得好看。
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的，这样的男人虽然说少了很多的男子汉气概，但是却也同样吸引不少的女同志的喜欢。
韩林前两天去镇上的时候，就听村里的女知青们在讨论，沈深长得好看，以后跟沈深生的孩子，那一定会更加的好看。
韩林当时脸就臭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到那些女同志垂涎沈深的时候，他就烦躁。
他捡回来的小家伙，凭什么能让那些人惦记？
联想起前几天听到的事情，再看到现在的沈深怀里抱着的鞋子，韩林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眼神幽深，像无底深渊。
“啊？林哥，这是鞋子，小英姐给我的。”
韩林的心咯噔了一下。
林小英也看上了他？
他紧抿着薄唇，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深把鞋子递给了他：“小英姐让我交给你的。”
韩林：？？？？
沈深已经去一旁洗手了。
他背对着韩林，一边洗手一边问：“林哥，小英姐喜欢你吧？她都给你做鞋子了。”
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知道，一个女同志为一个男同志做一些东西，肯定是对对方有意思的。
“小英姐是个不错的姑娘呢……”
他笑着转过身来，发现韩林压根就没去碰那鞋子，而是坐在了凳子上慢条斯理的吃起了饭。
多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桌上的布鞋。
沈深眨了眨眼，走了过来。
“林哥……”
“吃饭。”
“哦。”
沈深乖觉的坐下去，把自己碗里的饭分了一些给韩林，这才端起碗来慢慢的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他其实非常的好奇韩林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个问题如果不弄清楚，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猫爪挠了一样，又痒又难受。
他不是个能够藏得住情绪的人，至少在韩林面前，他的情绪无所遁形。
偏偏韩林就算看出来了，也不去给他答疑解惑。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完饭，沈深主动要去洗碗。
韩林看了一眼他那葱段般的手，让他过一边去待着去。
“林哥，我其实可以干点活儿的，每天吃你的住你的，我还什么都不干我良心不安。”
他这话是真的。
是真的感觉到有些不安。
主要是韩林对他太好了。
不仅收留他，给他吃喝，还帮他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这每天一点活儿不让他干，他真的很愧疚也很不安啊。
在洗碗的韩林听到他的话，回头睨了他一眼。
“真怕良心不安，以后就别乱收女同志的东西。”
不管是给他的，还是给他的，他都不希望他收。
沈深啊了一声：“林哥，她们让我转交给你的，我也不能带回来吗？”
“不能。”
“哦，知道了。”
“还有你……”
“嗯？”
垂下头的沈深抬起头，神色茫然的看着韩林：“还有我什么？”
那迷茫的模样，很像落入陷阱还不自知的山间猎物。
韩林舌尖抵在后槽牙上啧了一声。
小东西还小，他不能逼得太紧。
一个出色的猎人，是有足够的耐心等猎物一步步的主动走入陷阱中的。
然后再看准时机，将其捕获，保证万无一失……
沈深：？？？？
茫然的挠了挠自己的头，越发的看不懂林哥了，觉得他真是太深奥了。
就算都是男人，他也猜不透身为男人的韩林的心啊。
沈深叹了口气，回房间去写林建设要的报告去了。
至于林小英的那一双布鞋，只能明天还给她了。
第二天。
沈深把林建设要的计划书交给了林建设，然后抽了个时间，偷偷溜过去找了林小英。
“小英姐，我哥说这个还给你。”
沈深有些难以开口，但是到底是自己做错事情了，他还是先道歉的：“对不起啊小英姐，我不应该乱替我哥收东西的，对不起。”
与鞋子一起还给林小英的，还有昨天林小英塞给他的糖。
他一颗都没吃。
其实如果林小英真跟韩林好了，就算不给什么东西他也会帮他们传递信物的，因为林小英就是他的亲嫂子。
但是韩林不愿意跟林小英处对象，他就不能拿林小英的东西。
一针一线都不可以。
林小英看着完全没有被动过的鞋子，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他怎么…怎么这么绝情…”
当着沈深的面，林小英的泪水就滚落下来。
这让沈深吓了一大跳。
“不是，小英姐，你…你别哭啊…”他最不能应付的，就是别人哭了。“你是个好姑娘，我大哥他…他只是暂时不知道你的好而已……”
沈深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你会找到一个更好的人的，不要为了我大哥哭泣，真的没这个必要。”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劝着林小英。
抽泣的林小英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含泪看着他：“那你呢？”
“啊？”
“你知道我的好吗？”
“啊？”
沈深一脸的茫然，他心中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下一刻，林小英突然往他这边凑了过来。
“你大哥不喜欢我，你喜欢我好不好？我嫁给你，给你生一窝孩子。”
“啊……”
沈深吓得脸色都变了，生来就不怎么善于辩解的他正想说话，下一秒衣领却被人提溜起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了他身边。
“可能要让林同志失望了，我弟弟暂时不打算处对象。”
韩林冷冷的声音响起，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很明显的告诉在场的两个人，他们惹到他了。
至于怎么惹到他的？
林小英不知道。
沈深也不知道。
不过他大哥不愧是他大哥啊，果然是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大英雄。
沈深狗腿子的往韩林的身边挪了挪，点头如捣蒜：“对…对不起啊…小英姐，我大哥说的对，我没有…没有处对象的打算……”
他是从后世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穿回去了，在这个年代处对象，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不能穿回去，他也要回南城去的啊，肯定是不可能处对象的。
还有，就算他一直留在村里，他觉得，林小英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呃，你要问他具体喜欢什么类型？老实说这件事他也没想过。
实不相瞒，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业，回到家有林哥煮好的美味饭菜，就这样的小日子，哪怕是过一辈子他都可以的。
真不需要对象。
林小英先是被韩林拒绝，现在又被沈深拒绝，她的一张脸红透了，抱着鞋子哭着跑开了。
等人一走，沈深这才敢自由呼吸。
刚才真是太吓人了。
谁也没想到，林小英转头会对他表白啊。
若是他大哥来晚一点……
沈深的吁了一口气。
“怎么？觉得惋惜？”
耳畔响起韩林的声音。
沈深抬起头，看到韩林那一张不太好看的脸色，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小英姐做我嫂子其实挺不错的……”
“嗯？”
韩林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加大了一些力度，贴着他的后颈捏了捏。
沈深吃痛的嘶了一声。
“疼，林哥，疼，我错了，我错了。”
认怂别提多快了。
韩林哼了一声，手轻轻的松开。
视线瞥了一眼他后颈，发现自己拇指按着的地方，竟然有了红印。
这人的皮肤还真的是娇嫩啊，一点碰触都不行。
他嗤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我不是说了，不要跟别人单独相处？”
“啊…可是，我要还鞋子给她呀！”
说着他又垂下头呢喃了一句：“谁也不知道她会突然转移目标啊。”
他觉得，这件事韩林也有责任。
韩林气笑。
“所以说，还是我的错了？”
“不敢…”
沈深垂着头跟在韩林身边，他自己可能没发觉，他这模样有点像犯错了的小媳妇儿。
韩林发现了。
心情颇为不错。
“上午有事忙吗？”
“啊？我吗？”沈深迷糊得很，思维不太能跟上韩林的思维。
韩林挑眉：“不然我在问我？”
“……”
说的也是。
沈深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自己早上的事情，发现没什么特别的。
“林哥你要去那里吗？”
“现成，去吗？”
韩林问。
沈深想了一下，摇头：“不去了。”
他倒是想去看看的，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工资也没发，身上一共就只有两块钱，他怎么好意思跟韩林去县城？
韩林没想到会被拒绝，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垂眸看着身边的人。
沈深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窘迫，他飞速的说了一声还要去卫生室忙，然后就跑开了。
生怕慢一点，就被韩林把自己的衣服扒了一般。
韩林看着离去的背影，呵了一声。
“年纪不大，自尊心挺强。”
…………
沈深一个上午都在想，怎么挣钱。
他今天突然发觉，自己太穷了。
因为贫穷，他甚至不敢跟韩林一起去县城看看。也是因为贫穷，他想买个什么礼物感谢韩林都不行……
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
沈深十分的颓丧，想了一早上没想明白。
中午下班回家吃饭，他不知道韩林在不在家，原本打算不回去的，但是被老郑赶走了。
“去去去，卫生室不需要这么勤快。”
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赶走之后锁了门。
沈深只得回家了。
他回到家，发现韩林果然不在家。
不过在桌上放着两个肉包子。
一边还有一张纸条，说是留给他的午饭。
沈深情绪不高，吃了一个肉包子后回房间，在打开门的时候，被角落的一叠纸币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走过去发现竟然是十张大团结。
是一百块钱。
这是，谁掉的？
沈深稍微想了想，就知道这应该是韩林掉的钱。
因为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把钱捡起来准备等韩林回来还给他，刚好这个时候韩林肩上扛着竹子走了进来。
“林哥，给你。”
沈深把钱递过去：“你掉在我房间门后了。”
“不是我掉的。”
韩林不接那钱，坐下来开始编竹篓，眉目间十分的平淡，看不出来像在说谎。
沈深眨了眨眼：“不是你掉的吗？可是家里就只有噢跟你啊！”
“可能是你的？”
“不会，我全部财产就只有两块钱。这绝对不可能是我的钱。”
虽然说出来有些丢人，但是韩林是自己人，沈深也不打算隐瞒。
再说了，也隐瞒不住。
“我是说。”
韩林放下了手中的刀，抬起头眸光专注的看着他：“现在这个钱在你的手中，它就是你的了。”
“啊……”
还能这样？
沈深也不是笨蛋，他从韩林的话里的意思就知道了，这钱的确是韩林掉的。
不对，应该说，是他故意掉在那儿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捡到？然后变成他的？
沈深想到这儿，觉得他林哥跟小孩一样啊。想要给他钱，但是却还要顾忌他的自尊心……
“林哥……”
沈深也没有辜负韩林的一番好意，他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十块钱来，剩下的卷好拉过了韩林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中。
“我要十块钱就行了，有十块钱傍身就够了。”
他什么东西都不买，家里的衣食住行也不用他担心，所以真没必要拿着那么多的钱。
他不知道韩林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他来到村里的这段时间，是对这个时代有所了解了的。
一家人一年到头的工分除了吃的口粮外，剩下能存个两三百，就已经是很厉害的家庭了。
韩林一个人，需要花钱的地方可能很少，但是以后他也会有家庭的，到时候需要花钱的地方就多了。
而现在这种挣工分的情况，根据沈深的了解，还要持续差不多十年。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好意思伸手拿韩林那么多辛苦挣来的钱？
韩林睨着手中的钱，又睨了一眼蹲在身边的沈深。
“有钱不要？小傻子。”
沈深嘿嘿笑了笑：“不是，林哥，我没有花钱的地方呀，我又不是女同志，需要穿好看的衣服买雪花膏什么的，我一个糙男人，我要那么多钱干嘛？”
“糙男人？”韩林挑眉，视线上下打量他：“就你这风吹就倒的样子，也能够称为糙男人？”
“呃……林哥，你这样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啊。”
沈深虽然觉得韩林说的是事实，但是他还是要努力反驳：“我承认我瘦小了点，但是我的内心是很宏伟壮大的。”
他说着发现韩林的视线还是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在小山一样的男人面前，他自称糙汉的确是有点拉低对方的身份了。
好吧，他就是个弱鸡吧，他承认了。
因为有了这一个‘掉钱’的插曲后，沈深感觉跟韩林更加亲近了不少。
韩林的态度还是一样冷冷的，不怎么喜欢说话。
但是沈深知道，韩林的内心别提多么的柔软了。
如果他真的是内心跟外表一样的冷硬，那么也没有必要刻意丢掉钱让自己捡到。
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韩林的真面目的沈深，在跟人相处的时候，逐渐变得大胆了起来。
话明显比以前多了，也没当初那么怂了。
卫生室老郑也发现了这一点。
“深深，你比刚回来的时候，要乐观不少，你大哥对你好吧？”老郑脸上带着笑跟沈深说话。
沈深在分装草药包。
说好了要灭蚊灭老鼠的，他们卫生室这边不能只是动动嘴皮而已，在村里的人都改善露天粪坑的时候，卫生室的人则是负责制作草药。
这是灭蚊的主力。
听到老郑的话，他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嗯，林哥人很好，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了。”
“你小子……”
老郑有些好笑：“也就是你这个亲弟弟才敢说他温柔了，你去问问村里的其他人，谁不是提到你大哥就闻风丧胆。”
韩林在村里的口碑不好。
沈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在山上的时候就发现了。
村里不少的男人都对沈深有敌意。
那种敌意是来自一种对强者的嫉妒。
嫉妒者为了掩饰自己的嫉妒跟无能，会把自己拉到一个道德的制高点，然后站在那上面，试图居高临下的指责，打压他们比不上的那个人。
韩林就是被他们如此对待的。
难怪韩林的性格那么冷。
说真的，如果换做是沈深一直被人鄙视，被人排挤跟打压，他可能早就承受不住了。
“那是他们对林哥的误解。”
此刻，沈深义无反顾的维护韩林。
老郑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兄弟感情不错。”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话题一转道：“你没问过你大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同志？他二十六了吧？”
“二十五，还没到二十六。”
“那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家里就你们兄弟两个了，你大哥对自己的婚事不上心，你这个当弟弟就要替你大哥操心起来啊。”
“这人啊年纪大了，总得成家是不是？不然等到时候七老八十了才想结婚，那就晚了。”
老郑跟村里其他的人不一样，他刚来的时候，韩家虽然没有以往的辉煌了，但是却也还是十分殷实的人家。
那个时候的他，受过韩林爷爷的照顾的。
后来世道突变，他们家变成了地主，变成了黑五类，韩老爷子韩老太太，相继撒手人寰。
韩林爸也在斗争中，被人活活打死，他妈带着才一岁出头的弟弟，离开了韩家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那个时候，韩林才八九岁。
这一眨眼，二十年都快过去了。
老郑忍不住感慨。
沈深第一次听说韩林的身世，知道他家里什么人都没有的原因，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没想到一直给自己温暖的男人，小时候过得这么的辛苦。
他能为他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