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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口蜜腹剑(下)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把你绑起来——还不到时候,忍住。”

“呜呜……”

即将攀至顶峰却被强行打断,李忘生的理智几乎要被击溃,长发散落坠在肩背上,挣扎着扭动身躯想要逃离,却又不得其法,双眼之中都泛起了红意。

“对,就是这样。”

谢云流残忍的说着,抬首咬住他耳垂:“不许想些无用之事,你只需想着我。”

他说着将李忘生向下探去的手抓住向后反折,用自己双臂牢牢箍住他,越发用力向上撞击。摩擦间柱头狠狠擦过某处时,怀中之人忽然拼命扭动起来,双眸中难以克制的溢出生理性泪水,眼见神智几乎失守。

——是这里了。

谢云流的动作微顿,揽着李忘生将他抬起些许,而后骤然下压,尘根狠狠撞向那处——

“!!”

剧烈的快感将李忘生整个击中,思绪短暂陷入空白,难以克制的向后倒去——竟是连自控的能力都被这陌生的快感所湮没,几乎昏死过去。

就是现在了。

谢云流眸光大亮,将自己的孽根抵在那处,止住了向上撞击的动作,抬手将怀中人硬生生转了个方向,使其背靠着自己,双手则抵在他丹田处,沉声道:

“气沉丹田……呼……行走周天。”

他声音微颤,语调却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李忘生失神之下,身体本能随着他所言运转凝滞的内力,顺着熟悉的大周天推动开来。

一股灼热的内劲从丹田打入体内,轻易寻到了他凝滞的内力,缠绕包裹。下方交止之处亦传来灼热感,阳物跳动着与他体内相连,形成太极互咬之势。李忘生失神之下,几乎交付了全部主动权,任由这股劲力带着他的气劲由慢转快,沿着脆弱的经脉运转起来。

这就是谢云流所想到的的双修之法。

性命双修,一修心神,二修精气,寻常双修之法若能达到彼此心神相通、内力相仿,便可直接推动双周天运转。然而他与李忘生之间纠葛深远,想要做到心神相通谈何容易?是以他才取了此法——将自己阳根没入对方体内,以达成交止双修姿态,又借着床笫之事以情乱性,剥去对方的理性与神智,强行入侵其体内,代替他运转内息。

如此一来,他二人便如一人,轻易便推成了双周天之势,进入到真正双修的境界当中。

此法取巧,却也着实有用,双周天推成后,谢云流操纵着自己的内力裹挟着李忘生,在极阳之气的带动下,一点点化解剥离他体内的蛛毒毒素。这个过程虽缓慢,却着实有效,松动的毒素被逼出经脉,随着周天运转,一点点被推至同一个方向。

随着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毕,谢云流深吸口气,伸手解开了束缚李忘生的发带,后者一声低吟,蓄势许久的尘根终得自由,瞬间几乎被快感灭顶,一阵苏爽传遍全身,接着就不可控制的射了出来。

点点液体溅落在地面,与寻常白浊不同,最初射出来的明显泛着些许青黑,后面颜色才变得正常。谢云流瞧见后心神顿时一松:成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将人搂着向下一压,垂首去吻他耳侧,用力在他体内冲撞起来。

“哈啊……”

李忘生原本还沉浸在释放的舒爽感中,被谢云流这一刺激,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晃去,又被掐着腰拖了回来。孽根几乎全出全进,次次撞在体内敏感之处,顿时克制不住惊呼出声:“不,我不行了!师……啊啊……师兄……”

谢云流被他这一声声叫的理智全无,他抬手将眼前碍事的白发拨到一旁,露出其下遮掩的玉白颈项,一口咬在其上,身下用力撞了数下,终于将自己忍耐许久的阳精射入了李忘生体内。

“嗯……”

李忘生此刻意识已然回归,被微凉的液体一激,身体不由颤了颤,那处竟又溢出些许浊液——这次的颜色要正常许多,显然此次双修逼出的毒素已经彻底排尽了。

勉强算是——功德圆满。

折腾了这一遭,两人此刻都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身体汗津津宛如刚出水一般。谢云流克制着想亲吻怀中人的念头,缓缓放开手,将自己从温暖之处撤出,瞧见那处随着他的动作流出的液体,一时无言。

前面种种还能说是为了双修,可最后他却是彻底失了态……着实不该。

也不知李忘生会作何想法。

谢云流轻咳一声,起身看向李忘生,见他也从地上坐起身,正伸手去扯地上污糟一片的氅衣,并不抬眼看他,不自在的开口:

“今日便到此处,我这段时间都住在银霜口的隐者客栈,每三日来与你双修一次,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将蛛毒驱散殆尽,修复你体内经脉。”

李忘生低低“嗯”了一声:“多谢师兄。”

他说着将那氅衣披在身上,摆弄着皱巴巴的衣角,仿佛想就此将那些褶皱撑开一般。

谢云流见他不看自己,只道他此刻回过神来,因自己孟浪之举而恼怒,难得有些讪讪然,起身道:

“既如此,我先走了。你——盥洗一下罢!”

李忘生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一双仍泛红的眸子已恢复清明,开口询问道:“下次双修……还要如此吗?”

——双周天既已推成,下一次便熟门熟路,当然不需如此费事。

谢云流心中想着,说出口的话却是:

“仍需如此。”

“那便……有劳师兄。”

见他短暂抬起头后又移开视线,谢云流心中越发不是滋味:罢了,毕竟是自己孟浪在前,李忘生心有芥蒂实属正常——毕竟先前他二人还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这双修之法,自己也有诓骗之嫌疑。

——但我明明是为了救他!

尽管仍觉不甘,谢云流还是选择尊重对方,抬手取过先前搭在衣架上的衣衫穿好,道了句“我之后再来”,不再多留,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了此处。

因此也没能瞧见,他离开之前,李忘生已抬起头看向他,眼中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剪尽寒枝

1

华山的雪一如既往寒冷。

山脚下的居民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意,日常生活不受丝毫影响。临近年关,各个摊位与店铺中更是添了许多年节用品,行人游客往来喧嚣,好不热闹。

——却都与他谢云流无关。

曾几何时,谢云流是最爱热闹的,并非嫌弃清修无趣,只是修行之余,常会被滚滚红尘的热闹气息所吸引,三不五时便要偷溜下山——左右该学的道藏武学都已学会,他能挤出大把时间来做点想做的事儿。

然而——那些都仿佛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谢云流穿着一身鸦羽氅衣,将里面洗的泛白的道袍裹在其中,抬眼看着山道方向,漫步穿行过这条热闹的街道——过了银霜口就是纯阳宫,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踏上那条熟悉的道路。

但他终究在山道前止住了脚步,独自转身,顺着街道又走了回去。

与前行时满眼华山高峰不同,归来时俯首望去俱是人生百态,谢云流敛了扬起的下颌,视线若无焦点,神色略显颓唐。

可笑,他如今以何身份上山?纯阳弃徒,还是东瀛剑魔?

总之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身份。

“功德花纸,纯阳真人亲自赐福的功德花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谢云流的脚步顿住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叫卖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那个出售功德花纸的摊位前。谢云流瞥了眼摊主身上纯阳制式道袍,便又低下头,视线逡巡于眼前粗糙的剪纸上。

摊上这些功德花纸剪的很是粗糙,与他当年所剪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花草福字倒是都有,还有些人物小相,依稀分辨得出是道士模样。

若这些功德花纸当真是从纯阳流传出来的,那这手艺——真不是一般的差。

一边在心底嫌弃,谢云流一边在那些红艳艳的剪纸中挑挑拣拣,在瞧见其中一张时动作微顿,手指如有自我意识般将之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剪的很粗糙的道士剪影,周围寒枝稀疏,依稀看得出是迎客松的花样,与其他几张一般简陋。但——不知是印染失误还是有意为之,那道士剪影的额心处,多了一点暗红印记。

像极了某人额心的启智朱砂。

待谢云流回过神时,他已鬼使神差递了银两给那小道士,将那剪纸死死捏在手中。

——我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

谢云流百思不得其解,在发现自己回到客栈仍将之带在身边时,更是气恼不已。

——我就该把这东西扔了!扔到街上,任由千人踩万人踏!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那剪纸丢在桌上,伸手去抓一旁的茶壶想要喝点水降降火,却在提起壶后又气恼的放下。

空了。

“客官,可要换壶热水?”

恰巧路过的小二瞧见他这动作,急忙提着热水壶走进来:“小的看您刚从外面归来,给您换一壶新的。”

谢云流不置可否。

那小二便当他默许了,机灵的上前将自己手中提着的壶放在桌面上。壶中水满,随着他的动作溅了几滴出来,谢云流下意识伸手将那脆弱的剪纸向旁挪了挪,待反应过来自己此举,又懊恼的止住了动作。

“对不住对不住。”小二见状急忙道歉,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剪纸上,顿时笑起:“客官这是去买剪纸了?也是,临近过年,贴个窗花沾沾喜气。”

谢云流哼了一声:这玩意儿谁要贴在窗户上?

丢人!

回头就顺着窗户扔出去!

2

暮色四合。

谢云流打坐醒来,屋中已然漆黑一片。

他穿鞋下地,走到桌边拿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昏黄火苗悠悠然照亮周遭,也将那功德花纸映现出来。剪纸所特有的立体感在灯光映衬下格外鲜明,光影明灭间,竟带了几分栩栩如生的韵味。

——我怎么还没把它丢出去?

第三次扪心自问,谢云流终于厌烦了自己这般迟疑模样,他抬手覆盖在其上,盯着指缝间显出的那点暗色,目光明灭不定。

只消他掌下内力吞吐,这脆弱的剪纸立刻就会化作飞灰,不再碍眼。

一如某些不该在此刻彰显存在感的回忆。

然而就在他内力释放而出的时候,那剪纸却忽然无风自动,飘入半空当中。纸上散发出一阵奇异的光芒,格外刺眼——谢云流下意识抬臂遮目,却见光芒凝聚之处,似形成一道人影,虚虚实实,光辉渐敛。

他警觉的放下手臂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张半是陌生半是熟悉的脸庞。

“……李、忘、生!”

一字一顿叫出那人的名字,视线对上他无悲无喜的神色时微微一滞,随即越发火大:

这剪纸是怎么回事?!

那虚影向着他微微颔首,对他周身洋溢的怒气视若无睹,径自开口:

“知足心长乐,无求品自高,少欲体康健,行善福绵延。”

一句道家祝语从那人口中说出,端的是仙气十足,配上这副高高在上佯作慈悲的模样,在谢云流看来不像祝福,更像挑衅。

他下意识伸手想抹去这诡谲虚影,那影子却在说完箴言后微微一笑,再度化作万千光点投身向桌面的剪纸。

见状谢云流心中一惊,不假思索上前一步便想将光点留住——

而后一个踉跄,一头栽入了剪纸与光点形成的漩涡当中。

眼前缭乱光影一闪而过,等谢云流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了一间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内。说陌生,是因为这房间并不属于他,且经年未见;说熟悉,则是因为房间之主这些年来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当中,连带着此间布置尽数入心,几乎叫他记住了每一处细节。

这是李忘生的太极厅。

谢云流惊疑不定的转过身,就见一人正端坐在窗边案几前,一手伏案一手提笔,恍惚便是故人模样。只是与记忆中的青葱少年不同,那人两鬓已然斑白,神色恬淡——正是李忘生。

他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屋中,那人却眼都未抬,仍就着昏黄灯光认认真真抄写经卷,显然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谢云流疑心自己在做梦。

先前所见本就异常,忽然转换场景更是怪异,更何况以李忘生的修为,他这般突然出现,不至于毫无反应——只能是他身在梦中,日有所思……

不,他什么都没思过。

也罢,若是清醒着,此刻他与李忘生,恐怕早已刀剑相向。

谢云流按下心头百味杂陈,细细看着眼前之人。

自上次抢夺剑帖时匆匆一别,他与李忘生又有数年未见了。

那次他才从东瀛归来,一身煞气与怒气,满心只想着找到这蛊惑师父的卑鄙小人清算总账。然而视线对上那人斑白鬓发与明显染了风霜的面颊时,胸腔中翻涌着的恶言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这个人怎会老成这样?

记忆中的李忘生明明还是青葱少年,虽古板有余,却也毓秀钟灵;可如今眼前人却是沧桑中年模样,即便面容依旧俊秀,却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简直颠覆了他全部想象。

脑海中思绪混乱一片,待谢云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夺了剑帖远遁,甚至没能说出只字半语。

那次走的有多狼狈,之后的气恼就有多深。

即便手持剑帖赢了名剑大会、夺了宝剑残雪,谢云流心中亦殊无快意。之后到来的东瀛恶客,以及顶着他的名号四处作乱的一刀流弟子更是令他分身乏术,无暇回归与这小人再见……

一拖再拖,竟至如今。

思绪漫逸间,眼前之人已经写完经卷站起身走向内室。谢云流鬼使神差般跟上前,却在内室的门前顿住脚步。

——就算是梦中,随意踏足内室也过于亲昵了。以他如今与李忘生的关系——

呵,他们还有什么关系?

纯阳叛徒和纯阳掌教,被害者与加害者,错信他人的蠢货与口蜜腹剑的小人……总之不再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兄弟。

而李忘生——

脑海中回想起风儿找到他后所说的那些话语,谢云流唇边讥笑微敛,垂下眼想:那些经年往事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误会几分是真心,又岂是简简单单就能分辨明晰的?

毕竟——他在东瀛结结实实恨了此人近三十年。

多情自古空余恨。

3

这时门外又有声音响起,谢云流警觉转身,瞧见推门而入的人时身体骤然一僵:原因无他,来者长了一张与他如出一辙——确切的说是与年轻时的他八分相似、只是更加成熟的脸庞。

李忘生听到声响,复又从内室走了出来,原本被发冠板正挽起的头发拆开来披在肩头,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曾经的模样。

他向着来人绽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道:“师兄回来了?”

来人应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李忘生身边,解开身上氅衣:“我回来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抄了卷道经。”李忘生极其自然将氅衣接过,“否则师兄回来,屋中一片昏黑,岂不是要生气?”

“胡说,我哪有那般小肚鸡肠!”

“是是,师兄胸怀宽广。”

两人你来我往随口闲谈,俨然便与谢云流记忆中一般无二——此番场景早已深埋在他的记忆深处,如今却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他的面前,让谢云流一时失语。

这个梦境委实过于荒唐。

他看着那个明显比他要年轻许多的【谢云流】揽着李忘生隅隅细语,神色亲昵;李忘生也是一派信赖亲近的模样看着他,说着纯阳庶务,桩桩件件都是过年的安排,越发觉得此情此景荒唐可笑,却又压制不住心底逐渐浮现的些许……羡慕之情。

曾经的谢云流对此焦头烂额,大多丢给了李忘生,如今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听得极为认真:什么各脉弟子的安排,年礼红包的派送,江湖同道的贺礼与朝廷的赏赐……桩桩件件,似曾相识,仿佛都能从记忆中翻出对应的画面来。

谢云流一时间有些沉默。

他在东瀛时,从未过过年。

东瀛礼乐近乎于无,与他们一同出海的唐人们却讲究,每年都会认认真真去置办年节相关。谢云流不愿凑这个热闹,日日在海边练剑,不论寒暑,更不过节日。以至于他对年的印象,竟还停留在纯阳宫当中。

可悲又讽刺。

这大概也是此次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徘徊于华山脚下的缘故——谢云流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在洛风孜孜不倦的劝说下,他心中早已软化,甚至想着或许当年种种的确是误会,师父并没想将他交给朝廷,李忘生也没有做出那些让他深恶痛绝之事。

可这样一来,他这些年的恨又算什么?岂是一句误会便能抵消的?

更何况风儿虽然心向着他,到底是在李忘生那里长大,说不得便是听了他花言巧语,错信于他……

思及此,谢云流眼中又流露出冷意,上前一步走入内室——这个梦境如此荒唐,他不该沉湎于此,总要设法……

然而在瞧见内室中那两人的情状时,谢云流的思绪戛然而止。

那二人竟在情意绵绵相互宽衣解带,而后——

非礼勿视!

谢云流第一反应便是撇过头去,可想到被压在床上的是李忘生,心头却又克制不住升起怒意。

年少方知慕艾时,他是喜欢过这个人的,午夜梦回之际也曾梦见过相似的旖旎情形。然而这份旖旎随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渐渐消耗殆尽,更在他出走东瀛后,尽数转化成恨意。

可现在梦境却将曾经的场景,以这种荒唐的方式呈现在谢云流眼前。

而他居然只是个旁观者——

心头隐隐浮现出不甘,谢云流尚且来不及追究这股不甘的来由,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冲上前一把按在【谢云流】的肩上便要将他拉开。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搭在对方肩上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下一刻他竟与那人融为一体,抬眼看去,正对上李忘生潋滟着情意的双眸。

——倒也算阴错阳差,打断了那人行不轨之事。

后者仍双眼迷蒙的望着他,眼底是纯然的信任与未曾窥见过的情意——他在与他的爱侣亲热,又怎知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眨眼间换了个芯子?

是的,梦中这两人的作态分明便是爱侣,不似现实中他们,近乎仇敌。

谢云流心口一滞。

他该就此抽身离开,想办法结束这荒唐梦境。

可是……

视线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落在微颤双唇上,唇瓣的主人双唇微张,低声道了句“师兄?”语气疑惑,似乎察觉到了身上之人的迟疑,抬手按在他的肩上,“不继续吗?”

继续……什么?

谢云流脑海中嗡的一声,理智之弦骤然崩断,俯身攫住那双殷红唇瓣。

4

温热的双唇交叠,触感比任何一次梦境中都要真实,些许颤意随着他的亲吻被碾碎、打磨,糅合成无措的迎合。灵魂深处似有某种强行压抑许久的情感萌芽,叫嚣着彰显存在感,堆叠出重重渴望,理智一路陷落,坍塌成欲壑难填。

谢云流听到耳边凌乱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些许破碎的哼声,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吃痛收紧,令他本有些躁狂的动作微顿,喘息着半撑起身,才察觉到身下之人双眼微阖眉头轻蹙,显出几分痛意。

而那双原本红润的唇瓣,竟被他咬出了细小的血口,血色沾染在唇边,平添几分凌虐的美感。

谢云流禁不住伸舌舔了舔唇齿间,尝到了些许铁锈味,目光越发暗沉。

他伸手拭去李忘生唇边的血迹,问:“很痛?”

——可有我痛?

李忘生却摇了摇头,抬手揽住他的颈项,双眸微阖抬头吻他。

谢云流因他这个反应咽下了欲要冲口而出的恶言,眸中俱是阴晴不定的神色:李忘生究竟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手段?

简直、简直……

是了,在这个梦境里,他与【我】本就是爱侣,当然会这些手段,与现实中的那个木头截然不同。

——眼前的李忘生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我的梦境具现。

这个认知让谢云流心弦震颤,几乎彻底抛开了顾虑,用力将人压在了床榻之上。

——我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渴望将理智裹挟着压入心底最深处,澎湃叫嚣着渴求。他的手掌顺着仅剩的中衣潜入,摩挲着劲瘦的腰肢,一路向上,肆无忌惮的抚触按揉,如同逡巡自己领地的狮王。

——他是我的。

谢云流克制不住噬咬着身下人的唇瓣、耳廓、颈项……一路蔓延留下殷红印记。身下之人因为他的动作颤抖起来,肌理紧绷复又艰难放松。他从中觉察到几分紧张的意味,但他自己也在紧张,远不似想象中那般游刃有余——这个认知让谢云流生出几分恼意,他俯下身泄愤般隔着衣物叼住李忘生胸前的凸起磨了磨牙,手上用力,脆弱的中衣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帛声,将覆于其下的风景半遮半掩展现而出,一点朱红悄然显露。

“呃……”

脆弱的朱果被忽然采撷,李忘生闷哼一声,弓起脊背将自己的弱点更多暴露在入侵者面前,被用力吸吮、噬咬的感觉似乎让他很是难耐,他下意识收回手臂遮住双眼,却引来谢云流的不满,一把将他手腕拉着按在发顶:

“遮甚么?不想看到我吗?”

“不……”李忘生转动着手腕,不自觉曲起腿:“我只是……不习惯。”

“?”

谢云流隐隐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然而看着眼前之人面色殷红、眼含春意的模样时,又禁不住沉溺:被他如此粗暴的对待,却无丝毫反抗,仿佛只要是他,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他都愿意全盘接受。

这样的梦境……

视线不经意瞥见李忘生紧张的模样,谢云流忽然一怔,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如果眼前的李忘生如同先前他所见那般,与【谢云流】是爱侣,为何表现的如此生涩?他对自己的爱抚与侵犯固然全盘接受,但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他根本没有任何经验。

这当真只是个梦境吗?

谢云流打量着身下之人,神色阴晴不定。

还是说——自己潜意识里想要拥抱的,并非想象中的李忘生,而是……

察觉到他手上动作顿住,李忘生疑惑抬眼,正对上谢云流复杂的目光,心神一颤:

“怎么了?”

谢云流忽然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颌,死死盯着他的双眼:“李忘生,是你吗?”

李忘生的目光闪了闪,薄唇微抿,忽然偏头将下颌从他掌中挣出,牙关轻启叼住了谢云流的手指,将那温软粗粝的指腹含了含,咬入口中。

谢云流:“!!!”

心底才生出的怀疑因他此举被击溃,谢云流双目一红,陡然生出几分施虐欲。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裹挟着澎湃热意,一半向上冲入脑海烧灼理智,一半向下激得他胀痛难耐。他抽出手指,俯身再度咬上那双微肿的唇瓣,舌尖粗暴的撬开齿关攻城略地,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一般急切。

——无论你是谁,李忘生,这都是你自找的!

谢云流恨恨然想着,手上飞速褪去两人身上残余的衣物,将自己整个压在对方身上。

与隔着衣物截然不同的肌肤相贴触感很是奇妙,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暖融融熨帖着,身体因汗意微微濡湿,摩擦间带来非同寻常的快感——谢云流已经许久没有与人如此亲近过,上一个曾与他赤裸相对的,还是孩提时期的李忘生。

眨眼之间,当年的孩童已经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但他们的关系却再也恢复不到那时的亲密无间。

——终究是他负我!

谢云流咬牙切齿的下了定论,双眼泛红,伸手将对方的双腿向上翻折,露出后方隐秘的入口。

李忘生的腿克制不住弹动,城关被叩令他失措,禁不住软声道:

“师兄,我……呃……”

后半句因叩入其内的入侵者破碎成了颤音,他几乎是有些惊慌的想要并拢双腿,却被谢云流扶着膝弯架在了他的肩上,令他无法合拢。

手指干涩,入侵实在困难,谢云流试了几下,察觉身下之人痛的浑身发颤,皱起眉左右看了看。待瞧见床头柜中的瓶瓶罐罐后,伸手取了一罐用以推拿的膏药沾了些许,终于顺利侵入。

常年用刀练剑的手指自带粗粝的触感,抽插间刺激的温软内壁不断收缩,谢云流的呼吸不由越发粗重,再看李忘生,果然不似先前那般痛苦难耐,而是蹙了眉咬住唇瓣,似要止住冲口欲出的示弱呻吟。

这样看来,倒是与他记忆中越发相像了。

令人——心生不悦。

他眉眼一黯,不再忍耐,抽出手指换成自己勃发的肉刃,抵在入口处毫不犹豫侵入。

“啊呃——!!”

被远非手指所能比拟的粗长肉刃强势入侵,李忘生再也压抑不住喉间痛呼,死死抓住身下的床褥,双眼中溢出生理性泪水,呼吸几近破碎。他双腿无力自谢云流肩上滑下,又被对方抓住膝弯搭在小臂上,抽搐着蜷起,无声诉说着痛意。

谢云流本以为自己该欣赏这一幕——他一直想看到李忘生痛苦的模样,由自己亲手施加,为他当年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当真瞧见对方眉头紧蹙的痛苦模样,谢云流的第一反应却是停下了入侵的动作,伸手拭去李忘生眼角的泪水,着魔一般送到唇边尝了尝。

苦涩的咸。

谢云流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味道,连带着也不是很想看到他痛苦的模样。

——我可真是窝囊!

谢云流唾弃于自己的心软,却还是将对方的双腿放下,俯身吻上他颤抖的唇瓣,轻轻吸吮饱满的唇珠,与之前暴戾噬咬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番安抚似乎有了成效,身下之人面色终于不再惨白,甚至反过来在他唇上轻轻厮磨,道:

“师兄,可以了……”

谢云流吮吻的动作微顿,凝视着对方被泪意冲洗后格外明亮黑润的双眼:“李忘生。”

“嗯?”

“你可真是——”

谢云流闭了闭眼,用力吻住他的双唇,不再犹豫,将身下肉刃退出些许,再重重推入。

这一下撞的又深又重,撞出一阵破碎的呻吟,谢云流却不再迟疑——刀客最忌犹豫,出鞘入鞘都要足够快,沉猛有力,进出之间大开大合,重威而不重变,方能得其精要。

他练了三十余年的刀法,心中刀尖所指一直都是李忘生。如今当真出刀,竟是以这种方式直抵对方深处,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可谢云流不愧是顶尖的刀客,虽然出刀之势奇诡,数招之下,还是让他找到了身下之人的破绽。

刀尖抵在某处划过的时候,李忘生忽然绷紧身躯,难以抑制发出一连串呻吟,双腿更是克制不住绞紧,用力盘在入侵者的身上——谢云流的太阳穴鼓动两下,知晓自己攻到了对方的要害,却差点被对方缴械,不由恼羞成怒,将人从床上抱起,一个翻身换成自己坐在床榻边上,而李忘生则面对面坐在他双腿间。

这个姿势让刀客的刀入的更深,体位的转换更使刀身在要害之处狠狠碾磨过去,过于剧烈的快感让李忘生克制不住大口喘息,他反手抱住谢云流的颈项以免自己滑落,穴口却因紧张越发紧紧绞住了体内的肉刃。

——好得很。

谢云流眯起眼,攥着李忘生的腰颠弄起来,借着重力在紧绷的小穴内用力抽插。坐姿使他入得更深更重,亦使猎物心有顾忌不敢挣扎,只能随着他的颠弄无措的起落,如骑乘在未曾驯服的野马背上,只能伏低身体将自己尽力贴靠在对方身上以维持平衡。

极致的快感一波又一波袭来,谢云流也在急促的吸着气,努力克制身下想要爆发的欲望——他还想多享受一会这种征伐的快感,尤其在瞧见怀中人无措又依赖的模样时,心理上的愉悦更是一度胜过身体上的满足:

被他搂在怀中肆意鞭笞的是他惦念多年的仇人,是他的师弟,更是他午夜梦回无法忘记的少年轻狂。

如今他将人完全控制在怀中,肆意入侵他体内最隐秘的地方,将他完全占为己有——即便是在梦中,仍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怀中人随着他的动作难耐呻吟,身下的尘剑不知何时再度挺立,被夹在两人小腹间来回磋磨,溢出的滑腻液体打出一片湿哒哒的黏腻,随着两人的动作拍击出暧昧的声响,与刀剑争鸣的金铁相交截然不同。

这些年里,谢云流无数次想过与李忘生刀剑相向,却没想到目的达成之日,相向的却是这般刀剑——思及此,谢云流忍不住一口咬在李忘生的颈项,听着他动情的喘息与呻吟,用力地向上肏入,仿佛当真想要藉此杀死怀中人一般。

“啊啊……师兄……我、我受不住了……”

终究是刀客胜了一筹,过于激烈的交锋让李忘生克制不住低呼出声,尘剑更是勃勃跳动着想要释放——谢云流品味着对手的示弱,察觉到他已到临界点,不由“啧”了一声,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但他还没尽兴。

骤然翻身将人重新压回床上,谢云流从后背一手掐住李忘生劲瘦的腰身,另一手绕向前将那尘剑攥入掌中,遏住他释放的冲动,哑声道:

“再等等。”

“唔嗯——”

武器落入敌手,身后弱点又因体位改变被重重碾过,李忘生艰难趴伏在床榻上,腰身塌陷,手掌胡乱抓握住皱成一团的床褥,急促喘息着仰起头,面上明显带了泪意:

“我真的呃……不行了……师兄、师兄……太深了……”

谢云流被他这一叠声的“师兄”叫的头皮发麻,瞥见他眼角水色,着魔般用舌尖舔舐而去,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口中,令他神色一暗,一口咬在李忘生的颈项上,用力吮吻出点点红梅映雪,越发用力冲撞身下人的要害。

不够,还不够!

想要占有、与之融为一体的念头将理智席卷殆尽,谢云流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攻向敌手要害,每一刀都裹挟着浓烈的感情:

李忘生,你可知——

华山的霜冻与东瀛的湿寒交替复现在眼前,过去的温暖与如今的萧索皆因身下人而起。谢云流用力将李忘生扣入怀中,恨恨然想:

——你可知,我在东瀛时日夜惦念的,全都是你?

恨也罢,爱也罢,统统都是由李忘生而起,自当由他全盘承受,又岂能轻易言退?

又肏了数十下,快感终于累积至巅峰,谢云流闷哼一声,终于放开了桎梏着李忘生的手。

而后,放任自己坠入深渊,无法自拔。

情事过后,本该结束的梦境却并未结束,本该消失的人也未消失。

谢云流垂下眼对上面前之人,眼中带了几分探究——这个梦过于真实,到了这个地步,若他还以为这只是场梦,未免蠢得无可救药。

怀中人微垂着头,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抬眼望过来,双唇微抿,叫了声“师兄。”

“你——”

才刚开口,眼前景象骤然模糊起来,怀中体温飞速消逝,谢云流心头忽然一空,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握住什么。然而他却抓了个空,只见到面前人双唇微张,轻声道了一句:

“雪停了,师兄,你——”

话未说完,人已消散。

继而梦醒。

5

谢云流睁开眼,窗外渐亮天光映入眼帘,桌上油灯未燃,那粗糙的剪纸却不翼而飞。

他穿鞋下地,视线扫过空荡荡的桌面,手指在其上轻触,果然摸到些许不起眼的灰烬。

通灵剪纸本就有招魂之效,经有道之人加持后的功德花纸更是个中翘楚。虽不知拥有这等奇效的花纸为何会被送往银霜口普通小摊上售卖,但昨夜种种,绝非寻常梦境。

他应是与某人同时入了一场造梦。

何时是真,何时是假,他亦心有所感。

捻去指尖浮灰,谢云流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向外望去,淅淅沥沥下了数日的小雪已经停了,天上万里无云,熹微天光间已可窥见晴日模样。

极目远眺,便是华山山巅所在。

谢云流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与李忘生曾在大雪天救下一窝小鸟,后来鸟儿消失,忘生还因此耿耿于怀许久,追问他鸟儿去了何处。

——能去哪儿呢?天太冷飞走了呗!

——等雪停了,也就飞回来了。

儿时的戏言言犹在耳,梦醒之前的最后一幕亦在眼前,彼时不过是随口糊弄师弟的一句话,却叫对方惦记至今——此时此刻,谢云流若再不明白李忘生心中所想,就真枉活那么久了。

“李忘生。”

谢云流眺望着晴空之下隐隐可见的华山山巅,缓缓扬起嘴角:

“你完了,你喜欢我。”

也许他的确该回来了。

值此新年——

或可团圆。

45

寒假降临,意味着春节就要到了。

春节前夕的道观最是繁忙,要一直忙碌到大年初一才能闭馆。是以谢李二人只来得及享受了两日假期,互诉衷肠的第三日就不得不随着吕山石四处忙碌,以至于连腾出时间同恋人温存都成了奢侈的念想,只能忙里偷闲偶尔亲近一二。

虽是如此,两人毕竟同住一处,即便无法形影不离,总也能找到机会略作亲近。在旁人看来,吕山石这对弟子关系着实好得很,全然不像曾分别过那么久的师兄弟。

吕山石对此并未多想。一来谢李二人原本就亲近,住处相连,同进同出并不惹眼;二来临近过年,观中人流量日渐增加,师徒三人连带着其他几脉观中弟子都忙的脚不点地,也没人有空注意到他二人那点忙里偷闲的小亲近。

至于他二人的关系变化,还没来得及禀明师父。并非两人有意隐瞒,实在是年前太忙。作为吕山石的弟子,他二人少不得要帮忙打理观中诸事,准备年节用品、科仪所需之物等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闲暇,只得暂且搁置,留待之后再说不迟。

谢云流这个春节并未离开,打定了主意在纯阳观过年。

李忘生曾问过他不回家是否合适,却被抓住由头好一顿惩罚:“怎么,师兄陪你过年不开心?纯阳不也是我的家吗?得到手就要将师兄赶出门外啦?”

李忘生哪里说得过他?又被“惩罚”得有心无力,只能作罢,再不提及此事,心中未尝没有隐秘欢喜。

于是谢云流越发理所当然留了下来,一边帮忙一边还挤出闲暇兑现了之前的诺言:好好梳理了一下其他几脉嚼舌根的弟子,彻底坐实了他“大师兄”的地位与名望。

如此一直忙到大年初一,送走了烧头香的游客群,他们终于可以闭门谢客,好好过个属于自己的新年。

团圆饭谢云流当仁不让做了主厨,吕山石和李忘生则打下手,师徒三人的小灶从早忙到正午,足足整治出了十道菜,荤素搭配,分量适中。三人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努力消灭了大半,吃得很是尽兴。饭后将残羹冷炙一收,按照习俗堆叠在厨房,只待过了初一再行清洗。

酒足饭饱,已过了几人惯常的午休时间。吕山石才准备回去休息,就被两个弟子叫住,认真郑重地送了碗狗粮入手。

“……所以,你们俩就这么瞒着我私定终身了?”

看着并肩而立、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弟子,吕山石的神色颇为复杂,“你们两个才重逢多久,就这么认定了彼此?”

“是。”李忘生正色道,“还请师父成全。”

谢云流则道:“哪里是私定终身?这不是还等着您老人家认可吗?”

吕山石忍无可忍,照着他额头拍了一记:“臭小子,才回来就拐师弟,你还有理了?”

“您就说同不同意吧!”谢云流龇牙咧嘴受了他这一记不痛不痒的拍打,两手一摊,“您若是同意,咱们挑个吉日将合籍办了;若不同意,我俩再谈私定终身不迟。”

此言一出,吕山石都被气笑了,好险没不顾形象当场脱了鞋子将这不肖徒弟抽上一顿。然而看了看旁边眼巴巴的二弟子,那气顿时消了一半,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

“你啊!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你师兄拐跑了?看看他这不着调的样子,真不多想想?”

李忘生含笑道:“所以徒儿将师兄拐回来了,师父想什么时候教育就什么时候教育,您看这不是很好吗?”

“……”吕山石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又看看旁边同样眼巴巴的谢云流,叹了口气,“罢了,为师又不是什么老古董,你们若是执意,我也不会阻拦。”

“多谢师父!”谢李二人大喜,对视一眼,眸中尽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先别急着谢!”吕山石却是将脸一板,目光落在两人难掩喜意的面上,眼中似有流光一闪而逝,“你二人若想合籍,需得先行问心。近日里诸事繁杂,你二人功课也因此耽误了不少,正好趁此机会沉淀心性,且叩问过三清祖师,再言合籍不迟。”

“问心?”谢李二人不解,“何时?”

吕山石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46

所谓问心,乃是明心见性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明心者,是为发现自己的真心;见性者,是为正视自己的性情。返璞归真,明心见性,方能叩问己身,寻真问道。

李忘生不知师父为何坚持让他二人先行问心,却也并未质疑,与谢云流分别在师父的安排下前往单独的静室内,独坐于祖师像前,静心叩问己身。

一问道,道之所修,可有变化?

“无。”

二问心,心之所向,可有更迭?

“无。”

三问情,情之所钟,可有虚假?

“无。”

四问己,己之所求,可有满足?

“……”

李忘生倏然愣住。

他将道心、情感、心之所求细细思量,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那个“无”字。

分明他如今同门重聚,恋情顺遂,道心稳固,一切俱都称得上圆满。可他扪心自问,却发现自己并未满足,反而心底始终有个角落空空荡荡,欲壑犹存,不曾填补。

先前未曾深思,如今倏然发现,那种空虚感并未因为与师兄心意相通而填满,反而在他不曾察觉的角落逐渐扩大、延伸,一路蔓延向不知何处的幽谷。这些时日得来的“满足”毫无落脚之处,宛如镜花水月,漂浮在幽谷上方,一如无根浮萍,仿佛风一吹就要散去。

这感觉来的莫名,先前不曾发觉,如今觉察到了,便突兀到难以忽略。李忘生盘坐在祖师像前,再三问心,不得其解,反而越发心乱。

思索片刻,脑海中忽有古怪画面隐隐浮现,又急速消失,快的难以捕捉。李忘生呼吸倏然变得急促,凝神回想,试图抓住些许片段,然而忙碌半晌徒劳无功,折腾许久,渐渐竟有些心浮气躁。

——我为何要纠结这些?

他再度扪心自问,问心问情问道,明明都已了无遗憾,他又为何偏要纠结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李忘生不知道,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能忽略,不能放弃。

然而有情心乱,岂是冥想便能开解?随着凌乱画面不断浮现,他的额头逐渐浮现冷汗,心彻底乱了。

门外隐有脚步声传来,徘徊不去。李忘生却恍若未闻,仍沉浸在茫然当中。直到脚步声越来越乱,数度靠近又离开,有细微叩门声响起,却又戛然而止,他忽然醒过神,大汗淋漓睁开双眼,对上祖师雕像满含悲悯的双眼,犹如醍醐灌顶,骤然醒悟。

原来如此。

狂跳的心绪渐渐复归平静,李忘生又静坐片刻,才起身掸去裤脚灰尘,转身开门。

门一开,果见谢云流正在门外,四目相对,一时默然。

最终还是谢云流先一步伸出手,攥住他手腕:“师父有事先走啦!忘生,你还好吗?”

他手上力道很大,李忘生能清晰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痛感,却并未挣扎,只向着他微微一笑:“虽有迷惘,但心意不变,师兄不必担心。”

谢云流明显松了口气,神色肉眼可见放松下来:“那就好。你坐了这许久,我还当你……”说着顿了顿,又道,“很晚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忘生这才注意到暮色降临,他竟在静室内呆了整整一下午,难怪门口的脚步声如此凌乱。他心中一时滋味莫名,复杂难言,望进对方满是关切的双眼,片刻后才道:“中午吃得好,倒是不饿——师兄,你等了我多久?”

“我也才出来不久。”谢云流却还是拉着他向厨房走去,“先吃点东西,若有疑惑,饭后再谈不迟。”

“好。”

李忘生抬步跟上他,垂眸望向对方始终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掌。自他说出那句话起,师兄的力道明显松了许多,一如他此刻表现出的欣悦。

如此真实的师兄……

他闭了闭眼,忽然道:“师兄。”

“嗯?”

“我今晚想睡软床,你的床榻能留一半给我吗?”

谢云流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转头看向李忘生,对上他清凌依旧的眸子时,喉结不受控地微微一动,哑声询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忘生轻声道:“忙了那么多天,总想放松一下,师兄若是不便……”

“我当然没有不便!”

回应他的是对方陡然拥上来的双臂,将他向上一抱——李忘生猝不及防低呼出声:他竟被谢云流一把横抱而起,尚未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已被对方大步流星抱回了他二人的住处。

47

自打祁进借宿那日后,他二人再没机会同榻而眠,偶尔的亲近也都是忙里偷闲得来的须臾欢悦。忙碌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李忘生看得出,谢云流一直有意克制,数度几近擦枪走火都强行按下,想是不愿勉强他分毫,才不曾越过雷池,与他行鱼水之欢。

李忘生隐隐猜到了他心中想法,又不好意思主动提出,加上的确忙碌,便也任由两人维持着这般克己复礼的状态。

可如今他不想等了。

既然师兄不愿主动,就由他来捅破这些顾虑,主动迈出那一步。

谢云流几乎是瞬间便明了了他的心意。

他终于不再克制,匆匆抱着李忘生冲入卧室,仅存的理智只够让他反手锁上门,下一刻,已将怀中人压倒在绵软的床榻上,盯着他双眸看了看,确认般唤他:

“忘生——”

李忘生不待他将余下的问询说出口,已主动抬首吻住了他。

星星之火眨眼燎原,谢云流再不犹豫,将李忘生按在床上用力亲吻起来。火热的手掌隔着衣物胡乱揉搓着腰身,脊背,酥麻如过电般的感受瞬间击溃了他的理智。李忘生艰难于亲吻间隙汲取着周遭空气,双手却诚实地揽着谢云流的颈项,片刻不曾松开。

厚重冬衣被层层褪去,贴身里衣亦被揉乱弄皱,身体早在接吻时就起了反应,此刻正抵着彼此磨蹭,两人隔着里衣抚触着对方,粗重的呼吸扑在彼此脸颊上,唇瓣更是交叠吮咬,纠缠不休,转眼之间已将屋中温度彻底点燃。

热气蒸腾下,俱在彼此眼中瞧见分明情热。

快感来的又凶又狠,在温热的体温与粗粝的布料双重刺激下,很快便将遮挡的布料濡湿。黏腻触感着实难耐,李忘生不适的蹭动双腿,不满地伸手向下,试图将阻碍彼此坦诚相见的物事扯去。只是下位操作起来着实麻烦,他扯了数下堪堪褪去些许,不由皱起眉,正要开口,谢云流已体贴地伸手将两人最后的遮挡扯去。

肌肤相贴,温热的体温炙烤着彼此,再无阻碍的相互磨蹭。这一刻李忘生忽然发现,心头那处幽谷似被缕缕情思填入其中,终于不复先前空荡。

——原来如此。

李忘生终于明悟,越发收紧攀在对方肩背的手臂,将自己与谢云流毫无遮掩贴在一处。

原来那处欲壑只有师兄才能填满。

他们早该融为一体。

身后敏感处忽然被造访,李忘生惊喘一声,浑身轻颤,下意识扯紧了掌下衣料。

“害怕么?”

察觉到他的紧张,谢云流终于放开被吮咬得水光淋漓的唇瓣,安抚性的亲了亲他嘴角:“若你害怕——”

李忘生轻轻舒了口气,“……继续吧!”

谢云流眸色更深,手指勾动着探入:“如果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李忘生摇了摇头,探身吻他。

谢云流得了鼓励,于是再无顾忌,将早就准备好的润滑倒在掌中,重又伸指去探。

在李忘生的有意配合下,没过多久便送了三指进去,暧昧的咕啾声在室内响起,刺激着耳膜与心防,也将情热越烧越旺,终至焚身。

合为一体的那一刻,两人尽皆发出喟叹,情不自禁靠向彼此,吻在一处。

身体被填满,心底空荡也终于有了填充。些许痛处被忽略殆尽,李忘生挺腰将自己送向对方,竭力包容,着意吞吐,恨不能与谢云流彻底融为一体。

谢云流几乎被他这般主动诱惑到发疯,越发用力将他揉入怀中,身下更是伴着水声抽插不休。一如太极两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往复纠缠不肯停歇。

暮色四合,屋中亦是一片昏黑,此时此刻却谁也不需多余的光芒,眼中心中俱是彼此,唇为眼,手为尺,足以描摹彼此,抵死缠绵,不外如是。

阴阳交合,颠倒乾坤。

高潮来的又急又快,攀至顶点的那一刻,李忘生颤抖着拥紧身上人,谢云流亦用力将他揽在怀中,抵在深处不愿抽出。只想彻底与对方融为一体,地老天荒,再不分离。

再不……分离。

有那么一瞬间,李忘生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茫茫然睁开双眼望着前方,恍惚间似乎瞧见天地间一片虚幻,唯有彼此炽热的体温是唯一的真实——他深吸口气,偏过头虔诚地吻上谢云流的脸颊,缓缓合眼。

许久之后,他才蹭了蹭恋人温热的肌肤,再度开口:

“师兄,这段时间忙,很久没上游戏了。趁着这两日尚算清闲,我们将最后那个本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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