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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思晚(上)

 

烛龙殿一行,谢云流趁着醉蛛不备潜入天蛛殿,藏匿在房梁之上,看到醉蛛对李忘生百般折磨,后者却神色不变,甚至还有精神出声喝斥醉蛛,那般镇定从容的模样,哪像是个受伤之人?

因此谢云流做了错误的判断,以为对方受伤不重,也就没急着跳下去,想听听他的心里话,甚至心里还有着微妙的卑劣想法,希望李忘生能主动开口,向自己求助。

然而忘生实在太过倔强,明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却佯作不知,就这般一天、两天忍耐下来,始终不曾开口求助。直到那些前来营救他的正道侠士们出现,他才终于松了口,为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些学艺不精的侠士们。

——不爽!

——你李忘生到底将我当成什么?

气恼之余,谢云流现身之时就有些口不择言,一句“忘生”脱口而出,随即被他用更加严厉的话语带过。

然而心绪烦乱之下,他越想冷下心肠,就越难以做到无动于衷。尤其对上那人了然的目光时,只觉自己心中想法均被对方看了个透彻,仿佛输了一筹。他像个小丑一般助他救人,却又不甘心就这般示弱,狂妄之下甚至喊出了师父的大名——你看,我连师父的名字都敢叫,叫你一声名字怎么了?

事后谢云流想起此事,恨不得回返这个时间点,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让他闭嘴。他的那些心虚气短色厉内荏全都随着那一句句话暴露殆尽,难怪忘生始终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离去,甚至没有开口阻拦。

他早已被对方看穿了。

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中的感觉让谢云流心中很不是滋味,辗转反侧数日难眠。又想到离去时那人虽含笑相望,脸色却着实难看,还要逞强跟着其他门派前去讨伐乌蒙贵,一条小命没丢在那里,算他命大!

——也不知伤势如何了。

有心想要打听李忘生的近况,又觉得没有立场,谢云流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刀流送来线索,言说那祁进才是害死风儿的罪魁祸首,他终于找到了理由带人杀上华山,想要亲自去找李忘生问个明白。

顺便替他……替师父清理一下门派中的败类。

然而此行颇为不顺,江湖上许多好事儿的侠士见他气势汹汹前往纯阳宫,竟呼朋唤友跑来阻挠,沿途使了不少绊子。李忘生的避而不见更是令他怒火中烧,他再三追问对方下落,却都被于睿四两拨千斤的拦阻,心中不耐至极,不管不顾冲至纯阳宫正殿,终于见到了等在那里的李忘生。

他们交了手,谢云流也终于窥见到了对方身体的真正状态:内力空虚,经脉上满是暗伤,说句“外强中干”都是抬举了他。

震惊之下,谢云流原本冲着李忘生胸口的一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堪堪削断了他脸上长须,伤了脸颊的油皮,沁了点红意出来。

若是平时,刺出这样一剑谢云流非得纠结丢人不可,但此时此刻,却根本顾不得这些小事,满心只余震惊。

如此重的伤,那时在烛龙殿里,李忘生竟还装成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对他笑语相迎。若不是此次被他迫着动了手,他根本无从得知他竟伤的这么重,甚至损及道基,无缘大道。

谢云流几乎是逃下华山的。

他想到了自己在天珠殿上眼睁睁看着李忘生受折磨的那些时日,但凡他早点发现对方不过是外强中干,早些跳下去将人救下,是不是忘生就不会伤重至此,甚至危及寿命?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

安置好了门人弟子,又将随行而来的一刀流尽数打发殆尽,谢云流终究还是没忍住,第二天又悄悄潜回了华山。

——我只是来取祁进那小人的性命罢了,为风儿报仇,顺便看那人一眼。

心中转着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谢云流一路顺着纯阳宫偏殿向里找去。偏殿没有,太极厅没有,紫霄宫没有……最终他却是在纯阳宫的后山将人寻到的。

后山在三清雕像后方,孤锋高耸,寻常弟子便是想上来都难。但这山顶却建了一间小屋,屋子不大,谢云流才一靠近,就察觉到了李忘生的气息。

堂堂国教掌门,好好的居所不住,跑来这么个食水都难送达的地方做什么?

谢云流本就找了一肚子气,如今终于寻到正主,也顾不得先前想的什么“顺路而已”、“看一眼便走”之类的想法,堂而皇之推门进入,绕过玄关走入内室,随后便被眼前雾气萦绕的景象震住,脚步微顿。

整间屋子里药香弥漫,全是苦涩气息,而他的好师弟,将他耍的团团转的李忘生,此刻正泡在一口药泉当中,与他仅隔了一扇屏风。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察觉有人进入,便向着这边望来:

“何人?”

谢云流开始琢磨就此离开会否太过丢人。

李忘生却仿佛从这无边沉默中察觉到了来人的气息所属,语气中带了几分不确定:

“师兄,是你吗?”

谢云流不知道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就如同夺剑贴那一次,烛龙殿那一次——他总能精准猜到自己所在,便也不再遮掩,走到屏风前:

“哼,我只是来看看你——”

“师兄只是来看看忘生是否死去也未必。”李忘生不急不缓地接了下句,正是他在烛龙殿口不择言时说的话。

谢云流被噎的一时无语。

“有劳师兄惦念。”屏风后的人已然起身,伸手拿过挂在一旁的衣衫穿上,“忘生失礼了。”

“是我不请自来,与你何干?”

谢云流将视线从屏风上艰难移开,耳边俱是对方窸窸窣窣穿衣之声,越发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先前为何没直接转身离开,还要开口应声?

仿佛他是来专程窥视师弟洗澡一般……

正自烦乱,李忘生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过来。他一头白发仍盘的一丝不苟,道髻挽的比谁都标准,几缕碎发沾了水汽垂在脸侧,平添几分慵懒之意。之前蓄的长髯被他一剑削断,干脆便尽数剃去,露出格外苍白的脸庞,看起来倒是比先前年轻许多。

还有那道红痕……

谢云流有瞬间的晃神。

这幅模样的李忘生,他只有在夺剑帖时见过,之后为展现掌教威仪,李忘生便开始蓄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沧桑许多,加上须发皆白,有时他二人站在一处,也不知究竟谁年龄更大。

“此处简陋,忘生外衫刚送洗,只有这身氅衣,叫师兄见笑了。”

李忘生说着拢了拢肩上披着的旧氅,氅衣下只着中衣,没了厚重繁复的掌教服饰撑着,看起来越发单薄。沐浴后蒸出的脸色还算红润,不复先前苍白,然而憔悴之意仍清晰可见,自烛龙殿后过了那么久,那脸颊上不但没养回半点肉,反而越发凹陷——也不知道这些时日养伤都养到什么地方去了。

谢云流感觉屋中有些热,移开视线四下张望:“何时在这里建了个小屋?”

“年轻时想图个清静,便建了此处躲懒,只是很少用罢了——师兄这边请。”

谢云流随他走向侧室,在放了蒲团的榻上随意盘膝坐下:“你也会躲懒?”

李忘生坐在他对面,与他隔几相对,仍是那般笑意盈然:“是啊,所以学艺不精,师兄说的没错。”

谢云流一噎,恨恨道:“博玉这些年倒是没光长个子,嘴也忒大。”

李忘生笑道:“师兄不计前嫌,率刀宗弟子前来烛龙殿救人的义举,江湖早已人尽皆知。”

谢云流打量完屋子,视线又落在面前的小几上,见这里除了茶壶茶杯外还有一盒膏药,拿起来一嗅,是上好的金疮药,便不感兴趣的丢开:“义举?嘿,防我如防贼一般的义举吗?”

话题眼见着拐到了不讨人喜欢的方向,李忘生明智的转移了话头:“所以师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谢云流沉默,他本该说“我来取祁进性命”,又或者“路过随便瞧上一眼”,可方才被那句“死去也未必”噎的浑身难受,恶言便有些难以出口,更不想提扫兴之人,一时踌躇,终是说了实话:

“你的伤究竟怎么回事?烛龙殿时看来明明无恙,为何伤重至此?”

李忘生正提了放在一旁的茶壶欲要添茶待客,闻言动作一顿:“无事,不过是一点小伤……”

“这叫小伤?!”

谢云流一把扣住他手腕,另一手夺下他掌中茶壶放在一边,手指牢牢扣住他脉门:“内力空虚,经脉堵塞,甚至招架不住我三成功力——你管这叫小伤?李忘生,骗我很有成就感吗?连这种事都要骗我,你又是何必?”

“……”李忘生叹了口气,道,“那师兄又何必拆穿我呢?”

他并未挣脱谢云流抓住脉门的手掌——或者也无力挣脱,垂下眼道:“那一役我的确伤了本源,内劲与蛛毒混合,导致经脉凝滞不通,终成大患,思来想去,唯有散功重修。只是我如今身为纯阳掌门,又到了这个年龄,一旦散功,恐再难支撑,因此尚在踌躇。”

“你想散功?!”

谢云流扣着他手腕的手倏然攥紧,脸色也冷了下来。

像他们这般习武之人,内力越是深厚,身体展现出的状态便越年轻。别看如今他与李忘生须发皆白,但身体却因内力滋养,仍在巅峰状态,一旦散功后,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垮掉,这个年纪再想重修,基本上回天无望了。

他的伤——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李忘生动了动被攥至疼痛的手腕,依旧没能挣脱,便叹了口气:“先前只是想想,但师兄此次归来,倒是让忘生松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对方,情真意切道:“以我如今的状态,一旦散功,便是侥幸重修成功,短时间内怕是也顾不得纯阳宫。掌门令我先前已交给卓师弟,只是卓师弟性子憨直,恐怕力有未逮,届时纯阳宫之事还需劳烦师兄看顾一二。”

谢云流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这么说来,你先前千方百计阻止我杀祁进,还是为我好了?怎么,怕我回归纯阳却沾染了祁真人的性命,被纯阳诸子排斥?”

李忘生抿起唇,并未接他这句话:“忘生这辈子亏欠师兄的怕是还不清了,如果真有万一,来世……”

“你休想!该是你自己的担子,自己接好,我才不会让你这般轻易便死去!”

谢云流怒火上涌,一跃而起半跪在蒲团上,探过身去一把扯住了李忘生的衣襟:

“你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我还要将你身上的伤治好,让你始终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师兄何必执念?”

李忘生并未被他突然暴起吓到,只微垂下眼,神色仍旧缓缓,“我的伤势师父也曾看过,轻易无法解决——师兄不必为我费心了。”

“师父只说轻易无法解决,不代表当真无法解决,你这伤,我恰好知晓该如何救治。”谢云流说着,原本扣在他脉门的手向前移动,勾住了他腰侧的系带,手指灵巧翻转,那系带便被轻易解开,本就松垮的中衣顿时向两侧散落开来,露出他腹部一线肌肤。

“师兄!”

李忘生下意识伸手按住腰侧衣襟,却还是晚了,叫谢云流清楚瞧见那一线肌肤上狰狞的疤痕。后者动作一顿,骤然推开拦在两人之间的小几欺身而上,强硬拉开他的手,不容分说将他衣襟扯开:

“这是那些蜘蛛咬的?!”

谢云流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腹部那些狰狞伤疤,手掌用力,不顾对方阻拦将他上半身衣物尽数剥脱,见那人白玉般的身躯自胸膛向下,腰身、手臂,甚至没入中裤的部分……密密麻麻俱是暗褐色狰狞伤疤,只觉胸口一滞,眼前阵阵发黑。

先前身在房梁上视角有限,谢云流只听那醉蛛老儿言说被蜘蛛噬咬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李忘生的反应过于平淡,他又想着虫豸噬咬能有何大碍,无非是些麻痹毒素,便未放在心上。

可如今亲眼瞧见,才知何为“噬咬”——那不是寻常虫豸咬过留个小口,而是活生生以口器撕下皮肉吞吃入腹、堪称凌迟的痛处。

难怪被称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师弟,就在他眼前受此苦楚,而他竟无事人般在梁上听了数日,还在怨他不肯向自己求助,装模作样演戏骗他……

李忘生的确是在骗他,若不是今日亲眼瞧见,只怕他永远不知对方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见他一双眼挣的通红,恍惚间竟有入魔之相,李忘生也吃了一惊,顾不得自己被人强行按着脱衣的羞耻感,抬手附上谢云流双眼:“师兄,别看了。”

这一碰触,他便察觉到掌下肌肤竟在隐隐颤抖,心弦也跟着颤了颤,柔声道:“本来不想让师兄瞧见忘生此刻的模样,丑的很,如今却还是露怯啦!唉,师兄说我学艺不精,的确有理,否则……”

“李忘生,你可真懂得如何扎我的心。”

谢云流咬牙切齿的将他的手拉下,死死盯着他云淡风轻的脸庞:“当年便是这般,什么都不肯同我说,偏要我费心去猜。现下还是如此,叫我、叫我……”

他恨恨然咬牙,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形容自己此刻刀搅般的心绪,再想到对方内伤更重,甚至想散功重修,更是气愤难耐:“我偏不让你如愿,你这伤,我定要将它彻底治好,否则你若敢死,我便追去阴曹地府,找你清算干净!”

“……”李忘生被他眸中外露的情绪所摄,一时之间竟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道,“师兄又何必强求?”

“我偏要强求。”谢云流将手掌按在他赤裸的下腹,目光死死盯着他的双眼,“李忘生,我要与你双修,你应是不应?”

他此言一出,李忘生终于彻底剥去了先前的淡定神色,愕然道:“双修?”

“何必如此惊讶?这个方法你不可能不知道。”谢云流此刻情绪已有所和缓,神色是这些年来在他面前难得一见的平静,“性者神也,命者气也。我道家性命双修之术于疗伤卓有成效,师父无法帮你,我却能。有我相助,凭借双周天大循环来疗伤,不比你在这里枯坐等死强的多?”

他所说的这些李忘生当然知道。

性命双修的确对他伤势有益,但毕竟需旁人长时间相助方可。且推转双周天,必须保证两人功力相仿,心神相通,方能运转圆融——这也是师父无法出手相助的原因,一来他老人家如今已到关键时期,即将飞升,不可妄动真气;二来以他如今的境界,与李忘生堪称仙凡有别,实力也不对等,根本推不出合适的周天运转。

至于师弟师妹们,实力更是与他差得远,修为最高的一个也就堪堪内景经二重入门,与李忘生接近三重巅峰的境界相距甚远,便是助他疗伤,也不过杯水车薪、徒耗功力罢了。

如此算来,谢云流的实力的确最合适。

诚然内景经他也仅修到二重巅峰,但却是因为后来放弃了纯阳武学转修其他的缘故。论起内力,他内息浑厚程度与李忘生只在伯仲之间,又孰知纯阳心法,只要他想,当然可以助李忘生一臂之力。

但——这些年来他二人之间误会重重,说是师兄弟,但谢云流看他之时更似仇敌,心神相通这一条却是极难达成的。

所以李忘生愕然之后随即苦笑:“忘生多谢师兄,然而此事只怕难以做到,师兄还是……”

“我既然提起,自然也能做到。”谢云流很不喜欢他此刻的表情,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是我主动提出要救你,你也不必这般推三阻四。我只问你,敢不敢用这个方法?”

李忘生抿起唇,半晌后才道:“若能苟活,谁愿赴死呢?”

“好。”

谢云流的眸色顿时黯沉下来,“这是你自己答允的,一旦开始,绝不许叫停。”

李忘生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古怪,却也没多想,点头道:“既然是师兄提出的法子,忘生应下,自然也会照做。”

谢云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起身,不再压制着他:“那便开始吧。”

“开始……什么?”

李忘生也坐起身,下意识想要穿上中衣,却被谢云流制止:

“披着氅衣便可,等下还要脱——坐好,凝神打坐。”

言罢他左右瞧了瞧,见到并未栓上的门扉,随手弹出气劲将门栓推上。

瞧见他的动作,李忘生越发茫然,想了想,道:“师兄放心,我药浴之时,旁人不会前来打扰。”

“那我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谢云流边说边抬手宽衣,将身上鸦羽氅衣与外衫尽数褪去,挂在旁边的衣架上,与李忘生一般只着了中衣,俯身将蒲团摆在李忘生面前,而后同样盘膝坐于其上,与李忘生膝头相贴。

“……”李忘生不说话了。

自当年一别后,他二人还是第一次这般平和相处,虽说事出有因,但——从原本剑拔弩张的关系突然发展成近乎裸裎相对,李忘生心中的感觉实在有些微妙。

反观谢云流,一串动作做的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踌躇,仿佛在自己家一般自如,对上他的视线时还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怎么,想反悔?”

李忘生茫然摇头:“师兄肯主动相助,对我而言只有好处,我为何要悔?”

谢云流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伸出手——李忘生下意识跟着伸手,想要与他双掌相交,却被对方轻巧绕过,跟着下腹一热,竟是被对方左手横掌直接按在了脐下。

火热且带着刀茧的手指与腹部敏感处的肌肤直接相贴,带来的感觉委实怪异,李忘生下意识向后躲闪,却被谢云流呵止:“凝神静气。”

“可——”

李忘生觉得哪里不对。

双修不是该以双掌为媒介,或取周身要穴推功过气吗?师兄选的这处倒是离丹田近,可这般……

察觉到掌下肌肤轻颤不已,谢云流“啧”了一声,一双凌厉的眸子瞥向他,“你太紧张了。”

“……”李忘生强压下浑身弥漫来开的不适感,定了定神,干脆放弃满心疑惑,交出主动权:“师兄,忘生需得如何做?”

“不要抵抗,抱元守一。”

见李忘生合上双眼,动作熟练的纳气打坐,谢云流才再度开口: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者性也,两仪者命也。醉蛛之毒腐蚀你体内正阳之气,致你体内阴盛而阳衰,先天阳气不足,需得先补足这点阳气,达平衡之道,才可进行下一步。”

李忘生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静心,我开始了。”

言罢谢云流不再给他适应的时间,掌心中内力吞吐,顺着脐下诸穴打入一条极少使用的经脉当中。

他控制着内力,沿着这条经脉一路向上下蔓延,过肾俞穴、委中穴,一路扩散开来,天柱穴、承扶穴、商阳穴、乳根穴……李忘生只觉命门之处越来越热,师兄的内力过处更是传来隐约的、难以言说的酥麻感,眉头不自觉越蹙越紧。

有点……怪。

耳边传来谢云流低沉的声音:“此小周天需运转七次,你如今正阳之气不足,道基受损,性命皆失,唯有补全此道,达成阴阳和合之势,方可去推大周天运转。”

阴阳和合?

李忘生的睫毛轻颤,意识到师兄所说的性命双修,与他理解的性命双修似乎……不太一样?

不过,他对这双修一道原本也不甚了解——毕竟不是他主修的法门,当年看到时也只是草草涉猎罢了,并未深究。

典籍上记载,性者,真意也;命者,元气也。李忘生一直以为,性命双修与寻常修道并无不同,都是以元神之力修命途之道,区别只在于一人独修与两人合修罢了。

可——

李忘生只觉贴在自己脐下的手掌越来越热,也越来越无法忽视。感受着他人的内力在自己体内四处游走的酥麻感,他下意识咬紧牙关,勉强忍耐着这种陌生的感受,待到劲力绕过脐下三寸时,他心头重重一颤,终于确定了自己并未猜错。

这“性命”的“性”,似乎还有另一种解法。

“唔……”

命门与身下不可言说的那处越来越热,环环刺激之下,李忘生忽然睁开双眼,对上谢云流心无旁骛的神色后又羞耻的移开目光:师兄在认真为他推功过气,但他却因内力刺激而、而……

李忘生坐不住了,下意识想扯过氅衣藏起那处,不想刚一动就被谢云流再度呵止:“别乱动!”

李忘生:“……”

谢云流抬眼看向他,视线扫过师弟绯红的面色,落在身下半起的某处,了然:“不必在意,小周天意在激发你体内阳气,你若没反应,我才要头疼——随我掐诀。”说着将右手置于胸前,掐了个起手式。

掐诀是纯阳宫的必修课,李忘生一见这起手式便知他要掐的是静心决,默契的抬手与他相对拈指。然而以往能够行云流水掐出的手决今日却格外难续,只因身体不断传来的异样感过于难耐,时不时便要让他分心。

更何况,还有身下那处……

李忘生的额头沁出汗意,身上披着的氅衣也逐渐被汗水打湿,粘在身上欲掉不掉。

——他总算明白师兄先前为何不让他穿上中衣了。

随着谢云流掌中气劲吞吐,身下原本只是微微昂首之处逐渐恢复生气,终于在第四次循环之时彻底挺立,有了溢精之相。

这种反应并不鲜见,他们修道之人修正阳之气时常会如此,李忘生原本早已习惯。但此刻当着谢云流的面如此……实在过于不雅,他心中油然生出几分羞耻感来,只觉失礼至极,心中亦萌发退意:难道整个双修过程,他都要这般失礼于人前吗?还是当着师兄的面……

思及此,李忘生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师、师兄……”

声音甫一出口就被他硬生生咬断,只因那声呼喊颤音绵缠,委实……

闻言谢云流抬眼看他,见李忘生一张玉面整个红透,唇瓣微颤,欲语还休的看着自己,心胸一荡,掌中内息险些行差,忙稳住心神继续游走周天,口中则道:

“忍着,不可躁动。你且继续掐静心诀,七次周天运转结束前,不能射。”

李忘生:“!!”

听前半句时尚不觉如何,最后三个字一入耳,李忘生却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这般、这般……的话语从师兄口中说出,带来的冲击过于震撼,以至于他手决都忘了掐,双眸泛红,硬是沁出几分生理性泪意。

“啧。”

感觉到掌下肌理越发僵硬,谢云流皱眉看向他:“这便受不住了吗?那交止之时你要怎么办?”

李忘生迷蒙的双眼顿时圆睁:“交、交止?”

见他神色惊诧,谢云流心情忽然极好,从进门起就压着的一口郁气总算散去,常年冷肃面容上鲜见地露出几分笑意:“怎么,你该不会以为双修只是这样吧?”

言罢他神色复归正经:“欲还先天性命,非复后天神气不可;欲固后天神气,非复先天性命不能。修性而立命,谓之‘性命双修’——师弟,你心不静,接下来要有苦头吃了。”

谢云流这句“师弟”本意是调侃,省的李忘生过于自持,身体一直绷如弓弦。不想后者闻言全身一震,体内真气竟有些许紊乱之兆——虽然很快就被他自行按捺下去,却也险些酿成大祸。

——叫声“师弟”而已,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谢云流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却还是按下脾气皱眉查看李忘生体内的情形。

他此刻运转的小周天,意在通过诸般穴位刺激阳气蒸腾,双修讲究交而不泄,保精裕气,但如今五个周天走完,开始走第六个周天了,李忘生体内阳气却明显还差点火候——对方脸皮实在太薄,虽说着要全力配合,仍下意识克制己身,以至于数个周天下来,身体反应仍不尽如人意。

得想个法子。

他抬眼看向李忘生,忽然道:“忘生,你这些年可与他人有过肌肤之亲?”

李忘生双唇一颤,随即紧紧抿起,并未回答。

谢云流只当他面皮薄,自顾自续道:“去想一下曾让你动情之人,或者凭空捏造也成,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我知道了。”

见李忘生应下,谢云流倒是有些不爽起来,抬眼去看对方神色,见他双眸微垂,面颊泛红,目光躲躲闪闪——竟似真有那么个人让他去想一般。

——怪哉,李忘生这木头竟也会露出这样情动的神色来吗?

虽然年轻时,谢云流也曾幻想过他这师弟情动的模样,但彼时对方还只是青葱少年,再如何内敛,情绪还是有的,幻想起来并不困难。

然而自从重逢后,他们都早已过了冲动的年龄,他这师弟更是修成了圣人一般,被他如何恶言相向都鲜少流露出鲜明的情绪——说来好笑,归来后他见到对方情绪波动最激烈的一次,竟还是被那醉蛛折磨、却气势凛然喝斥对方的模样。

谢云流甚至以为,他这般半哄半骗与李忘生双修,这人顶多玉面微红,却还要端着那副不为外物所动的出世模样,非得他百般逗弄,才能窥见一二压抑的情绪。

可眼下李忘生这神情,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人,且还是那般迷蒙的痴恋情态——难道说,在他不曾参与过的那些岁月里,真有人搅乱过这一池春水,令这清修道子动了凡心?

这个猜测让谢云流心绪烦乱,右手的静心诀无论如何都掐不下去了,只觉胸口澎湃出一片怒意,随后又变得颓然。

——是他先行离开了对方,一去数十年,又有何立场去在意对方的情史?

曾经埋藏在华山上的那些心动与暧昧,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既然从未诉诸于口,又如何怪得到李忘生身上?

道理都能想明白,但——谢云流看向面前之人,却无论如何平不下那口气。他咬着牙运转完第六次小周天,脑海中却仍翻来覆去想着先前的问题: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李忘生动了凡心?这些年来也没听说纯阳掌教有心仪之人,所以——应是求而不得?或者无疾而终?

这个猜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令人不爽,谢云流心里不忿,面上便带了几分出来:

——好你个李忘生,我在这里辛辛苦苦为你疗伤,你却借机去想你心仪之人,还这般……这般……

这一走神,掌下内力便险些断了去,谢云流忙闭了闭眼,强行稳住心神,将这一圈周天运转完毕,咬牙切齿在心中骂了几句,也不知想骂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李忘生,亦或者那个能被李忘生惦念的人——总之心情格外糟糕。

心情不好,身体上的不适便也随之放大。这六个小周天运转下来,不止李忘生,他体内亦是阳气上涌,热气弥漫下,氅衣与中衣俱被汗水打湿,实在称不上舒服。

黏糊糊的糟心感让谢云流有些后悔:先前就不该顾虑眼前这人面皮薄,留了衣物在身,平白添了束缚!

更何况——他此刻神色虽不显,身体却早已起了变化,只是救人的心思占了上风,将诸般念头死死压制住,才维持住内力稳健运行,没出丝毫岔子,只待七个周天运转完毕,好进行下一步。

可李忘生竟然还有余裕去想他那劳什子心动之人!

越想越觉心气不顺,谢云流全然忘了是自己提出的要求,抬眼去瞪眼前之人,本想说些什么宣泄心中不忿,却在瞧见李忘生此刻情状时骤然收声:眼前之人哪还是双修前那副端庄自持的模样?被连番刺激之下,此刻那张清俊的脸庞早被红意浸染透彻,双唇微张,眼中更是迷蒙一片。

——也是,被他这般强行刺激体内阳气,若还能平静下来,他才更要着恼。

但——还不够。

谢云流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起了坏心,倾身过去靠近那张泛红玉面,距离极近,却并未与之相贴,而是克制着开口:

“睁眼。”

李忘生长睫微颤,谢云流靠近之时他便察觉到了,扑在脸颊上的灼热呼吸让他几乎窒息,几乎耗费了全副心神才没露出异色来。此刻听到对方这般要求,斟酌再三,还是听话的睁开了眼睛:

“师——唔!”

唇上一热,李忘生整个人都僵住了。

温软的唇瓣交叠在一处,近在咫尺的容颜让李忘生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唇上有什么软腻的东西划过,轻轻舔舐,而后便试着去撬他齿关。

李忘生:“!!!”

对方的动作称不上旖旎,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但仅仅是双唇相贴这个动作就足以让李忘生失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推还是该迎。

师兄为何突然……

犹豫间齿列已被谢云流轻松撬开,那人舌尖侵入他口中,强硬的闯入舌根处,抵住他金津玉液两穴上渡了气劲过来,手掌同时内力吞吐,开始了最后一次小周天运转。

——原来这也是双修的一环。

脐下精元是为阳,口中津液是为阴,一水一火一升一降,方成循环之势——李忘生恍惚回想着曾看过的性命双修经文,意识到师兄此举只是在救他,并无旖旎心思。

然而望着那张虽有风霜之色,可俊美依旧的脸庞,李忘生根本静不下心来,只觉先前好不容易拉回的理智又岌岌可危,妄念横生。

双修原来是如此……亲密的事情吗?

说起来,李忘生已经很久没听过谢云流叫他“师弟”了。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称呼险些令他心神失守,自谢云流归来至今,足足十二年的时间,对方喊他时最亲密的也不过是烛龙殿中那句“忘生”,却又很快被他纠正过来,仿佛那声称呼只是情急之下顺口罢了,他们之间仍是山海相隔的仇敌,而非曾经亲如一家的师兄弟。

这么多年过去,李忘生以为自己早该看开此事,可无论过去多久,扪心自问,他永远心有不甘。

眼前一晃,看到的仿佛不再是容色冷肃的剑魔谢云流,而是当年那个俊美无俦、惊才绝艳的纯阳大师兄,正与他微笑相对,薄唇张阖,俱是笑意盈然:

【“师弟,我带你下山去玩。”】

【“师弟,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师弟,别生气了,师兄给你赔罪,嗯?”】

【“师弟……”】

师……兄……

心绪浮动间,眸中便难以克制的显出一片迷蒙。谢云流恰在此时对上他双眼,差点被其中蕴含的情感一击破功,热意自心底翻涌而上,先前强行维持的冷静被阳火一冲,险些便要淹没理智。

——李忘生是在哪里学了这不入流的手段!

——怎能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

——如此、如此孟浪……

——他也是用这种眼神,去看他以前的相好吗?

谢云流闭了闭眼,压下叫嚣着进攻的本能——

忍,还差最后一次循环,不能破功。

内力过气海,至肾俞,谢云流舌尖向下,抵上海泉穴,又渡了一口气。

上下交感,带来的刺激与前六次周天运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李忘生双唇被迫张开,喉间无法自抑发出呻吟之声,双手下意识抓握住身前人的双臂——这个姿势两人自然会唇舌厮磨,带来的快感与躯体上的截然不同,若忽略其目的性,简直就像……情侣之间的亲吻一般。

“嗯嗯……”

李忘生几乎要被这种陌生的欲望折磨的失去理智,哪还顾得上掐什么静心诀,若非理智尚存,这会儿怕是早已克制不住反咬回去,将他这些年来苦苦压抑的情感,尽数宣泄而出。

内息又过委中,直达天柱——剧烈的刺激让李忘生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意识逐渐变得昏聩,随着那内力运转,再难克制身体上的反应。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抓握着谢云流手臂的手掌变抓为挠,身体颤抖的越发剧烈。

见势不妙,谢云流忙用右手将人按住,以免他动作过大,影响周天运转。然而情动之下,身体的本能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克制住的?更何况他自己此刻的情况也好不哪儿去,呼吸粗重,胯下那物亦与李忘生一般早已蓄势待发,全靠救人的信念强行将注意力放在内息运转上,以免行差踏错——

他只是来助他疗伤,就只是疗伤而已,并无其他目的……

谢云流一向是有毅力的,尤其是在面对李忘生相关的事宜上,成功在望,他决不允许自己出错!

内力涌过最后的穴道,回归石门,开始叩击丹田。渡气之举不必继续,谢云流粗喘着将自己从李忘生唇瓣上撕下来,却在唇分的瞬间,察觉身前之人向着自己这边倾身,再度贴上了他的双唇。

谢云流:“!!”

一股热气直冲天灵,谢云流只觉自己的理智差点叫他这个动作焚烧殆尽,尤其对方还在学着他的动作与他双唇厮磨,竟还伸出舌尖悄悄点了点。

——好,好!

恰在此时周天运转完毕,最后一丝内力融入丹田,谢云流终于忍无可忍,赤红着双眸一把将人按倒,原本按在李忘生肩上的手扣住他后颈按向自己,恶狠狠吻上那一直勾引着他的双唇,强硬地撬开李忘生的齿关,用力勾住他的舌尖吮吻。

这不对——谢云流心知肚明。

即便双修需要交止,也只是为了方便阴阳之气交感,推动双周天运行,却并不需要唇舌相接,更不需要吸吮彼此口中的津液,将对方溢出喉间的呻吟吻至破碎。

他另一只手顺着眼前之人光裸的腰线来回摩挲,爱不释手般揉捏,将人用力按向自己,而后向下——

双修也不需要爱抚和拥抱,更不需要揉捏那劲瘦的腰肢,与浑圆饱满的臀肉。

手掌探入早已被汗水浸透的中裤,抓住那一柱昂扬许久的尘根,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滑腻,他心中却无丝毫反感,察觉到那物紧张的颤动,竟还爱怜的摩梭了数下。

双修更不需要帮对方抚慰,毕竟阳物已被小周天刺激许久,只需维持此状便足够,余下快感不过徒增烦恼。

但——

管他呢!

谢云流恶狠狠的想,是李忘生先诱惑的他,既然如此,就该负责到底。

他仿佛要将对方吞吃入腹般用力亲吻着李忘生,抬手快速褪去两人身上衣物,将一旁小几上的金疮药摄入掌中,撬开盒盖露出其中上好的药膏,指节挖了三分之一出来,便去探身下之人的后穴。

察觉到对方身体随着自己动作颤抖不已,谢云流略一迟疑,终是狠了狠心探入一指。

——我是为了救他,这是双修的必经之路。性命双修,阴阳圆融,性为命根,命为性蒂,断不容以偏废也……并非我有私心。

倘若他没难以自控的亲吻身下之人,这话或许能将他说服。

整个过程中,李忘生都异常认真的配合,让抬腿便抬腿,让放松就放松,只一双迷蒙双眸始终望着他,双唇早在刚刚的亲吻中变得红肿,随着呼吸轻颤,无声控诉着谢云流方才的失控行为。

谢云流不敢再看,也不敢多想,他此刻再无法说服自己只是单纯想要助他疗伤——他承认,自己仍对身下之人有着刻骨的渴求。原来昔年那些隐秘的渴望,并未随着时间流逝、年龄渐长而消解,反而越酿越醇,压抑堆叠在心底深处,一个不慎就要破土而出。

但如今再醒悟,又有什么用呢?

从年少到白头,已蹉跎了那么多年——甚至李忘生可能已有了心仪之人,他这个离经叛道、经年不见的师兄,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谢云流心中又生出几分戾气来,手指草草扩张了数下,便将人一把抱起,令他自上而下坐入。

身下之人早已被撩拨的情动,由着他动作,没有丝毫挣扎。有药膏润滑,进入的时候并没受到多少阻碍。然而那处毕竟不是用来承受的地方,又是如此困难的坐入,入到一半时,李忘生还是痛的面色一白,扶着他的肩膀艰难喘息着。

谢云流抬眼看向他,眸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情感。

那样深沉的目光令李忘生心头一悸,呼吸越发凌乱。汗水自清俊的脸庞上渗出,溅在谢云流胸口,又顺着本就汗湿的胸膛向下一路滚落。

他的视线克制不住顺着那汗珠向下,喉结滚了滚,不再犹豫,狠狠心向下一坐到底。

“呃!!”

喉间的痛呼被骤然撞入的硬物彻底撞散,李忘生猛地仰起头,按在谢云流肩头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谢云流忙将他搂入怀中,安抚性去亲那几乎挣出弧线的颈项、裸露在外的喉结,语气中带了几分恼意:

“急什么!”

李忘生急促的喘息着,试图平复被异物入侵的痛感,身下那处却因先前的小周天刺激仍昂扬着蹭在谢云流小腹上。他喘息片刻才回过神来,雾蒙蒙的眸子望向谢云流:

“师兄走了那么多步,这最后一步,总要我主动迈出才好。”

“……”谢云流简直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平时脾气那么和软的一个人,偏要在不该逞强的时候逞强——心里原本升腾起的几分怜意被破坏了个彻底,他恨恨然道了声“好”,抬手握住他劲瘦的腰肢,道:

“既如此,便动给我看吧!”

“?”

李忘生眨了眨眼:“怎么动?”

“这也要我教你?”

谢云流“啧”了一声,心情忽然大好:李忘生竟然连这都不知晓,看来在此道上并无经验,无论他先前想到的是谁——总归是他拔得头筹。

——不对,我只是为了救他!

咬牙切齿的在心底重申了一遍,谢云流终于找回些许理智,深吸口气:

“罢了。李忘生,从现在开始,不许想别的,只需要想着我。”

言罢他双手握住李忘生的腰身,用力向上顶弄起来。

“!!!”

李忘生顿时倒抽口气,忙抬手搂住谢云流的肩背,慌乱道:

“不……呃,怎么突然……”

虽然早就听谢云流说过需得交止双修,但——这和他猜想中的完全不同啊!

谢云流却并未回答他,而是张口在眼前人胸口的伤痕上亲了亲,伸出舌沿着疤痕的走向细细舔舐,动作狎昵,神色却还冷静,身下顶弄的速度则越来越快,借着李忘生自身重力,每每都直达最深处。

李忘生差点被他此举逼疯,想要后撤,却被腰间的双手制止,只能徒劳的抓挠对方结实的肩背,试图寻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方法:

“不,好奇怪……”

这也是双修的一环吗?

可交止……不是只需要插入……?

“师兄,典籍上……似乎没有……呃……”

话说到一半,便因一侧红缨被咬住而被迫中断,李忘生只觉腰心一软,险些就此塌下去,却又因身下不断被顶弄而被迫上下颠簸,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这般……双修之法……”

他们此刻所做,哪里是交止,分明便是——交合。

谢云流见他还有心思考虑双修典籍,眉头紧皱,轻哼一声,身下却顶撞的越发用力,丝毫不留情面。

原本呈半凝固状态的药膏在如此急促的摩擦下彻底融化,令他进入之时越发爽利,两人交合之处伴着啪啪声响拍打出黏腻水声,充斥在这狭小的房间内,令李忘生心底羞耻感爆满,几乎要被这情热烧的神智昏聩。

他的身体本就因之前的刺激濒临临界点,此刻又被谢云流裹挟着抽插抚弄,更是难耐的低吟出声。一想到正对他做如此亲密之事的人是谁,便禁不住头皮阵阵发麻,后穴克制不住紧缩,将入侵者重重包裹。

“嘶!”

谢云流被他那处咬的头皮发麻,饶是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设,仍旧倒抽口气,才艰难锁住精关,没就此交代在那温热当中,导致功亏一篑。

惊怒之下,他手掌下移,在李忘生浑圆的臀瓣上拍了一记:“别作乱!”

“唔呃……师、呃……师兄!”

李忘生惊呼着仰起头,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道髻在不断颠弄下散乱开来,发丝被汗湿的面颊吸引,凌乱地粘附在其上,又随着主人难耐摆首而散开:

“不行了……够了呃嗯……”

脱口而出的求饶声被剧烈的撞击搅得支离破碎,李忘生艰难地咬住嘴唇,想要阻止自己发出如此羞耻的呻吟,却被谢云流强硬的按住下颌吻了上来,叼着他的唇瓣咬牙切齿道:

“忘了先前我说过什么了?”

他用力顶弄着怀中人,呼吸亦变得凌乱:

“一旦开始,绝不许叫停。”

“嗯嗯……可是……”李忘生努力从情热当中挣出一线清明,“不是说要双修?可我……我……”

他已感觉到身下的尘根勃勃脉动,跃跃欲试想要吐精,只怕师兄再撞下去,便要守不住精关了。

“这么快?”

谢云流亦察觉到贴在自己腹间那物顶端溢出的淫靡液体越来越多,目光一暗,抬手将李忘生的发带扯了下来,在那物上绕了数圈,硬生生止住了其喷发之势。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把你绑起来——还不到时候,忍住。”

“呜呜……”

即将攀至顶峰却被强行打断,李忘生的理智几乎要被击溃,长发散落坠在肩背上,挣扎着扭动身躯想要逃离,却又不得其法,双眼之中都泛起了红意。

“对,就是这样。”

谢云流残忍的说着,抬首咬住他耳垂:“不许想些无用之事,你只需想着我。”

他说着将李忘生向下探去的手抓住向后反折,用自己双臂牢牢箍住他,越发用力向上撞击。摩擦间柱头狠狠擦过某处时,怀中之人忽然拼命扭动起来,双眸中难以克制的溢出生理性泪水,眼见神智几乎失守。

——是这里了。

谢云流的动作微顿,揽着李忘生将他抬起些许,而后骤然下压,尘根狠狠撞向那处——

“!!”

剧烈的快感将李忘生整个击中,思绪短暂陷入空白,难以克制的向后倒去——竟是连自控的能力都被这陌生的快感所湮没,几乎昏死过去。

就是现在了。

谢云流眸光大亮,将自己的孽根抵在那处,止住了向上撞击的动作,抬手将怀中人硬生生转了个方向,使其背靠着自己,双手则抵在他丹田处,沉声道:

“气沉丹田……呼……行走周天。”

他声音微颤,语调却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李忘生失神之下,身体本能随着他所言运转凝滞的内力,顺着熟悉的大周天推动开来。

一股灼热的内劲从丹田打入体内,轻易寻到了他凝滞的内力,缠绕包裹。下方交止之处亦传来灼热感,阳物跳动着与他体内相连,形成太极互咬之势。李忘生失神之下,几乎交付了全部主动权,任由这股劲力带着他的气劲由慢转快,沿着脆弱的经脉运转起来。

这就是谢云流所想到的的双修之法。

性命双修,一修心神,二修精气,寻常双修之法若能达到彼此心神相通、内力相仿,便可直接推动双周天运转。然而他与李忘生之间纠葛深远,想要做到心神相通谈何容易?是以他才取了此法——将自己阳根没入对方体内,以达成交止双修姿态,又借着床笫之事以情乱性,剥去对方的理性与神智,强行入侵其体内,代替他运转内息。

如此一来,他二人便如一人,轻易便推成了双周天之势,进入到真正双修的境界当中。

此法取巧,却也着实有用,双周天推成后,谢云流操纵着自己的内力裹挟着李忘生,在极阳之气的带动下,一点点化解剥离他体内的蛛毒毒素。这个过程虽缓慢,却着实有效,松动的毒素被逼出经脉,随着周天运转,一点点被推至同一个方向。

随着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毕,谢云流深吸口气,伸手解开了束缚李忘生的发带,后者一声低吟,蓄势许久的尘根终得自由,瞬间几乎被快感灭顶,一阵苏爽传遍全身,接着就不可控制的射了出来。

点点液体溅落在地面,与寻常白浊不同,最初射出来的明显泛着些许青黑,后面颜色才变得正常。谢云流瞧见后心神顿时一松:成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将人搂着向下一压,垂首去吻他耳侧,用力在他体内冲撞起来。

“哈啊……”

李忘生原本还沉浸在释放的舒爽感中,被谢云流这一刺激,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晃去,又被掐着腰拖了回来。孽根几乎全出全进,次次撞在体内敏感之处,顿时克制不住惊呼出声:“不,我不行了!师……啊啊……师兄……”

谢云流被他这一声声叫的理智全无,他抬手将眼前碍事的白发拨到一旁,露出其下遮掩的玉白颈项,一口咬在其上,身下用力撞了数下,终于将自己忍耐许久的阳精射入了李忘生体内。

“嗯……”

李忘生此刻意识已然回归,被微凉的液体一激,身体不由颤了颤,那处竟又溢出些许浊液——这次的颜色要正常许多,显然此次双修逼出的毒素已经彻底排尽了。

勉强算是——功德圆满。

折腾了这一遭,两人此刻都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身体汗津津宛如刚出水一般。谢云流克制着想亲吻怀中人的念头,缓缓放开手,将自己从温暖之处撤出,瞧见那处随着他的动作流出的液体,一时无言。

前面种种还能说是为了双修,可最后他却是彻底失了态……着实不该。

也不知李忘生会作何想法。

谢云流轻咳一声,起身看向李忘生,见他也从地上坐起身,正伸手去扯地上污糟一片的氅衣,并不抬眼看他,不自在的开口:

“今日便到此处,我这段时间都住在银霜口的隐者客栈,每三日来与你双修一次,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将蛛毒驱散殆尽,修复你体内经脉。”

李忘生低低“嗯”了一声:“多谢师兄。”

他说着将那氅衣披在身上,摆弄着皱巴巴的衣角,仿佛想就此将那些褶皱撑开一般。

谢云流见他不看自己,只道他此刻回过神来,因自己孟浪之举而恼怒,难得有些讪讪然,起身道:

“既如此,我先走了。你——盥洗一下罢!”

李忘生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一双仍泛红的眸子已恢复清明,开口询问道:“下次双修……还要如此吗?”

——双周天既已推成,下一次便熟门熟路,当然不需如此费事。

谢云流心中想着,说出口的话却是:

“仍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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