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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夜幕不知不觉已经低垂,喷薄而下火山灰似的暗色。眺落在下方的城市灯火通明。维港烟火璀错,霓虹湿润辉映。

山顶之上矜贵地段,罗氏万尺豪邸坐落在花木扶疏里,夜至环境分外清幽,营造着舒适的私密度。房间挑高,环幕落地玻璃窗外巨幅开阔的夜景在俯瞰之下延伸得无边无际。

时间已经该带周窈安回他们设在二楼的卧室休息。家里装有内置电梯,但罗昱斐不坐,偏偏要打横抱着他自楼梯上去。

沿途穆拉诺玻璃壁灯静谧落影,温情得像恋人目光,映在罗昱斐宽阔挺拔的肩背上,似一抹流动剔透的冰。

身体悬空的感觉令人提着心脏,周窈安因微弱的不安轻簌着眼睫,指尖下意识凶巴巴地攥紧罗昱斐胸口的衣料,把alpha雅贵的衬衫面料揉得一团皱。

罗昱斐显然毫不介意,仍好整以暇地一手托着他的腿弯,一手环过他的背脊,姿势显得轻轻松松,风度卓然。

明明抱他全然不费力气,罗昱斐却仿佛存心要逗弄他似的,装作不稳地松懈了一瞬臂力。

害怕摔到橡木质地的楼梯阶上,周窈安为这一下紧张得心脏都险险一惴,才终于认命一般,自暴自弃,硬着头皮将双手用力地环上了罗昱斐的脖颈,用细瘦的胳膊勒住他,绞住他。

罗昱斐十分受用,似是觉得他可爱过分,纵容地对他温柔一笑,步伐还未停下,已经带着笑意充满爱怜地低头缠吻下来。还好这个时间佣人都已经回避。

在他面前,罗昱斐出类拔群的自制能力也宣告失效,要克制着不碰他似乎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从而罗昱斐也很少违背本能意愿做出忍耐,这段时间几近纵欲,不加掩饰地用实际行动表达对他的喜欢着迷,恨不能无时无刻和他肌肤相亲。太过热衷于吻他,爱抚他,进入他,罗昱斐对他亲密的动作信手拈来。

周窈安被亲吻得眼尾都泛起薄薄的红,哽咽地试图推拒他的胸膛,没能推动密不透风的禁锢,却因为反作用力猝然倒回罗昱斐臂弯里,雪白的小脸都吓懵了一瞬。

罗昱斐熨热的手掌温和而不容拒绝地托着他的后脑勺,形状好看的薄唇紧追着压下来,抵舌搜刮他柔软湿热的口腔内壁,好像能将他直直生吞入腹。

身影纠缠到浴室里,唇齿之间水声渍渍,罗昱斐已经完全剥去他身上柔软贴合身体线条的针织衣物,让周窈安赤裸着光洁的肌肤踩在他的足背上。

两人身高体能差距悬殊,周窈安被alpha修长有力的手握着腰身稳稳支撑着,被力度带起来踮脚几近腾空,才勉强能方便他大开大合地抽送,雪白伶仃的脚踝都不可抑制地轻轻发颤。

周窈安的一声惊喘被迫浸上绵弱的哭腔,承受不住地去用修剪整洁的指尖徒劳地抓挠他的后背。雾蒙蒙的双眼失去焦距,秾黑一片,似要落下幼小的雨来。

花洒不断将水线密织下来,朦胧一室,全然被笼在男人高大身体所覆下的阴影里,周窈安乌发雪肤一片湿润,在氤氲水汽中如同迷失了路径的精灵,美得近乎失真。

这幅样子伴随着愈发难耐的喘息,更似为面前的alpha注入一剂猛药,过度地刺激着蓬勃欲望。罗昱斐极深地楔入他无比柔嫩的内里,全然没入,动作一次比一次深重。

周窈安失神地仰着脆弱的颈项,胸前被舐吻啃咬,涨硬如小巧石榴籽,在温热水流的抚摸下难抑地微挺起来。

被撞红的腿根满是湿漉漉的水意。快感与恐惧一同涨至崩溃边缘,过溢地逼作眼泪漫流而下。

他眼前同样湿透的男人成熟持重的气质此刻沾染着情欲,身量优越,天生的衣架子,宽肩窄腰长腿的挺拔身材很是养眼,腹部肌肉块垒分明而不会夸张。眼下带着性事中未褪的野性,周身散发着毋庸置疑的吸引力,全然占据天生的主导地位,身下沉沉的挺送一瞬未停,将怀中周窈安唇边溢出的喘息呻吟尽数捣得粉碎,让他五脏六腑都似在错觉中移位。

终于捱到alpha攀过顶点淋漓尽致释放,周窈安已经说不出话,瑟缩地将小脸深深偎进他颈窝,被罗昱斐安抚意味浓重地亲吻许久才缓过劲来,像冻僵的小动物渐渐复苏。

“还我舌头……”周窈安冻着脸闷闷地道。无力地挣开桎梏,被松开双唇周窈安才仿佛终于接上气一般,堪堪找回破碎发哑的声音。

抵着酸软下齿,周窈安复又不放心地确定一次舌头的存在,软红的舌尖都要被罗昱斐吸吮麻木。

细净的肩颈到处是抿吻留下的痕迹,一片热意,仿佛罗昱斐牢牢掌控着他的气息仍然流连不散。若不是被罗昱斐搂着腰攥入怀中,可能现在他已经站也站不稳定。

抱拥在高潮余韵里,罗昱斐将他护在臂弯中体贴地事后安抚一阵,动作细致地帮他清洗身体。

随着罗昱斐动作的温存摩挲,周窈安渐渐放松下来,浑身骨软筋酥的舒适,懒倦的暖意随血液脉脉地流经四肢百骸。

恶劣心思适时吹起泡泡。闲来无事该无理取闹找些架吵,消耗一下罗昱斐对他暂且不可测量的感情,似乎用不完的耐心,让这种在外游刃有余的大人物也尝尝回到家中便感到心力交瘁的滋味。

周窈安找茬的声音弱声弱气地从齿缝传来,勉力咄咄逼人地道:“罗昱斐你每天一定要弄哭我很多次是不是……”

且不提对他来说十分遥远的脏字,他好像永远待在纯净象牙塔里,连“讨厌鬼”这样的词汇也不会说,十分严重了也不过是被他点名道姓,一字一句肃然地软声质问,罗昱斐想到这里不免失笑,微微挑了挑眉。

“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洗澡也不可以……比我高一截、比我有力气,还比我有钱你就可以一直这样欺负我了是吗……”

身形纤瘦柔弱的爱妻向他迂回而颠三倒四地撒着娇,忽而眼泪都委屈得颗颗烫热地往下滚落,声音低小,还掺着细微的哽咽之意,让罗昱斐顿然敛去笑意,差点没被怜惜感与保护欲击溃。

“对不起宝贝,全都是我不好。”罗昱斐循着他所列举的不满一一付诸解决,将他高高地抱起来,抱至甚至略微超过于自己的高度,手掌顺着他的脊椎骨一小节一小节地往下抚摸他纤薄的背脊,指腹更是轻了一个力度,温柔得不可思议,“bb不哭了好不好?我心都要碎掉了。”

想着还有一个问题剩下,是最后一条“比他有钱”,罗昱斐顿了顿,深邃视线专注地安慰他道:“我的钱都是安安的。”

罗氏家族富可敌国,罗昱斐给他设立的信托基金所放入的资产数目之巨,周窈安可能到现在连概念也没有。

周窈安一言不发地听着,重重捂着哭得有些发烫的脸,低低啜泣。生得太漂亮,落泪时简直像小玫瑰垂露。

“是我太黏着你了。bb不要气坏,睡前我会好好反省自己。”

骗子,骗子。周窈安心里知道罗昱斐根本不会反省,到了晚上还不是要一如既往地把他当小抱枕搂着睡觉。

但周窈安无意往下继续纠缠,他不太擅长得理不饶人,一次性说太多容易头晕。周窈安勉为其难地轻“嗯”一声作为答应,高抬贵手划上休战符,面无表情地用手背抹掉眼泪,总算雨后初霁。

他对待自己的动作有些潦草粗暴,罗昱斐有些心疼得看不过去,从架上取下一条自动加温过的干净毛巾,给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擦拭泪痕。

周窈安长长睫毛还湿漉漉的一簇簇,瞋着美目冷冷瞪他,虹膜如水洗过般透润。

“loveyou,亲爱的老婆。”罗昱斐英俊的脸上笑意款款,温声接着哄他。

闻声,周窈安似乎想说一个拖得长长的hate,充成气泡框炸弹砰地砸到他头上,作为回复,但又不愿意费劲开口测验肺活量,于是抿紧嘴唇兴趣缺缺作罢,冷恹恹地不再理睬他了。

罗昱斐嘴角弧度未褪,低头将他骨架显小的身体整个裹进宽大浴巾里,如同悉心护养名贵瓷器般细细擦干他的肌肤。

随着水痕拭去,周窈安洗漱过后一身清清爽爽的气息愈发清晰起来,和身上淡淡的肤香盈在一起,异常洁净地随呼吸沁入罗昱斐肺腑。

情事过后,周窈安流失的体力尚未恢复完全,有些手软脚软,身上透出摇摇欲坠的单薄,却坚持要自己走,不准他抱。

眼神发凉地盯着罗昱斐要揽过他腰身的手臂,周窈安乌黑纯净的眼瞳流露出些微警告意味,不太赞同地提醒道:“罗昱斐你还在反省。”

罗昱斐感到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只好压下又想伸手将他拢进怀里的冲动,开口略含顾虑地嘱咐道:“好。那bb慢慢走,不要摔倒。”

这才算破例没将他打横抱回床上,给了周窈安机会同他连体婴解体,先一步裹挟着一团未散的朦胧水汽从满室旖旎里剥离出来。

周窈安软着腿,裸足踩在温凉的地板上,脚步有些虚浮,慵懒柔韧的身姿却总带着些跳芭蕾舞似的轻盈。他只穿上细细的吊带,触肤带着凉感,露出的肩颈冷白细腻,线条骨感优美,漫着鲜活的爱欲痕迹。

刚洗完澡,周窈安在这一段时间里无所事事,在床沿边蹲作小小一团,绸缎似的柔黑长发随之垂散,几欲委地。

这样短暂独处时,周窈安也不再白白费力寻死,究其主要原因,在于他不想再次丢脸。实践之后周窈安得知,有“罗氏皇宫”之称的这处宅邸所具备的安保系统根本是军事级别,安防设备很是先进,甚至和警署及私人保镖公司联网,周窈安不想从露台跃下去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还要劳烦黑压压一群警员和高级保镖出动。

次因其实也至关重要,他现在看到罗昱斐的钢笔就烦,实在懒得再动笔写遗书。

上次他写道:“我不在了最好通知一下冯辛,免得他还惦记每个月发工资给我。”

彼时周窈安想了想,又勉强用很小的字歪歪扭扭地在旁边加上了一句,“我的死和罗昱斐没有一点关系,就不要把他抓去审问了。”

祸从笔出,周窈安自认是划清界线,仁至义尽了,不懂罗昱斐从哪里解读出了好多甜蜜意味。真不可理喻。

罗昱斐长那个样子,从学生时代起oga的情书没收到手软谁信,看了他写的一张破纸还要收藏起来如获至宝,像这辈子从没见过手写的东西一样。

周窈安托着脸颊,百无聊赖,才终于想起摸索着从枕下抽出手机,开机解锁。

干净的主屏幕看不见任何社交软件的踪影,周窈安与人联系只用最基础的通话和手机自带的issa,这里的“人”在大部分时候也单指冯辛。

社会关系简单得几乎有冷清可怜之嫌,周窈安一个星期同别人的聊天记录也没能多占据几行,不需要往下划动便一览无余。他不开启声音提醒,也不按规律检查,总是要隔半天才延迟作出回复,冯辛发来的信息往往攒在一起快要长出蘑菇,才终于守得云开受到他的光顾。

在界面一片极简里,恐怕只有pvz2的游戏图标比较花花绿绿。周窈安倦懒地撑着脸颊,纤长洁白的手指遂而随意点了点那个显眼的图标,打开了这款许久没玩过的经典单机游戏。

gater的横幅随之在上方跳出来,“weleback,aabb”。

“aabb”后面还缀着只小猫符号,周窈安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手笔,将他的用户名称填写成这样。但他也懒得花费时间特意更改,否则或许早就已经换成普通的威妥玛式拼音。

刚种下一颗土豆地雷,周窈安漫不经心地等待一直执着于走直线的笨蛋僵尸在几步之后踩上去,然后令人愉快地“spudow”。

土豆地雷还没生长成熟,一条新消息却跃入周窈安的视野,略微分走了他的注意力。

-安安,这些天你过得还好吗?

对方又紧跟着输入,发送。

-后天也就是22号,你方便抽空过来店里吗?

-就和平常一样,看看书,看看电影就可以了。

周窈安撩起眼皮慢吞吞地逐字扫过去,视线总算微微一顿,眼里流露一点讶异。

心说,从他绑架罗昱斐被变相地困在这里,一直到现在,都已经两个月过去,冯辛看这样子竟然还没有找到新的店员。仿佛没有了他,书店也就相应地再也无法维持经营。

冯辛算是唯一与他还维系着联络的人,对他半天也难得开机的不良习惯体会颇深,在消息里提到后天,还特意谨慎地注上了日期。

这位书店老板说话也总是这样,细想很是费解,容易令人一头雾水,不是抽空过去工作,而是哄他回去看看书,看看电影,仿佛只是需要他烘托一种时间静好的氛围。

“这些天你过得还好吗?”这样的说法,周窈安回想起来,似乎并不感到陌生。

他莫名出神,想起有一次在店里,他到达的时间比平时要早,冯辛的样子像是在忙于与谁通着电话,神情仿佛理所当然地显出了些许与外形其实很不相称的谨小恭敬,双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旁,几乎已经算是有几分低眉顺眼,嘴里则说着一句:“安安一切都好。”

那个时候,周窈安耳中无意捕捉到了自己的小名,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字表现得格外敏感。听到后他便误以为冯辛叫了他,下意识地走过去。

挨得近了,周窈安隐约听见了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那个人嗓音很低,冷感迫人,明明听着非常年轻,却已经显出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他走路轻得没声音,让无暇分神的冯辛反应过来之后很是吃了一惊,随即讳莫如深地将电话拿远,才继续接上刚才未尽的话语,略显生硬地换上了一种闲谈口吻,详细地告诉电话另一方的那个人,他昨天吃什么水果,看谁写的本格推理,谁执导的传记电影……回看哪场网球比赛时,他支持哪位选手,窝在小沙发里吃了什么口味的纸杯冰淇淋。

这些关于他的琐事听着实在太过无关紧要,全然无利可图,周窈安因此也无意深入探究这种近乎于汇报的分享欲。虽然那个人低沉的声线,质冷的音色,令他乍然听见几乎感到了一瞬间的惊心,但周窈安下一秒便在脑海里不留余地地给予了彻彻底底的否认,那个人属于与他不会产生丝毫交集的范畴。书店顾客里出现的身影从未有过能匹配那个声音的冷淡,贵气;先前短短几天的大学生活,他也根本来不及认识任何同龄人,何况是一个定然十足醒目的人。况且这样的通话频率很低,被他撞见的时候更少,或许是一月一次,他也并未真正上心,并未特意关注过,总归不是十分频繁,至于引起怀疑的程度。

脱离冯辛视线的两个月,他用来搪塞的借口是需要一个假期。虽然冯辛再三苦口婆心道假期已经太久,不能放心他,但还是对他无可奈何,每月工资仍然照发。好像钱不给到他手里,冯辛便会寝食难安,难以交代。即便周窈安微妙地抵触亲密关系,可冯辛也毕竟是为数不多还挂念着他的人,对他的好几乎是要把他供起来,把他当招财进宝的吉祥物,衣食父母。

先前待在冯辛书店里的生活无疑万分惬意。冯辛主动上门献出橄榄枝,书店环境雅致,灯光静谧,布局有一种逃避现实的温馨,藏书尤其丰富。美中不足是在僻静清净根本赚不了钱的地段,但人少恰好令周窈安感到身心放松。于是售货员爱答不理地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老板则大刀阔斧坐着,在几步之外像个守着保护对象的私人保镖,面相有几分凶神恶煞。客人很少,周窈安总能得闲和一碟香芒布丁一起窝在取书梯上看书。投影设备一应俱全,周窈安陷进松软的圆沙发里看电影时,冯辛甚至会为他叫附近最好的咖啡店外送,佐以精致可口的手作甜点。

除了不允许他碰任何尖锐的物品,连包书皮时裁纸用的工具也是一种安全性能极高的滚轮笔刀,设计原理很精妙,绝不用担心使用时会不慎割破皮肤。除此之外,冯辛对他再也没有别的要求,根本不在意他招不招待光临书店的客人,不管他回不回应客人的问题,不在乎他收不收银,似乎只需要他按时上演一种安然无恙的画面。至于冯辛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或许是严密的心理防御机制作祟,令周窈安本能地从来不愿深想。

冯辛在消息中提到后天,周窈安才不得不联系到另一个人的行程。尹致洲应当也是这几天回来,到时候罗昱斐可能该为他介绍,需要一起吃顿家宴,他应该抽不出时间。

而且他现在也极少能有机会出门,要出去后面也是跟随一车保镖,令周窈安烦不胜烦。大约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罗昱斐还对他爱不释手,兴味正浓,后日能否脱身,周窈安给不出确定答案。

但周窈安也不想就此便斩钉截铁地拒绝,除了不愿拂冯辛对他一片好意,还有一点考虑,如果地将他带回山顶豪邸。

将他从水雾暖融的浴室抱离出来,罗昱斐寸步不离,手把手为他穿衣整理。让等候已久的私人医生为他重新包扎过伤处后,便又亲手剥掉刚为他穿好的衣物,身体就着他沐浴后的清香与湿润,再未同他分开,一次又一次索取深入,一刻未让他再度离开怀抱分毫,让他的喘息呻吟尽数化在胸口。

事后罗昱斐温存地抚摸着他悠长顺滑的发丝,耐心地哄他倾诉,“bb先前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你还问……”周窈安将原因一股脑地推给罗昱斐。“我说了停、你一直都不听,一定要弄哭我。”他的控诉含着软糯的鼻音,尾端带着一点未尽的咬牙切齿,加倍地惹人爱怜。

周窈安若无其事,从此将手心由碎玻璃割破的伤口视若无物,不再为此失神喊过痛,反而舍本逐末,转头专心致志于身上另一些更为浅显的难受,在边边角角之处肆意无理取闹,任性娇气,仿佛自身转移注意的独特方式。

罗昱斐饶有兴致地看他恨恨展示肌肤上缠绵红痕的爱娇样子,温声一一认罪,口中愈发温柔纵容地哄他。周窈安不愿说,就默许揭过,绝口不再提起。

周窈安纤长的双睫憩着恬淡美好的弧度,猝然睁眼时原本凝止的一小扇落影在这个夜晚无声惊簌了一瞬。

罗昱斐始终为睡眠浅容易惊醒的妻子保留着一定注意,很快便意识到怀中人窸窣的动静,将他的怔神尽数收入眼底,缚紧了双臂,低下头细细落吻给予安慰。

在罗昱斐眼中,周窈安似小小露珠,莹彻美丽。他落到自己掌心之中,令罗昱斐无法不感到保护欲前所未有地扩张疯长,欲用层层叠叠无限堆垒的柔软爱意将他悉心豢养。

周窈安胆子只有一点点大,罗昱斐为他豪掷十亿升级宅邸安保犹觉不够,恨不能为年纪尚小的爱妻在他周围的世界里巨细无遗地喷上一遍魔法药水,乌龟要变作小蜗牛,仙人掌要缩成小海胆,才足够童话,柔软度才勉强适宜周窈安这般需要用心呵护的瓷娃娃,让他梦中不再感到惊怯无助。

“怎么睡不着。”罗昱斐低头偏过一点角度,静静分辨一会他的神情,随后啄吻了一小口他白皙嫩生如刚剥出来般的侧脸肌肤。

alpha成熟悠远的男性气息存在感难以忽略,转而随动作亲密地俯下来,流连于他肩颈一小片温香柔软的雪色之间。

周窈安漫漫飘散的思绪被他笼下来的气息倏地尽数隔断,肩膀下意识微微发抖了一下。

敏感的肩颈拂过温热呼吸,又覆上细密亲吻。似有细小电流爆珠一般炸开,周窈安迷迷糊糊受到肌肤之亲,不经意地微扬起颈段迎合。在反应过来以前,唇边已经逸出懵懂细哼,私处条件反射般翕动轻颤。

“bb不要背对着我睡。”罗昱斐声音低缓,进而保护过度地道:“看不清你脸上的表情,我好担心。”

罗昱斐说着便将他小一圈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连同他修美的双腿也一同困入怜爱的桎梏里,仿佛要将他生生攥入骨髓。

肌肉线条流利好看的手臂锁住他的腰,大手渐渐将他细巧漂亮的腰窝揉得发烫。罗昱斐分开他颤栗着的腿根,深顶顷刻间强势地撑开了脆弱柔嫩的甬道。

周窈安骤然阖上眼睛,一瞬间用手心死死捂住了嘴唇,强忍住哭腔,不让自己失控地尖叫惊喘出声。

“叫出来也没关系,我想听bb的声音。”罗昱斐忍俊不禁,换成单手将他牢牢固定在怀里,托着他的臀,又匀出另一只手摘下他掩唇的手掌心,“好乖,不要闷坏自己。”

周窈安的细喘哼吟失去阻挡,软绵绵地往外溢,可爱可怜地染着破碎哭腔,将罗昱斐心都浸乱,兴致愈浓。

罗昱斐怎么也同他做不够一般,每一次都深深地撞向他再不堪受到丝毫刺激的敏感点,又沉沉碾过。

罗昱斐在床上也周到包容,十足耐心地照顾他,以他的感受为先,深入浅出地磨,让周窈安早已软化成水。

快感涨潮般一轮轮灭顶扑来,周窈安不知不觉已经哭出了气音,濒临极点,脑海里白光阵阵乍现,生殖腔都要为他打开。但罗昱斐已有现成的继承人,不会舍得射进去再让妻子怀孕。

陷在失禁的错觉里,周窈安身体轻微抽搐,胸口起伏着,奄奄一息地趴在罗昱斐肩头,耷拉着长睫,在余韵中失声哽咽,连指尖也聚不起力气报复性地掐挠他的背。

罗昱斐将他严丝合缝地护在怀里,掌心触及之处感受到他流泻下来的碎发都微微浸湿了,有些滑凉。他因快感微弓的足背,小腿难抑的颤抖,令罗昱斐下腹依然炙热紧绷。

硬度消不下去,又不忍心让周窈安再承受不住晕过去,又或是干脆直接哭背过气,罗昱斐起了点逗弄他的心思:“bb含着睡好不好?”

罗昱斐总是温柔有加地问他,有时又似乎根本不曾给他否定选项。

“不好。”周窈安纤直雪白的双腿一时也难以合拢。已经被他折腾得连小脾气也蔫蔫消退,周窈安竟认真回答不好,又紧贴在他颈窝低低啜泣:“我不想要再活下去了。”

“bb又要写情书?”罗昱斐微微挑眉,有些好笑地问他。

是遗书。周窈安倦怠地撩起薄薄的眼皮,懒得再一次作出强调。

罗昱斐不再勉强,平复着抽离出他的身体,做完清理后复而搂着他躺下,放在怀里细致地安抚。

周窈安骨架纤巧,被高大的罗昱斐一衬,身形更显娇小,此刻披散发丝偎在男人气息稳定,充斥着安全感的怀抱里,浑身愈发慵懒,抽去骨头一般柔柔提不起劲。

罗昱斐让他枕着臂弯,掬起他的手轻轻揉进掌心里,对他身体每一寸肌肤爱不忍释一般,观察得兴致盎然,似有心要研究他的手怎么生得这样十指纤细,白皙骨感,垂眼认真细看他润泽剔透的指甲,又用亲吻逐次数过上面弯弯的小月牙。

周窈安微蜷着细指,指尖如同感受到触觉的含羞草一般闭拢缩进掌心里,不让罗昱斐继续亲。

他不经意地撇撇嘴,罗昱斐便忍不住轻握住他小巧的下颏捧起他的脸蛋,拉近距离将他脸上稍纵即逝的小表情看得更加分明。

罗昱斐宽大修长的手掌能将他小而精致的脸庞整个遮挡,抚摸他的脸颊绰绰有余。

周窈安蓄长的碎发在雪净的面颊上渗落幽美阴影,一张脸骨骼分明,清丽隽秀,看着像气质偏冷的优等学生,又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罗昱斐用掌心细细抚摸他的面颊,以指腹感受他柔软的体温和干净的肤香,另一手顺着他瘦弱的脊骨往下摩挲。细白肤质触感柔滑,被养得万般娇贵,身上每一处仿佛都吹弹可破。

“我看看什么挡住bb的眼睛了?”罗昱斐俊脸凑近他,眉宇温和,如哄面前最不积极的小朋友也来参与躲猫猫游戏。

周窈安已经在轻柔爱抚中无意识放松下来,闻言又咬钩上当,眼底有些疑惑不解,遂而倦懒地抬起了眼睫,顺着他的话语研究起自己的视线被什么遮挡。

罗昱斐唇角噙着笑意,眉目温雅,视线倾落得极其专注,认真地用手指撩起他的额发,虔诚如仪式,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心轻轻印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原来是我们睡公主的头纱。”

周窈安转而反应过来,攥紧指节羞愤欲死,仰着纤细易折的颈,眼底含着水光瞪视他,“……罗昱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同我说幼稚的话。”

周窈安闷闷气恼,身体又近乎出于本能,依赖地缠紧他的体温,如水洗拭过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用力地直直盯住他的脸庞。

恢复了一点体力,周窈安又想起要使坏,从中获得些许聊胜于无的平衡感。

周窈安张开嘴唇,“血盆小口”惩罚性地一口咬住罗昱斐突出的喉结。打算让他顶着骇目又意味深长的牙印,在他那群下属面前再也抬不起头。让别人都知道,被堂堂罗昱斐金屋藏娇,用庞大财势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神秘新婚妻子,其实是牙齿尖利的夜叉罗刹,才不是罗昱斐说的恬美睡公主。

周窈安垂着睫,一心用糯白牙齿细细地研磨罗昱斐微微滚动的喉结,尽自己所能地加深着那么指甲盖大小的一枚牙印。看着确实好凶猛、好可怕。

罗昱斐被他含住敏感区域小口吮吸,皮肤若有似无地与他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瓣、软红的一小截舌尖相触,直感到头皮发麻。

对他毫无办法,罗昱斐只能阖着眼睛投降,声音有些沉哑:“宝贝放过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听见他胸腔过速而发沉的震动声,和体温一同熨过来,周窈安勉为其难松懈了齿贝。

他的心脏似乎跳得太快太重,一声声似撞在鼓膜上,震耳欲聋。临时医生周窈安察觉到不对劲,张开手掌代替听诊器用力地捂上他的左胸口。

“罗昱斐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死掉了……”

“想要活到明天早晨,今晚你一定要自己一个人睡。”周窈安板着一张小脸,用上最能恐吓人的严肃语气,一字一句认真建议他们最好分开一点。

他用“安安都是为了你好”的神情危言耸听,罗昱斐则笑得一派淡然自若,全然不听劝地反倒将他往怀里揽得更深,仿佛不抱着他就连下一秒也活不过去了。

“没关系,已经死掉一百次了,bb不要这样担心我。”

周窈安在他怀里不肯安分,翻来覆去作乱,要试出窝着最舒适的角度一般,将周身睡意越赶越远,将罗昱斐用手指为他理好的发丝也蹭得微微凌乱。

罗昱斐察觉到他今晚有些心事,遂而心细如发地猜想到下午茶亦或是牌桌上,他可能从别人那里听来什么言语,趁夜晚思绪发酵,正胡思乱想。

而这些天,除了caesar回国在即,恐怕再也没有别的大事能打搅他养尊处优又无忧无虑的生活节奏。

罗昱斐原本怕他紧张顾虑,想要晚些同他介绍,现下干脆主动开口提起来,权当做睡前聊天。

周窈安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罗昱斐与他闲聊的内容,半晌,才忽而意识到主题是与尹致洲有关。他还以为罗昱斐真要等到日程当天才会将事情告知他。

“……他妈妈那边做的aid,供精人授,同我并不曾有过接触,也没有过表面上的婚姻关系。caesar没有理由对你的身份产生敌意,所以bb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很喜欢你。”

“况且有我在不会让bb受到委屈,不要害怕。”

“他在hopks学医,学校月初已经放假,后天他会回国一趟,不会过来待太久。”

“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他难得回来,bb同他好好相处好吗?”

“不要……我不认识他,也不会欢迎他。”周窈安恹恹地一口咽掉礼貌,给他们的关系提前奠定恶劣的基调。

心说罗昱斐绝不要指望他能再一次当乖宝宝,再好好同陌生人打招呼说“你好”、“下次再见”。

大约只有罗昱斐以新婚目光以己度人,才会觉得高高在上的尹致洲能看得惯他这样毛病多似繁星的类型。

不过凭着贵公子苛刻的教养,即便对他厌恶也总不会直接写在脸上。

“那怎么办?caesar好受欢迎的,bb应该早在新闻里见过他。”罗昱斐淡淡地揶揄。

罗昱斐仿佛忘记了他先前怎样被尹馥滢追得轰轰烈烈,闪光灯连成瀑,大大小小媒体皆作见证。

因而“很受欢迎”、“新闻里天天得见”这样对于caesar的调侃,从罗昱斐这般人人皆知的“万人爱”口中道出来,似乎不免有五十步笑百步之嫌。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周窈安对于尹致洲的认识,似乎也不止来自于新闻。

下午茶时,谈及尹致洲这个名字,夫人们都要道caesar生得俊帅,人又优秀,如何的prcecharg,如何被不自量力的孔茜们一个接着一个前赴后继。

无论是无可挑剔的外表气质,还是优越的背景条件,都决定这个人分外的引人瞩目,在人群里很难维持低调。就连被母亲尹馥滢拉去捧设计师好友的场,坐头排看秀,什么也不做,也避不开诸如性感超模朝他送上热情飞吻这类意外事件的发生。

大概众人最迷他冷冰冰的样子,年轻又极英俊,出身名门,与生俱来气度高贵疏远,再加上喜怒情绪分毫不显在脸上,更让人感到难以接近,却也总不乏大把人要对他猛追不舍。

当罗昱斐提及他在jhu读医学专业,周窈安短暂地走神一瞬,闭上眼时仿佛看见他穿着一身实验服干净挺拔的样子,一尘不染的白色与他骨子里浸出来的冷冽禁欲气质倒十分合衬。

caesar的确清贵迷人,也难怪绯闻女友要被公众这样喊打喊杀,险些淹死在眼红嫉恨里。

但对于周窈安来说,这些可谓漠不相关,他很快带着一点微乎其微的抵触心理,兴致索然地撤开了思绪。事不关己,便不再让眼前下意识浮现的面孔加深头痛隐隐的存在感。

将注意力又投到他的现任孔茜身上,周窈安轻咬着指节略无目的地七想八想,忽而意识到要扮演恶毒oy角色,他还欠缺一样关键道具。

脑海中往后延伸出已经模拟过一次的相关画面,周窈安十足雍容地给她一个下马威,纤指施施然地将空白支票推至孔茜面前,换上最傲慢的口吻,说金额供她随意填写,接着用盛气凌人的姿态,冷着脸恶声恶气地警告她:“拿了钱就离开我们家caesar,以后少再纠缠他,知道了吗?”

caesar这样高不可攀,能奇迹般搞定他的人可想而知也不会简单。周窈安不相信孔茜没有办法充分利用现有优势对付自己,倘若回去哭得梨花带雨,给男朋友告状电话一拨,枕边风一吹,回头尹致洲总不会让他好过。当然,孔茜的手段肯定比起他能想象的要高明出许多。

“我想要支票……你给我支票。”周窈安闭着眼睛想一出是一出,继而当机立断向罗昱斐开口,说话时弱气地用后脑勺抵了抵男人垫在他脑袋下面的手臂。

已经在初次见面时听闻过一次的熟悉句式,这次没有附加上撒娇一般的天真威胁,罗昱斐一顿,微微一哂:“当然好,安安想要什么都可以。”

似乎不论他要做什么,罗昱斐都会给予无条件的支持,只要不是会对他造成伤害的事情。罗昱斐对他溺爱得没边,大约想着他那么乖巧可爱,总不至于想要杀人放火。他可以躲在绝对的羽翼保护之下,尽情娇纵任性,罗昱斐并不担心他能闹出什么凭自己也无法为他收拾的动静。

罗昱斐又故意要逗弄他,顺着他刚才的要求,温柔地接声问道:“我们老婆要买包包?”

但罗昱斐方才转瞬之间流露的微讶也不全然出于佯装,周窈安虽然吃穿用度有如公主,实际本质上对物质不太在意,没什么具体概念,罗昱斐的确有些关心他要支票的用处。

周窈安闻声睁开眼睛,听见他说“包包”,转转眼波辨别了一遍意思,似有些不可置信,轻轻皱了下秀窄的鼻根,最后微有不悦地评价道:“原来,罗昱斐是好肤浅的人。”

大约世上也只有他胆敢在罗昱斐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这样讲话。

这副对得意门生失望的小小老师语气,嗓音质地又清软干净,让罗昱斐还未听完内容便一瞬间笑起来,颔首纵容地嗯了一声,十足配合:“要麻烦安安老师多多管教。”

周窈安微蹙着眉不置可否,也不再理睬他,兀自延续刚才的思忖。而后终于想到很重要的一点:在计划之中他还是应当为自己留些余地,不能将自己彻底往赶尽杀绝的路上逼迫,以免到头来小小书店店员也再做不成。

毕竟他同尹致洲没有可比性,一个可有可无,一时新鲜供罗昱斐倾注无处安放的恻隐之心与保护欲望,另一个则足以令任何父母引以为傲,他们对立闹翻,不出意外周窈安一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如果有一天我被赶出去,你不要让人报复我太厉害。”周窈安低垂着眼帘,慢吞吞地同他商量,指尖状若不经意地揪扯了一下罗昱斐胸口的衣料。

在他抖簌着长睫反应过来之前,罗昱斐已经下意识地将他抱得发疼,手臂保护意味浓重地勒着他只盈一握的腰。“bb怎么会突然这样想?”

“……”

“这里永远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家,bb永远都会睡在我的怀里。”

“……”周窈安抿了抿唇,依然没有吭声。

“bb不要害怕,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老公替你杀掉他好吗?”罗昱斐疼惜地亲吻他,哄小孩一般,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枕边风的威力真的好大。见他越往下哄越无法收场,周窈安感到有些头疼,仰起了一张不太高兴的小脸,用柔软指腹稍显潦草地描摹了一遍他偏薄而温热的嘴唇。

周窈安大概模仿着拉上拉链的动作,亦或是施展封印,示意他噤声不要再说话,而后自顾自轻飘飘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人。

罗昱斐眉眼不觉舒展,低下来小心翼翼地含住他的唇瓣,吻够了本,气息将近紊乱才堪堪舍得松开他。

罗昱斐带着低低磁性的声音放得轻柔,祝他晚安好眠:“好好睡,我的安安不要做噩梦。”

周窈安却似有所觉地逃避着入睡。

思绪缠成死结,越理越乱,仿佛潜意识作祟,知道梦里冥冥中将有什么无法面对的人或事等待着他。

良久,周窈安一双漂亮的眼睛复又睁开,显得十分清醒。眼瞳剪水流转,在黑暗里浸得愈发安静冷清。

空气里只余轻缓呼吸,隐蔽的夜灯如发光的珊瑚丛,送来的暖色柔光温和如拂入海底的春煦。

直连卧室的小型庭院沁着花木清香,透过落地玻璃窗,充盈沐浴的夜景视野绝佳,如倒置的深海,灯火粼粼蜿蜒成星河。床幔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宁谧浩瀚。只有他同罗昱斐两个人,呼吸,心跳,体温,静静地相融。

过了好久,罗昱斐依然将他拥得这样紧。

“罗昱斐自己睡,我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周窈安语气倦懒,开始没事找事,边说着边用掌心腕骨处轻轻地推推他。

显然推不动,罗昱斐阖着眼睛气息沉稳,听不见他说的话。

“我们比赛把面前的人扔下床,从罗昱斐先开始。”周窈安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发出难得的邀请。

依然没有得到回音。罗昱斐似乎累了,睡得很沉。

周窈安百无聊赖,把罗昱斐的手揣进怀里,埋头玩起他颀长修匀的手指。

捣乱之心不死,周窈安像万圣夜没有收到糖果的小孩子,一点一点专心致志地将戒指从他无名指上拽了下来。

灵光一现,周窈安作势要将戒指从床上扔下去,摔进地毯里。但床太宽大,周窈安又被罗昱斐稳稳揽在怀里,费力伸直了胳膊也够不到床沿,只好另辟蹊径将戒指塞到了枕头下面。

而后周窈安攥紧他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无辜地睁大了乌美双眼,捉弄人时敬业得可爱,一片昏暗亦不忘抬手掩住嘴唇,戏做全套,装作微微吃惊的样子。

罗昱斐已经习惯等候他睡熟之后再入眠,为了听清他细声细气的声音早已清醒透彻,此时饶有兴致地观看了全程,不动声色将他微小的表情悉数尽览,唇角微不可察地牵了牵。

“罗昱斐、罗昱斐。”周窈安仰起脸郑重其事地低低喊他名字,声音泠泠动听,语速一如既往有些慢。

凑近了看,罗昱斐静静阖着眼,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孔毫不设防,显得格外无害。

“honey……你的戒指不见了哦?”周窈安绵软的手指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武力无效又靠智取,往他耳朵里徐徐吹气,试图将他唤醒过来。

“好像掉到地毯里了。”周窈安声音如同蚊呐大小,兀自接了下去,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摇了下他的手臂,无果,又锁住他的脖颈。

“快点起来,快点去找……你现在已经没空搂着我了。”周窈安自顾自地为他安排了一系列流程。

周窈安在他怀里忙成了一团,一举一动皆被依旧装睡的罗昱斐不着痕迹地全盘收入眼底,看得兴味盎然,全然不愿意打断。

小小恶作剧似乎令周窈安不亦乐乎,罗昱斐不免莞尔,在内心深处又不禁感到隐隐的担惊受怕。若是周窈安再不剩这么一点点勉强也算肆无忌惮的小脾气,恐怕真会早早作为最纯洁天使被天父收回天国。

罗昱斐终于掀开眼帘,呼吸之间早已经盈上周窈安身上沐着雪意的浅淡香气。

alpha气定神闲的样子令周窈安蹙眉略微有些不满,勉强好心地为他重复了一遍,提醒他大事不妙了:“你的戒指不见了。”

罗昱斐好整以暇地勾起笑容,语气肯定地温声回应:“没关系,我的anl很快就会帮我变回无名指上,我只需要许愿就好。”

罗昱斐说得温情缱绻,同他互道甜蜜爱称。

被罗昱斐视若anl的周窈安瓮声瓮气地反驳他:“才不会……你不要随便许愿。”

周窈安恼羞成怒时说话像幼猫哼哼唧唧,语尽便将面颊闷闷地埋回了他温热的胸口,毫不恋战地铩羽而归。

半天之后,周窈安冷不丁地开口:“……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罗昱斐很有兴趣。

“其实,你的戒指最后跑到了我的枕头下面。”周窈安蜷在他的怀抱里沉默一会,还是声音低小地主动交代了。

罗昱斐失笑,“谢谢bb还特意告诉我,你怎么这么的好。”

眼底温柔溶溶,罗昱斐不由自主地低下来细吻他的发顶。“好爱你,我的心肝宝贝。”

不知他迟迟不睡是害怕黑暗还是害怕孤单,罗昱斐用掌心缓缓抚摸他的背脊,不时低头轻哄他。

夜晚漆沉如海,深得泛不起水纹。

天花板几经辗转反侧,周窈安总算在温柔爱语里阖上眼睫,深深浅浅跌入梦乡。

白天里,夫人们多此一举地告诉他尹致洲的喜好,相比网球要热衷一些的打猎,赛车,马术,潜水……周窈安听的时候无心,晚上却又入梦。

没有梦见网球比赛的草坪球场,抑或是赛车场,马场,再或者干脆是什么自由潜水潜点,在梦里他偏偏置身于一片狩猎场地之中。

眼前雪景空旷似白茫茫怪诞之梦,总不会是在百年不落雪的港地。

天空褪灰,积雪吸饱了深冬的冷意,攒在枝头奕奕地流动银光。

下方的山谷抱拥的栖雪一片片安睡如湖,连成无垠厚毯,代替了草甸,一片岑寂,吸纳了一切杂音。

呼吸如白雾泅在眼底,勾连的水汽濡湿了一小片干冷如岩的空气。

车辙停留在雪后的山地,再往后走则需要徒步前行。

胆小如鼠的oga们像是从几辆硬派越野里被生生倾倒出来,身形还没站稳,就被一声乍起的枪响震碎了所有理智,一窝惊鸟般急遽轰散开,要哆哆嗦嗦钻入林中逃命。

仿佛会被当成活生生的猎物追赶。周窈安看见自己的身影跟随着他们一起,想也不想便往山林腹中逃去,那里松木更稠,空气里冷意更深重,方便藏身躲避,但似乎也蕴藏着更加难以预测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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