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薛闻说着,话语之中难免带了些许她自己才能品尝得到的哽咽。
她仿佛又见到了那一日大婚,她的眼睛从敞开的曹国公府大门望向云蒸霞蔚的天空,自那一日起,再也没有人知晓她的名字,薛闻。
活下来的,只是不如姐姐的继室,只是孩子的继母。
她好像又见到了,那一个被所有人操控,做了一辈子傀儡的国公夫人。
金银财宝她后来都不缺,只缺尊重。
到最后她宁愿死得干干净净,也不愿意沾染他们爱情的点滴。
到最后已经无欲无求的她,随着死亡带走了全部的遗憾还有委屈,到最后她才彻底明白,没有人能够明白她的委屈和牺牲。
她的一生是浮光掠影、操劳艰辛,和连绵不断的失望与遗憾。
一步退只能步步退,反正她是可以委屈和后来再安抚的。
别人都靠不住,连娘也靠不住。
而如今,三十岁的她,来救那时候无法体会其中深浅,无法拒绝倾轧强权的十五岁薛闻。
薛阮阮喜不自胜,胸膛内因为薛闻描述的场景而激烈地跳动,她要用帕子才能掩饰自己的雀跃。
薛闻想明白,如释重负。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连圣人都分不清楚,何况她这般凡人。
她只想别白活一遭。
薛闻抬起头,睫羽轻颤,酒窝弧度越发大了起来。
像嫩生生的花苞一般胆大,愿意迎接风雨;又像已经成荫的松柏,扎根其中,稳稳当当。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一眼看出薛闻并未施任何脂粉,可她那精致的五官如同被细细描绘过一般增加了明媚。
姐夫身边只有姐姐一人,该自始至终两心相悦,绝无旁人,可若这般情深,人走茶凉,岂不贻笑大方。
若真情深义重,非她不可,自该守身如玉。
何必空叫她做了陪衬,赔了一辈子。
什么叫做若这般情深,走后若依旧茶凉,便会贻笑大方。
薛阮阮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变更,电光石火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一旁的薛夫人却已经听出来薛闻话中意思,但转念看着薛闻这模样又觉得自己多想。
在她看来薛阮阮病重,命不久矣这件事除了她们母女二人之外,就连她的丈夫都不知晓,捂得严严实实。
更何况一个小小庶女。
今日听了女儿意思带薛闻过来也什么都没提,毕竟她不愿意抬举薛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