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第189
唐孝理亲自给李女士做问询,“你们当年是因为什么离婚?”
李女士断断续续地说,她和汤小万是同乡,从小就认识,曾经感情很好。汤小万勤劳、诚实,说想到大城市里来打工,赚大钱,但肯定会很辛苦,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吃苦。
她觉得汤小万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和汤小万一起,日子很有奔头,于是和汤小万一起跑长途。
长途货运很累,两人吃睡都在车上,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但也确实攒下不少钱,买了房子,生了孩子,成了城里人。
但常年开车,汤小万的腰坏了,卧床不起,吃药、按摩都没用。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垮了,这个家也就完了。
汤小万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一下子拮据起来,李女士开始出去找工作。那时她心里还是抱着积极的愿望,汤小万没有瘫痪,还是能下床的,以后不开车了,回乡下开个快递站或者小卖部,总是能够生活的。
但病急乱投医这句话是经过了时间和一代代人检验的,汤小万眼看医生治不好他的病,就开始相信迷信邪说。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个“碧空教”,每天在家拜“碧空神”,祈祷这位神秘的神明能够拯救自己。
李女士从小生活的村子虽然穷,但破除迷信工作开展得很好,她不信神佛,甚至十分反感。她觉得丈夫中邪了,天天和丈夫吵架,想将他掰正回来。但汤小万越来越过分,把家里的钱拿去孝敬“碧空神”,说只有“碧空神”能够治好他的病。
眼睁睁看字多年积蓄的钱财被挥霍,李女士受不了了,和汤小万离婚,带着孩子回到家乡。而汤小万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腰真的一天天好起来。
李女士怀疑过,难道那“碧空神”真的有用?
腰伤好之后,汤小万找到了工作,还是驾驶,不过不再跑长途,平时工作轻松得多,当然收入也锐减。汤小万觉得是“碧空神”给了他新的生命,经常在亲戚朋友间传教,还试图让儿子和他一起成为信徒。
李女士坚决不同意,汤小万回老家传教,她就挨家挨户敲门,说汤小万有病,是疯子。两人屡次爆发争执,汤小万骂她是疯婆子,她气得不轻,最后一次见面时破口大骂:“你早晚被你信的‘瘟神’害死!”
李女士有些发抖,“我,我说中了,他真的被‘瘟神’害死了!”
汤小万的尸体残缺不全,尸检进行得非常艰难。结合他的就医记录,法医确认他患有严重的腰部疾病。至于他后来是怎么康复,怎么重新成为驾驶员,起效的恐怕不是“碧空神”,而是一种药物。
在残缺的尸块中,法医提取到了精神类药物成分,在他的家中,也找到了这种药。他忽然好起来,并不是腰伤真的好了,而是药物让他不再疼痛,失去了对腰痛的感知。
唐孝理拿着检验报告,眉头紧锁。该药物正是机动小组密切关注的“黑印”,薛晨文当年使用的是它的早期版本,不久前霍烨维使用的也正是“黑印”!
薛晨文和霍烨维都是有钱人,有多种途径得到毒品,而汤小万的经济条件,只可能是“碧空教”提供给他!所以他感激涕零,误以为“碧空神”显灵。
花了大几万看专家门诊都治不好的病,居然就这么好了!他成了最虔诚的信徒,有机会就到处传教,在妻子和老乡眼中成了疯子。
最后,他也的确成了疯子。
汤小万如此,那霍烨维呢?与“黑印”相关的案子,警方掌握得并不多,这种毒品尚未大规模传播,霍烨维有很大的概率,也是从“碧空教”得到它。
飞马货运的老板得知汤小万的腰伤根本没有好时,吓得汗水都出来了。
他说,像他们这种小公司,并不会要求员工按时体检,汤小万自己去做的体检,显示健康,他就没管了,“我要是知道他是靠那种药物支撑的,我肯定不敢用他啊!这不没人告诉我吗!”
“‘黑印’这种作用于精神的止痛药,成瘾性极强。”唐孝理说:“他们让汤小万尝到甜头,定时定量给他药,而只要药一断,他就会因为疼痛而发疯。他的身体已经被毒品彻底控制了。”
鸣寒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扶着自个儿的输液杆,“那这时要让汤小万做任何事,都很简单,不给他药,原本的疼痛和毒瘾足够让他生不如死,‘我们可以给你药,但你要为我们办成一件事’。除了药,汤小万已经听不到别的了,哪怕对方告诉他,最后他必须按下起爆按钮,他也会立即答应。这个‘碧空教’是哪儿来的?”
唐孝理说:“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还很少,它的信徒不多。”
鸣寒疑惑道:“但汤小万不是逢人便传教?像他这样的人不少吧,为什么信徒发展不起来?”
唐孝理说:“我和老卢分析,这可能是因为‘碧空教’非常严格,它真正接收的只有被它盯上的人,而其他信众发展来的,就比如汤小万找来的人,并不真正被它认可,这些人不可能接触到‘碧空教’的秘密。汤小万发展了六个信众,每一个我都接触过了,但他们只是知道‘碧空教’这个名字,学着汤小万拜‘碧空神’,平时念点‘我主保佑’之类的。他们既没有见过汤小万的上线,也没有从汤小万手上得到任何药物。”
鸣寒说:“这就等于是无效信徒了。”
唐孝理点头,“是这个道理。像汤小万这样的人应该不少,他们都有身体和心理上无法克服的痛苦,所以‘碧空教’才能趁虚而入,用药物给与他们短暂的解脱,和长久的控制。包括霍烨维也是这样,他身体上没有痛苦,但精神上的痛苦非常严重。”
鸣寒思索,“那‘碧空教’和‘量天尺’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下一步要查的了。”唐孝理背起手,“‘黑印’是在哪里生产的,也得打一个问号。”
争鸣(07)
梁岳泽的病房外有特警值守,鸣寒穿着病号服溜达过去,立即有云泉集团的人上前,阻拦他进入。他笑着晃了晃证件,“你们梁总出事时,我就在他车的后面,追缉汤小万的也是我。怎么,我现在进去跟他聊聊劫后余生的心得都不行?”
秘书小温为难道:“梁总需要静养,医生说的。”
鸣寒说:“医生也说我需要静养,医生还说你们梁总说几句话没问题。”
特警给鸣寒开了门,鸣寒冲小温道:“不放心就一起进来,反正我也不会问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
梁岳泽正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看见鸣寒和小温出现,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这里。”鸣寒说:“梁总,对我还有印象吗?上次你去过我家。”
梁岳泽轻蹙起眉,“你家?”
“啊,好像有些歧义。”鸣寒笑道:“不过我现在确实住在陈哥家里,他家等于我家。”说着,鸣寒晃了晃钥匙,“陈哥给我的。”
梁岳泽垂眸片刻,点头,“坐吧。”又看了看秘书,“小温,我和鸣警官聊聊,你先出去。”
小温略一低头,顺从地离开。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鸣寒说:“你认识开货车的那个人吗?”
稍早之前,机动小组已经告知过梁岳泽车祸的具体情况。他摇摇头,“从未见过。”
“不过你也算是帮助过他,要不是云泉集团的劳务输送会,他也找不到现在的工作。”鸣寒意有所指道。
梁岳泽说:“我提供机会,但不代表我接触过每一个求职者。”
“理解。”鸣寒说:“就像这次,你只是上台做了十分钟的演讲。”
梁岳泽看着鸣寒,“你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