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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

 

上辈子在滇缅公路上,没有什么吃的,炒点萝卜干,夹在饼里,吃两口。跟这个蛋多过于菜脯的菜脯炒蛋可不一样,他愣是吃出了上辈子的味道。

叶应澜站起来继续去做衣服。

余嘉鸿抬头:“昨晚为难你了,以后我绝不会喝醉了。”

自己还没跟他说,他自己倒是承诺起来了。不过,通常酒鬼的话不能作数吧?

她拼接了两块布料,停下问:“真做得到?”

“喝酒误事!以后真不能喝醉了。我没酒瘾的,你放心吧!”

叶应澜笑出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能借着机会听几句酒后真言,也挺好的。”

余嘉鸿已经回忆得差不多了,丢人已经丢了,那是没办法了,他说:“那是酒醉后撒酒疯呢!你不要当真。”

“哦!”叶应点头,“所以你让我摸摸你,还是让我适应?”

这一段刚才余嘉鸿压根没想起来,听她这么提醒,有些记忆就添加完整了。

自己说话的声音,简直了……

余嘉鸿连忙低下头假装喝粥,胡乱回她:“嗯。”

“可你那时候跟我说:‘舒服’”叶应澜放下手里的睡衣,带着笑看他。

应澜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嘉鸿告诉自己以后再喝醉,自己就别做人了,做条狗算了。

他闷头和粥,喝了一碗又舀了一碗,有了两碗粥的时间,他调适好心情,说:“我要去码头看看,再去轮船公司走走,昨天筹赈会的姜先生跟我说,你们车行给的价格很不错,就是时间上是不是可以加快,我答应下午带你去找他,你们面对面聊?”

“好。”叶应澜从缝纫机前站了起来,把缝纫机放进台肚,盖上盖板,从抽屉里拿了竹子尺子和划粉,量了开扣眼,拿起针线坐下锁扣眼,“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要准备婚礼,我基本就不管车行的事务了。”

余嘉鸿站她边上:“打什么电话?刚好我出去,带你去车行。”

也行吧!叶应澜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吧!”

余嘉鸿和叶应澜下楼,跟大太太说了一声,两人上车,依旧是叶应澜开车。

“应澜,你先去车行问问具体的情况。再考虑一下,车行出一个能顶事儿的联络的人,来处理筹赈会和车行之间的事。”余嘉鸿提醒叶应澜。

叶应澜点头:“嗯!有个现成的人。”

“谁?”余嘉鸿问。

“顺隆行郑雄的大儿子郑安顺。你很早就出去了,大约不认识他,他比我小半岁,别看年纪小,脑子特别好,很活络。”

郑安顺?这辈子余嘉鸿还没见过这个郑安顺,上辈子他从国内辗转回到星洲,知道应澜最记挂爷爷奶奶,第一时间就打听叶家的事。

叶老太爷杀了儿子,叶应澜的姑姑姑父一家也遇难,叶老太太承受不住打击疯了。

叶永昌的几个姨太太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顾这个疯老太太?受过叶家恩情的郑安顺,将叶老太太给接回了家,当成自己的亲祖母奉养。

自己以叶应澜曾经同仁的身份去探望过老太太,看见老太太被照顾得很好,他就放心了。

那时候郑安顺在叶家车行的旧址上办起了车行,依旧叫兴裕行,找回了叶家车行的那些老伙计卖汽车。

郑安顺告诉自己,老太爷对他有恩,所以想保留兴裕行的名字。

他们成了莫逆之交,时常在一起聊天喝茶。

他会跟郑安顺聊起自己在滇缅公路上的经历,郑安顺会说起滇缅公路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牵挂,因为叶家大小姐在那里。

上辈子自己察觉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来却不对劲,上辈子的郑安顺是不是太愿意听他说滇缅公路了?还会有意无意引他说叶应澜的事。倒是自己生怕说多了,让人察觉他的心思,即便已经成了莫逆之交,也会适可而止。

“顺隆不是星洲有名的粮商吗?郑安顺怎么就跟汽车有关了?”余嘉鸿问她。

叶应澜转了个弯:“这事说来话长,郑雄的大太太和二姨太进门相差不过三个月,大太太一直怀不上,二姨太立马怀上生了一个女儿,眼见着二姨太第二胎肚子都大了,自己独自还没动静。大太太就让身边的女佣去伺候郑雄。二姨太又生了个女儿,而这个女佣生了个男孩儿,就是郑安顺。郑安顺成了郑家的长子,被抱到大太太身边养,但是没过一阵大太太也怀上了,还生了个儿子。这下郑安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过更加不好过的是他的亲妈。说是三姨太,实际上还是大太太的佣人,大太太把对郑安顺的恨全部发泄在这个女佣身上。郑安顺从莱佛士书院毕业,郑雄让他去英国念书,郑家大太太也全力支持他去。”

“郑家大太太为什么支持他去?大太太不是有自己的亲儿子,她不是不喜欢郑安顺吗?”余嘉鸿问。

“对吧!这个不合理,女佣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作为郑家大太太的贴身女佣,她曾经在大太太的娘家听过一个故事。郑家大太太有个姑妈是给砂拉越的华商做了填房,原配留下一子一女,这位姑妈过去就做了贤良淑德的好后妈,还等那个继子长大后,送他去留学。这个继子命不好,留学地成了家族继承人。”

叶应澜叹了口气继续说:“所以女佣偷偷找了郑安顺,让他跑。这事被大太太知道了,大太太把女佣打得半死。大太太先告状说郑安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郑雄诧异,女佣的这种挑拨之言,儿子居然信了。郑安顺带着他妈跑出郑家,想要找工作养活娘俩,他洋文很好,找工作其实不难。但是郑雄断了他的路,放言星洲哪家录用郑安顺,就是跟他郑雄过不去。”

“所以你爷爷录用了他?”余嘉鸿问。

“没有,我爷爷又不知道他们家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郑雄对外说是孩子不听话,要给他点教训,请各家都不要录用他,我爷爷也嘱咐了下面。”叶应澜叹了口气,“咱们车行不是生意挺好吗?主要就是价格略微便宜之外,修车也快,很多印度人也来买车,车行里就我和江叔洋文好一点,我又不可能去给印度人介绍,都得江叔去介绍,但是江叔身体不好。印度人买车,事情又特别多。就想着再找一个洋文好的,专门来接待这些印度人。这个郑安顺就来了,哪怕我们确实缺人,但是郑家打了招呼,所以他一来就被咱们车行的经理给拒了,刚好我在车行,看见他在角落里哭,就过去问了一句,原来他妈被打了之后,伤势严重,再拖下去恐怕就不行了,我就录用了他。预支了薪水,送云姨去教会医院看病。”

竟然是这个渊源?上辈子应澜还没离婚就回了娘家,回到车行,郑安顺也在车行做事,按理说他们俩在一起共事不短,郑安顺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跟叶应澜共事的经历,将叶应澜对他的大恩放在了叶老太爷身上。这是为什么?

“爷爷不让你录取,你违背他的命令?”

“爷爷知道郑安顺亲妈伤势不轻,他老人家哪儿看得过去?哪怕是下人,也不能往死里打吧?爷爷找了郑安顺聊过之后,他也同意我的做法。”叶应澜将全部原委说了出来。

“竟然是这个缘故?郑家这个大太太实在太恶毒了。”余嘉鸿不禁慨叹。

他这么说,叶应澜想起了书里,她不就是那个恶毒的大房吗?她嘲讽地笑:“是啊!大太太恶毒,反正没郑老爷什么事。”

余嘉鸿听出她的嘲讽之意,他还在细想。

叶应澜继续说:“我爸一大群的姨太太,我妈就没开心过。郑雄娶了姨太太让大太太内心不安,大太太才把身边的女佣送给郑雄,生了郑安顺这么个尴尬的人出来。大太太要是自己一直生不出来就算了,偏偏又怀上了。大太太怎么甘心?安顺母子遭罪,大太太糟心。但是始作俑者难道不是郑雄?”

这话倒是提醒了余嘉鸿,上辈子的应澜和秀玉何尝不是如此?

应澜是一个愿意推己及人的人,秀玉也是一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怎么会相处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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