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秦如清一边在心中琢磨着，一边回到了那群孩子队伍中。虽然请老祖的事是定了下来，但是检测依然要继续。显然几位长老的意思是等宗族检测过后再商议请老祖的事。接下来的检测自然没有秦如清那般得惊心动魄。支脉的孩子中，再没有出现叫人眼前一亮的资质。这也是难免的，修士注重血脉，因为灵根这种东西往往会遗传。有灵根的修士更容易生出有灵根的孩子；高阶修士更容易生出天赋好的孩子。有传承的世家，哪怕稍显没落，只要根基未断，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然而若生在普通民间，那有灵根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这也是为什么普通百姓和散修需要依附世家，活得格外艰难的缘故。——这危险的世界，若没有自保的能力，便只能依附强者。道理残酷，却又如此现实。不过后面的检测也不是全然没有惊喜。这次宗族检测，除了秦如清和秦启荣两个嫡脉，剩下共有12位支脉的孩子。他们当中，除了普通的三灵根，四灵根，竟也有两个检测出了双灵根，其中一个的灵根纯度还十分不低。灵根纯度高的是位女孩儿，叫秦之遥，火木双灵根。这种属性的灵根在秦家最为常见，却又最受重视。因为秦家以丹药为基，是正儿八经的丹药世家。另一个双灵根是个男孩，叫秦羽，乃是土木灵根。这也很好，土木灵根擅长培养灵植，以后可以打理培育家族的药园。这两个孩子被单独挑选出来，虽是支系，却从此以后接入主家培养，入秦家学堂，享受和嫡脉同等的待遇。秦如清明显地感觉到剩下的孩子神情中的失落。她在心里叹息一声。这简直比高考还残酷。高考即便失利，却还有复读重来的机会，即便不复读，也有大把的机会在其他地方证明自己。然而在修仙界呢？这些孩子却要在八岁就被人定义好坏优劣，分出层次。你资质好，所以一飞冲天，从此进入主家，被重点培养。然而，我资质不好，我只能继续留在资源环境和主家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分家，等到长大之后，以一种“边缘”的形势，为主家服务。如果没有奇遇或者在大事上立功，就永远没有成为家族核心成员的可能了。看清了这点，秦如清非但没有感到庆幸，反而满心沉重。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在一点点向她揭开面纱。这里和游戏完全不同。游戏中，一切都可以转化为数据，数据让人漠然，让人脑中只有单纯的打怪升级。可这里，每一处细节都是血淋淋的真实。秦如清迅速调整了心态。以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哪怕有系统，哪怕系统的运行规则和她前世玩的游戏一模一样，她都不能放松警惕。以一种傲慢的、穿越者的心态去在这个世界生存简直是大错特错，可能未来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前世确实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然而在这一世，有些观念必须要修正。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点，这里和前世，是完完全全、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宗族检测之后，大多数人都被带离这里，只剩下秦家少部分核心的人。几位长老、秦德明是族长，自然留下，又因事关秦如清，洛娴也留了下来。除此之外就是秦德浩、秦德馨……还有两个小辈，秦如清和秦启荣。秦如清是当事人，留在这里无可厚非，而秦启荣，他不知怎么的也留了下来。秦如清猜测，可能是因为三姑姑的缘故？秦德明和大长老去请老祖了。剩下的人在祠堂后面的静室中等待。等待的时候，秦如清一直在猜测老祖会长什么样子。他可能是满头白发的青衣老者？面容苍老而威严？又或者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秦如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一刻钟？又或者半个时辰？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静室中已经静静站了一个人。她五官清丽，又隐隐透出一股坚毅。神态看起来平和，然而眉目间又流转着一股不威自怒的气势。着浅绿道袍，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朴素的玉簪别住。综上，在秦如清眼中，这是一个女神级别的人物。秦家还有这样通身气派的人，她之前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很快，秦如清瞪大了双眼，反应过来——老、老祖！秦家老祖竟是这般模样？要知道，什么东西一跟老祖宗沾上边，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往沧桑、满头白发上靠，可他们老祖分明看起来是一名极为标致的女子。如果以现代眼光看，她也最多四十来岁。老祖随意一背手，目光清淡地扫了众人一眼。众人开始齐齐向老祖行礼。秦如清和秦启荣两个小辈更是要行五体投地大礼。老祖淡淡一挥手，说：“起来吧。”她直奔主题：“那个孩子在哪儿？”秦德明和洛娴的神色明显凛了凛，秦德明斟酌了一下用词，指向旁边的秦如清：“回老祖，她就是小女，名如清。”老祖嗯一声，淡声道：“秦如清，你上前来。”秦如清瞬间有种被班主任单独叫去办公室谈话的既视感。她硬着头皮，快步走到老祖跟前站定，不敢抬头直视老祖面容。老祖朝大长老招招手：“测灵盘。”又看向秦如清，目光并不严厉，“孩子，给我一滴你的血。”秦如清不敢耽搁，急忙拿银针刺入中指，将血滴入测灵盘。与之前相同的场景再次显现。测灵盘的灵纹被全部填满，红绿光芒交替出现。
老祖的神色不见变化，像是早有预料。单手掐了个决，像是在使用什么秘法，很快，一道灵光注入灵盘，测灵盘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起来。之后，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测灵盘的光芒竟然稳定下来，最终，绿色消失，红光大盛。老祖淡然颔首，“果然，火属性，灵根纯度满级，乃是天火灵根。”天火灵根？竟然是天火灵根！秦德明和洛娴对视一眼，神情中皆是相同的激动。秦德明虚虚握了握拳，又松开。为怕出什么差错，他问道：“可之前为什么小女也能引动测灵盘中的木属性灵石呢？”老祖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又看向秦如清，声音更是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和：“孩子，再给我一滴血。”秦如清神情木然，没有任何犹豫地又是一银针扎了下去。她正想滴入测灵盘，却不想老祖止住了她的动作。指尖上溢出的血滴竟然缓缓浮空，最终落入老祖手中。老祖将接住血滴的指尖凑到眼前细看。在旁人眼中普通寻常的血滴在她眼中却有淡淡的青色萦绕。“血液蕴含木气。”老祖自顾自道。最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老祖将那滴血抹入唇中，然后阖上眼眸。不知过了多久，老祖重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秦如清的懵懂的脸上，竟隐隐带着一丝激动和灼热。“血液生机盎然，还含着一种连我都感到心惊的气息，这气息竟能引动我体内的灵气。果然是特殊体质，且还是特殊体质中极为不凡的一种……”她顿了顿，说出了最后的结论：“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是，道体。”——道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举全族之力供养“道体”两个字如在平地中扔下一颗惊雷，所有人都被炸了个头晕目眩。如果说，特殊体质已是万里挑一，那么道体，就是十万里挑一。道体道体，正合它的名字，说明这种体质应和大道，受大道眷顾。如果说，特殊体质是大道宠儿，那么道体就是大道亲子。秦德明连喘气都有些不稳了，“这，老祖，此话当真？”老祖颔首：“只看血液中的特殊气息和能牵引我体内的灵气来看，确是道体无疑。”果真！天佑秦家。只是老祖说完之后又蹙了蹙眉，莫名叹息一声：“只可惜我秦家不像那些大族，拥有检测特殊体质和血脉的灵器，现只能推测是道体，却不知是道体中的哪一种。我脑中了解的寥寥几种道体，却都对不上号。”确定是道体，但却不知道是哪一种。对于秦德明夫妻俩来说，这半点不是问题。原本他们连天灵根都不敢奢望，双灵根已然满足，现在出了道体，还有什么好说的。秦德明满心感恩，正在心中叩谢秦家先祖，觉得秦家崛起有望。道体，这可是秦家振兴之兆啊。而洛娴身为母亲，考虑的却是更为长远和现实的问题。她先是叩谢老祖，然后恭敬地问：“如今，如清已被确定是道体，那她的养灵……”资质测完，就要开始给养灵定品。可以说，测资质只是一种过程，而养灵定品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这涉及到资源的分配，以及孩子的未来。洛娴在这样的场合问出这样的话，意图是很明显的，甚至有些冒犯。可她不得不这样做。秦家其他几房都不满大房，如果老祖定完清清的资质就不再过问的话，后面只有几位长辈和长老来给清清定品，难免又要有争执。所以，最好是老祖直接在这里定下。老祖是家族的定海神针，平时都是静修养伤，从不参与家族纷争。由他来定夺，家族其他人便不会有什么争议。况且，从感情上来说，老祖与他们大房是最亲厚的。因为秦德明小时候曾在老祖膝下教养过一段时间。老祖为人公允，可能不会偏帮什么，但是至少不会亏待了他们大房。果然，养灵两个字一出，静室内的气氛就霍然一变。秦德浩和秦德馨都朝洛娴的方向看了一眼。利益与资源的争夺牵扯到了他们敏感的神经。尤其是秦德馨。秦德浩有一子一女，都早已过了八岁，前程已定，这里的纷争其实和他关系不大。他找秦德明的茬纯粹是看他不顺眼。可秦德馨却正正好有个八岁的儿子。他才是秦如清资源的最大争夺者。洛娴感觉到背后有道极有压迫感的目光……是秦德馨！这女人正在盯着她。秦德馨的修为可比她高。哼，可她不在乎！洛娴做出谦卑的样子，再次叩首，高声道：“还请老祖定夺！”这几乎是在催着老祖将事情定下了。秦德明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方面是心惊妻子的胆子竟然有这么大。这……老祖会不会生气？可妻子这么做的原因他也知道，都是为了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