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不见,原来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蒋翼呢?他在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了么?
“我……”
我想说什么,我觉得应该要说点什么,可是平素下笔千言的黄瀛子此刻成了失语者。
满室安静。
蒋翼就在这个时候转回了头,手里继续洗菜,平平淡淡说了一句:“拖把可能要重新安装一下,装不好就先放着等我装。先把餐厅收拾出来,餐桌擦了。”
我全身的力气都没用出来,一下子松懈了,只得收收肩膀,不甘心转头说:“牛腩的块不要太大!”
“知道了。”
“西红柿多放一些!”
“嗯。”
“我想喝那种酸酸稠稠的汤!”
他气得笑出来,到底还是好好回答了一句:“行了,肯定跟家里做的味道一样。”
自我要求还挺高,竟敢跟我爸比。
可我也再提不出什么再非分的要求,只好怏怏回了客厅,拼装拖把和扫帚,又找了塑胶手套和抹布,开始打扫。
这个时候,我才有时间好好观看这套有点古朴却很舒适的居所。
这是八十年的的老式建筑,外观是红砖灰瓦,这里处在六层,楼上就是顶楼。房子是三室两厅,四四方方,南北通透,吊顶很高,格局宽敞,尤其是朝南的客厅,直看就是学校里四季繁盛的景色。
室内墙壁雪白,大概只在爷爷奶奶当年住进来之前简单装修过,除了前年新加固的铝合金外窗,几乎没什么现代感,尤其是家具都是老物件。我一进来就被这些厚重精美吸引得挪不开眼睛。这里每一间卧室,各有一组顶天立地顶柜,书房靠墙一整排高耸的书架,尽是图书馆也难找的书,桌案上是嘉庆版的《梦溪笔谈》的复刻本;客厅的古董架上几件素色瓷器,全是宋瓷形制,莹润清淡。主卧竟然还有一只架子床,泛着唯有老花梨木才有的光亮和色泽。而除此之外的小件家具,比如一些桌案箱椅虽然色泽一致,却透露出更近代的审美。
我后来才知道,除了那些大件的家具是78年之后被退回的,大部分的小件家具都是爷爷亲手设计,请老工匠重新打造的。他将年轻时候留学就喜欢的西洋样式揉入中国古典的审美,又加入自己的生活经验,制作出的实用器实用又简洁。
擦地的时候,我被其中一件放置在沙发旁,可移动的小组柜迷得走不动路,拖把扔在一边,摆动起这个好玩的小物件。
这个看起来只有半米见方的小柜子,表面看起来是是个六层抽屉高的置物架,却可以按照喜好调节位置和高度,另外抽出表面暗藏的案板,又变成一张一米长的小桌子……
我仿佛发现了新乐高的乐趣,坐在地上来回变形,恨不得能拆卸了再组装弄清楚其中的秘密,正折腾得满头大汗,突然听身后蒋翼的声音,淡淡问:“你是擦桌子还是拆桌子?”
我一屁股坐在进满满一客厅的狼藉,一眼看到他手上香喷喷的西红柿炖牛腩,一跃而起,兴冲冲跑过来,“饭好了?”
“别乱动!烫。”蒋翼躲着我把烫煲放到茶几上,下命令:“五分钟之内把餐厅收拾好。”
“用这个小桌子吃行不行?”我跃跃欲试。
“去餐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