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梳妆台上的西洋镜,正好照出陆栖月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她没想到女儿会这样问,否认道:“没有的事,你爹爹能怕什么,他只是,有些拿不准那个于霁尘的意图。”
说多错多,她怕会露出马脚,遂将话题引向别处。
“其实,在那天被带去衙门之前,我让人暗中打听过于霁尘。”水图南看着镜子,浑若没看见阿娘初闻她言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陆栖月曾掌管织坊十余年,虽没做到在江宁独领风骚,但也在衙门和织造局两方势力的夹击中,保住了水氏织造平稳发展,她不是遇事只会慌张的人,此刻却被水图南问得露出短暂的无措。
足见那件不允许被提起的事,对陆栖月的影响有多大,水图南临时决定,要把“鱼线”放更长。
果不其然,措手不及的陆栖月,下意识顺着话题往下走,并且毫不怀疑:“怎么会想起打听于霁尘?”
水图南捏起桌上画眉的笔,目光反而落向窗外,她头疼,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东西:“之前商会举办年宴,我在宴上听人提起过,大通的二东家江逾白,主营布匹原料生意。”
母女有时候也连心,陆栖月猜出女儿的本意,实在感到惊讶:“生丝补缺这件事上,于霁尘是你的备用选择?还是说,安州老大那边,压根只是个幌子?”
水图南道:“当年大伯父和我们分家时,我还小,不了解具体情况,这些年,大伯父是我们家的忌讳,提不得,我怕爹爹不同意我向大伯父求助,隻好定下大通做为备用。”
陆栖月不由得生出疑惑,甚至停下了梳头的动作:“大通提出的二十万生丝借贷,莫非实际上是你的主意?”
若是如此,事情可就闹大了,若给水德音晓得女儿勾结外人,出卖织造的话事权,水德音敢请家法,当场打死这个不孝女,虎毒不食子,但水德音为维护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
“那倒不是,”水图南明显察觉出,阿娘有些紧张,遂如实相告道:“我还没来得及,主动去接触大通,那个于霁尘,那天恰好就说,要用二十万匹量的生丝,换我们一成半的话事权。”
一阵凉风灌进窗户,雨丝接踵而至,陆栖月松口气,继续给女儿梳头髮:“那就好,不管那个姓于的小杆子,暗地里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生意上的事情,统统交给你爹爹去处理就好了的,图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阿晓得啊?”
“晓得的,阿娘放心。”水图南抬起手,用指腹擦去被风吹落到脸上的雨丝,心不在焉。
可是,陆栖月怎么可能放心。
她亲手给女儿梳妆打扮,亲自把人领到临水的阁子里,宴请的客人陆续进门,她叮嘱秀秀:“注意给图南补妆哦,不要把脸上的雀斑,露给人家公子们看到。”
陈妈妈在后面提醒,道是谁谁谁家的夫人,已经到门口了,陆栖月着急去迎接,临离开前,她指指自己眼睛,又指指女儿,意思是我在盯着你的,不要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