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二）
一回到家，舒亭看着舒月兰踩着重重的步伐，随行包和刚刚拿的几束大花束直接随手丢在墙角一隅，她只能叹口气把刚刚对方随意乱踢的高跟鞋和自己布鞋整理好放入鞋柜之中。
随後再帮忙把刚刚乱丢的物品简单整理好放在茶几上。
厨房里冰箱关门的声音告诉着她舒月兰的心情很差。
果不其然喝了几口水後，舒月兰端着马克杯走出来、冷眼睇着舒亭，语气冰冷的问：「你刚刚在记者面前说的是什麽意思？」
而面对舒月兰的质问，舒亭望着对方，斟酌几秒後才开口：「没什麽意思……」
「什麽叫没什麽意思！」马克杯重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吓得舒亭缩了缩肩膀，双手的食指抠着大拇指的指甲r0u，眼神也有些不知所措。「你给我说清楚！什麽意思！」
「就想说……如果爸爸真的看到的话……再说……」压着自己对於舒月兰火爆产生的恐惧，舒亭嗫嚅道出自己的说词。
「什麽叫做再说？什麽叫做再说！」然而舒月兰只是更加拉高声音，眼神变得更加犀利。
「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你想念你爸爸！」舒月兰一步上前，气势凌人的她让舒亭差点忍不住移动自己双腿往後退一步。
「我有没有说过无论如何都不准在记者面前提到有关你爸事情？」舒月兰看着沉默的舒亭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想要家丑再被翻出来是不是？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被你爸抛弃的小孩？」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舒亭想开口为自己辩驳，但无可奈何对方没有给她一点机会，也没有给她这个空间。
「那你什麽意思？」舒月兰不断b问要一个答案，而面对这般质问，舒亭只感觉压力很大。
她真的没有什麽意思，而是想跟记者表达如果爸爸有看到、关注到她们，这一切再说。
可明明想要表达，但现在的气氛却让她觉得喉咙发疼、口乾舌燥，难以开口，最後只能叹口气，道歉了事：「对不起，我不该在记者媒t前面提到爸爸的。」
「这不是对不起的事情，这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的问题！」但舒月兰并不买帐，而是继续将这难熬的时间拉长，「我没有不允许你去找你爸，但我有没有说过在这些媒t们面前必须给我小心一点？」
「……有。」舒亭回答。因为舒月兰说得没有错，从她们单亲开始、舒月兰事业有起se後，就一直不断对她谆谆告诫，在媒t面前万事皆要小心，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抓住把柄然後过度渲染。
「行吧。我们就看过几天看报章媒t怎麽报导。」舒月兰看自家nv儿的表情简直恨铁不成钢，叹一口气後摇摇头，眼神也不再继续落在舒亭身上，「去睡觉吧。」
紧绷的身t稍稍纾解，舒亭颔首，「好。」
拿起自己刚刚放在一旁的书包准备要回房间，猛然想起今天发下来的周考的全年级排名，回过头本想再开话题的她看到舒月兰那因工作疲惫的身影，最终吞下想开口提及这件事情的yuwang。
她想，再另外找时间等妈妈b较轻松一点或心情好一点时候提吧。
回到房间，舒亭整个人趴在书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好像要将今天一整天的疲累跟心绪全透过这口气，一并吐出。
维持这个动作数秒後，她才懒洋洋地拿出自己好几个小时未碰的手机，检查当中的讯息。
看着蓝虹彦传来参杂表情符号的讯息，字里行间都带着只有她这个nv友专属的撒娇口气，心便感觉暖暖的，再累也觉得有被补充到些微的能量。
「今天一切还好吗？」
「还好，你呢？今天家教会不会累？」
「有你关心就不会累累的了！」尾末还附上一颗害羞的hse小毛球。
见状舒亭脸上也展露一抹笑意，她回应他：「好啦！明天学校见，我们早点休息。」
「那我先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喔！」蓝虹彦回应後，下一句补上「0头」二字。
跳开聊天室，舒亭再一次打开与蝶否的对话，对话依然停留在对方留下「我说的是事实」六个字，经过数小时後当下因为觉得被酸而愤怒的心情已经淡了些许，她开始回覆。
「我相信只要我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一定可以见到我爸。」
蝶否立刻已读，速度过快到让舒亭误以为对方一直在另一端守株待兔。
「别傻了，那要努力多少才叫做够。」
舒亭见此也本来想要触碰萤幕的手指也停在空中，看着蝶否的回应她深呼x1一口气回应道：「但是当初我爸离开前答应过我，只要我好好念书他会回来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她七岁生日的那个午夜，懵懂的她不明白发生什麽事情，只记得父母好像吵架，被吵醒的她下楼後就是看到爸爸握着手机、声音压抑又愤怒，另一只手拎着大行李箱准备离家。
看着那背影她唤了声「爸爸」，看着因听到她声音而回过头时泛红的双眼，她问：「爸爸你要去哪里？」
那时候的爸爸没有电视剧里面那些抛家弃子的冷酷丈夫，反而是快哭的模样，并且不舍地蹲下身子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爸爸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但他嘱咐她如果她乖乖听妈妈的话、并且认真读书考到很好的成绩，就会回来。
感受到爸爸会离开自己，她抓住爸爸的衣服问爸爸为什麽要离开，但爸爸只是告诉她，请她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他，还告诉她她是他的最ai的小乖乖。
「那不过是大人的谎言，是假的。」
「但我相信我爸对我的诺言。」
或许他真的不是个好丈夫，但她的印象里即便是到爸爸离开的那一天，爸爸对她的ai仍然没有隐藏。那天是她的生日，他没有忘记要买给她她最喜欢的故事书和蛋糕，伴她度过七岁的成长。
纵使後来的成长时光，舒月兰总会批判于之序的不忠、当年的背叛和抛弃，她仍然觉得或许那不过是个误会。
可她也明白舒月兰说得有理，毕竟于之序当时时常半夜打电话，似乎是跟一名nv生聊天。
虽然时间都不长，也不过十分钟左右，可她也见过于之序跟对方聊天聊得愉快模样。
一注意到自己思绪飘开，又开始为各种状况找理由解释，舒亭重重叹息，整个人趴在桌面上。
她其实也不清楚事情真相的全貌，後来的拼凑也不过是从自己片段的记忆和舒月兰的口述所得之。
明明应该要怨对方，可偏偏那是她最ai的爸爸。
长期的情感矛盾，常常让她意识到都觉得心累。
「时间晚了，我有点累了，明天再聊吧！」
而此时对方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在聊天室互相道了晚安便结束今日这回合。
翌日一早，舒亭一下楼就闻到浓浓的咖啡味，久违的家中弥漫着早餐香，一走进客厅就见到正在厨房煮咖啡的舒月兰。
难得母子俩一大早就能碰面，舒亭轻声道：「妈，早。」
「嗯。」但舒月兰只有简单回应，连目光也只是短暂停留随後就放回自己手上正在忙的事情中。
看着桌上已经放着煎好的j蛋还有烤好的面包，舒亭自冰箱拿出鲜n，默默地放到舒月兰的手边。
「你g嘛？」眼角瞥见东西，舒月兰转移注意力，见到鲜n时皱眉直接询问。
「妈你之前不是都会在咖啡里面加鲜n……」舒亭观察着舒月兰的表情，见对方看自己的神情有些不耐烦，她赶紧将鲜n拎走，「没事，我先放旁边。」
转过身时，舒亭深深叹一口气。难得早餐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饭，可气氛的紧张并没有因为是晨光时间而有所舒缓。
坐在同一个餐桌上时，没有任何闲聊，只有餐具之间的碰撞声和食物的咀嚼声。舒月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全神贯注看着手中的平板；舒亭则是时不时会偷偷瞅一下舒月兰，可她不敢开口打扰对方。
最後这段相处时光在舒亭再不出门就会迟到的情况下无声结束。
站在门口的舒亭回过头望向还在厨房忙自己事情的舒月兰，在眼里流转的复杂情绪被她抑下，她深x1一口气说：「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