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多星期的整理,加上佩璇的帮忙,方芷芸总算是安顿妥当。为了让工作和居家有所分隔,她将客厅的一角区隔为私人空间,并饰以一扇竹帘子,以达隐密效果。她舖上了地毯,并摆上了一组舒适的懒骨头沙发,茶几边摆了座小檯灯方便阅读。儘管她不擅于烹飪,也不打算下厨,但她依旧把餐厅佈置着充满温馨的氛围。她轻哼着音乐,愉快的掛上自己很爱的梦幻新娘画像,快乐的环绕四周。嗯!我喜欢!她满意的点点头,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台湾闯出一番作为的!
她打开音响随手放了beees的cd,开始整里那一箱箱的新娘杂志。翻阅着一幅幅娇羞动人的婚纱照片,听着beees特有的温柔嗓音的情歌,她的思绪飘了好远。从小她就渴望能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所以当身边同伴忙着玩游戏时,她总喜欢躲在角落里,画着一张张穿着漂亮衣服的娃娃图画,并幻想着变成真正的衣服时将会有多美,成年以后她更沉迷在服装设计的世界难以自拔。
终于在父母的鼓励下,她开始接受正规服装设计课程训练,每天除了忙碌的学习汲取各种设计知识,她更不错过每一场对外开放的服装发表会,服装设计儼然成了她生活的全部。也许是年轻岁月时的那段刻骨铭心恋情使然吧!她对设计新娘礼服情有独钟,也渐渐的把学习重心转移到了礼服设计。
毕业以后,凭着优异的成绩,加上学校教授的推荐,她顺利进入了美国知名品牌礼服公司任职,为了让自己充分瞭解理论和实务的应用,她自愿从基层的车工人员作起。由于她的勤奋努力,加上设计的天分,在短短数年内,她跃升为助理设计师,这与她当初为自己设定的目标已相去不远,但内心里她总觉得有些空虚、不满足。她发现在美国社会,她很难拥有独当一面的机会,随着这份认知,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的挫折和倦怠。
面对女儿的鬱鬱寡欢,方家二老在爱女心切下,积极安排她回国发展。这时世交的何家亦有意让嫁居台湾的女儿独立创业,因此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她开始和佩璇讨论筹划工作室的可行性。由于佩璇主修企业管理,所以决定由她负责一切设计事宜,佩璇则统筹管理公司。思及父亲临行前的那句话;「ㄚ头!好好加油!我们以你为荣!」,一股浓烈的思亲之前涌上她的心际,让她不觉有点想泪,会的!爸爸,我不会让您们失望的!她认真的告诉自己。
「方小姐,在作白日梦喔,还是在想情郎呢?」何佩璇用脚带上门调侃着。
「喔!佩璇,你来啦?」她回过神来,迅速起身接下佩璇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来的?」
何佩璇放下纸袋,吁了一大口气,「我按了半天的门铃,你始终没反应,只好想方法掏钥匙开门囉!」她停了一会儿,「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你捧着新娘杂志,一脸朦胧彷彿沉醉在美梦里,怎会察觉我进来呢?」她继续促狭着。
方芷芸红着脸笑了笑,「抱歉!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喔!莫非是在想情人呢?」何佩璇继续捉弄着。和芷芸相处两个多星期,她的个性跟着开朗许多。
她白了佩璇一眼,「我的原则是事业第一,工作第二,恋爱婚姻则免!」她一脸正经说着。
她的话让佩璇脸上略过了一丝阴影,「如果我能像你这么坚持原则就好了!」
「愿闻其详!」方芷芸调皮拱手说着。她试着让佩璇的心情轻松些,此行她回国的另一个目的,即是奉何家两老之命,瞭解为何佩璇婚后始终闷闷不乐的原因。
何佩璇苦笑了一下,拿个抱枕随她在地毯坐下,「我常想婚姻就像个鸟笼吧!关在里面的鸟儿,渴望着自由,嚮往着飞离笼子的束缚;而笼外的鸟儿则想尽办法要挤进笼内,希望能拥有笼内的安全感!」她语重心长说着。
方芷芸打开纸袋拿个汉堡递给她。「虽然我爱好自由,但我觉得拥有个温暖的小窝也挺不错的!」
何佩璇咬了口汉堡,「如果这个窝很温暖,但缺乏爱,你要吗?」她苦涩问着。
方芷芸怔了一会儿,吞下口中食物说着:「依照我的个性,我选择不要!」
「我很矛盾啊!我想挣脱笼子的压力,但我又害怕笼外的不安全感,更重要的是我放不开他!」何佩璇苦恼着。
「他对你不好吗?」方芷芸放下手中饮料轻声问着。
何佩璇叹了口气,「他称得上是标准丈夫,每天准时回家吃饭,对我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也很照顾我,我应该很满足的,但…」
「你觉得他待你像是个客人,而非妻子。」她帮佩璇接完话。
何佩璇无奈的点点头。
「你是否跟他沟通过呢?」她开始扮演心理医生。
「我试过了,但效果不大,」何佩璇迟疑了一下,「坦白说我有点怕他,在他面前我总像是个怕做错事的小孩!」
方芷芸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虽然她拒绝婚姻,但从她的父母平日相处中,她知道夫妻关係应该是亲密、甜蜜的,「他--我是说你的老公年纪很大吗?」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原因。
何佩璇噗哧笑了出来,「不会!他只比我大5岁。」
「那你怎会怕他呢?」她十分不解。
「唉!」何佩璇叹了口气,「我们的婚姻并不是在双方交往同意下结合的,他在婚前就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是在他的母亲坚持下,他才娶我的。」
「你在结婚前就知道这件事?」她不相信的瞪大眼睛。
何佩璇肯定的点点头。
「那你还愿意嫁给他?」方芷芸觉得被打败了,「你应该是很爱他吧!」她推测着。
何佩璇露出了凄美的笑容,「在我18岁那年,第一次遇见他时,我就爱上他了。」她停了一会儿,回忆着那心动的一刻,眼中也因着回忆泛出了梦幻的神采,「那一年我决定回国读大学,我父母担心我一个人在台湾人生地不熟,所以就特别安排几个世交的儿子让我认识,我就是在这种场合认识他的。」
她转头看了芷芸一眼继续说,「他长得高大英挺、谈吐风趣,彷若我心中的白马王子一般。那时他并未接掌公司,因此在他母亲的安排下,他一有空就会带我四处逛逛,让我熟悉台北的一切,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从那以后,每年寒暑假我总以吸取工作经验为由,藉机到他的公司工读,希望能有更多与他相处的时间。」说至此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我工读期间,我早已耳闻他和女秘书过从甚密的谣言,但我却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爱情梦里,不愿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了,我耐心的守候着他,期待有一天他会爱上我。」
方芷芸大大吸了口饮料,继续追问着:「然后呢?」
何佩璇再次叹了口气,「我妈妈深知我的感情,所以在我大学毕业时,即要求我父亲出面撮合这门婚事。原先他不同意,但在他的母亲坚持,加上考量联姻可以巩固双方的事业关係下,他只好答应了。于是在他正式接掌公司时,我们也结婚了。」她的语气充满着苦涩感。
方芷芸摇摇头沉默不语,
「你想知道另一件可笑的事吗?」何佩璇故作轻松说。
「什么事?」方芷芸好奇问。
何佩璇苦笑了一声,「新婚之夜,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喝醉了,还是故意的,他竟然抱着我亲热,然后嘴里喊着却是别人的名字!」说至此,她的声音有些呜咽眼角噙着泪,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独坐窗前滴泪至天明的心酸,「在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方芷芸体贴的把面纸盒递给她,轻轻问着:「何伯母知道这些事吗?」
何佩璇幽幽的摇摇头,「这场婚姻是我自己选择的,何苦让他们伤心难过呢?」
「喔!傻佩璇!」方芷芸有些激动的猛摇头,「原本我以为自己才是世上最痴情、最执着的女人,没想到你比我还痴心!」她脱口而出。
这句话让佩璇止住了泪水,「喔?我想听你的故事!」这回换她好奇起来了。
方芷芸故作正经的摇摇手指头,「no!no!今天你才是真心话节目的女主角,改天才轮到我喔!」
「好吧!」何佩璇点点头,「芷芸,换作你是我会怎么做?」
方芷芸叹了口气,「佩璇,我是最没资格给你建议的人,我曾经背叛了爱情、狠狠践踏了真情!」她站起身望着窗外幽幽说着,忆起昔日的一切,她的心依然隐隐刺痛着。
芷芸的这段话,让佩璇诧异不已,但她看见了芷芸脸上闪过了一抹深沉的哀伤,她识趣的不再追问,决定转移话题。「对啦!我把邀请函的样本带回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嗯!好啊!」方芷芸迅速藏妥心事,走回地毯坐下,「嗯!封面设计得不错,顏色正是我喜欢的浪漫粉彩色系,我满喜欢呢!」她仔细观看着卡片的设计,「咦!耿氏广告公关公司?!」她掀开封面,赫然看见企划单位时,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对啊!我先生就是耿氏企业的负责人啊!」何佩璇以疑惑的眼神看她。
「他…我是说…你先生叫什么名字?」方芷芸脸上血色尽失,手心也开始冒汗,天啊!会是他吗?她揣测着。
何佩璇被她异样的神情吓坏了,「芷芸!你怎么啦?还好吗?」
「告诉我!快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她激动得抓着佩璇的手腕。
「耿宇奇!我老公叫耿宇奇!」何佩璇依然十分不解的看着她。
听见这样的回答,方芷芸稍稍松了口气,但她依然不敢放松,「那耿宇辰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有些语无伦次追问。
「宇辰?!他是我小叔,他现在很好啊!是个名律师呢!」何佩璇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听完佩璇的话,方芷芸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感恩上苍庇祐,宇辰健康活着!「对不起!我方才有些情绪激动!」她为自己失控的行为急急解释着,她突然惊觉到自己无意中必定洩漏了什么,糟糕!
何佩璇不在意的笑了笑,「芷芸,你是不是认识宇辰或是我婆家的人?」她随口问着,心里却纳闷不已。
方芷芸镇静的摇摇头,「不认识啊!我已经10年没回国了,怎可能认识你婆家的人?」她恢復惯有的神情,从容说着,「我刚刚之所以情绪激动,是因为我有个朋友曾经间接的和耿家有过接触。」
「真的纯粹是这样吗?」何佩璇有些怀疑,「你的朋友是谁?搞不好我认识喔!」
她友善的拍拍佩璇,「我的好partner!我不会骗你的!你不会认识我的朋友,况且她已经去世多年了!」提及去世这个字眼,她的心有种好酸好苦的感觉。
「嗯!我相信你!我们可是最契合的事业伙伴呢!」单纯的佩璇不再多疑,「我差点以为你的朋友跟宇辰有关係呢!我还真是会幻想喔!哈!」
佩璇的不再追问,让方芷芸大大松了口气,她心虚的拢拢长发,「咱们还是来讨论发表会的细节吧!」她迅速改变话题,转移佩璇的注意力。
「ok上工囉!」何佩璇站起身快乐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