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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

 

姁妤愣住。

外人跟着她,她还怎么与丰时升和杨惟诚通风报信?

姁妤想推脱:“谢公子费心了,只是我一个奴才用不上……”

谢致知打断她:“最近不太平,府里出了命案,我可不放心夫人的陪房独自出门”

……烦人的男人。

姁妤勉强地不给谢致知甩脸se,她一转眼珠,说:“既如此,姁妤也想挑几位小厮带着人”

“无妨,你去倒座房挑,挑好了报一声就行”

姁妤领着一帮男人逛街。

场面蔚为壮观。

姁妤出手大方,跟着的人,吃食酒水皆有份。大家都恭维着她,连谢致知的人都抹不开面子继续端架子。

除了被恶霸姁妤薅过来的软柿子齐怀霜。

一堆粗人中唯一的一个读书人。

很是扎眼。

齐怀霜依旧面无波澜。

姁妤将这一堆人放在铺子旁边的茶铺里。她说是去清点银子,众人当即懂了她的意思,加上吃人嘴短,纷纷有眼se地往旁边避。

半个时辰。

姁妤交代好荣家信得过家奴,分别给丰时升和杨惟诚传信。

她刚一出门。

忽然闻得远处传来震耳的马蹄声。

抬眼望去,灰土四扬。

马鞭声刺破苍穹。

疾奔骏马,拉着车厢。

马车上一个硕大的「鄂」字。

行人皆惊恐避让。

姁妤正往后退,蓦然瞧见还站在路中央的齐怀霜,她心下一惊。

榆木疙瘩!

腿si了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三步并两步,嗖地窜到齐怀霜身边,使出浑身解数将其猛地一拽。

马车擦着鼻尖,飞驰而过,没有丝毫停歇降速之意。

姁妤惊魂未定,戳着齐怀霜x口大骂:“眼睛瞎了?鄂邑公主的路你也敢挡?”

齐怀霜收回投在马车上的视线,转过头,看向姁妤。他将指尖的银针缩回。

不说话。

“哑巴了?”

姁妤气得牙疼。

鄂邑公主是明煦太子的胞妹。

“出生起,尊卑便已注定。你一个穷酸寒门子,苦读十数载考取功名,不过是得了一个给本g0ng做奴才的机会,莫要不识抬举”

前年冬天鄂邑公主纵容家奴杀人侵田,大理寺草草结案。

姁妤瞪齐怀霜一眼:“看着不灵光,没想到能呆傻到这个程度”

齐怀霜躬身。

余光却瞥她的x口。

三月十六。

萧亭尘遭流民袭击,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甚好。

事情成了一半。余下一半,阻在谢致知这里。

谢致知奉明煦太子之令,挨个审轩庭园里的人。审东审西,却审不出什么东西来。

一日逞凶的恶人揪不到,轩庭园便要围一日。园中人出来进去,皆需向谢致知事无巨细地汇报申请。

日子长了,怨声渐渐滋生。

徐眉睫娘家母--庆来钱庄的张掌柜,闻得风声,打着「想女儿与俩外孙儿」的旗号,派人来接徐眉睫和萧知念萧文进。

谢致知笑吟吟,礼数做足。但是「太子幕僚」俨然是他的鸡毛令箭,一句“徐夫人可以回娘家,少爷小姐是萧家的骨血,张夫人不能带走”,轻飘飘地将张掌柜噎在原地。

张掌柜仍想抗争些许。

谢致知端着茶盏,抿一口茶水,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说:“文进少爷和知念小姐,是太子殿下的外甥外甥女。张掌柜有什么想要的,不妨去找殿下面前讨个说法”

徐眉睫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一事,便就此作罢。

无人再提。

主子尚且如此,奴才们更是不敢僭越。

姁妤打记事起,便在做奴才,茶颜观色看人下菜碟的本领登峰造极。谢致知此人,笑里藏刀,如同一条寒冷滑腻的毒蛇。

笑面虎,棉里针。

她缩起爪牙,乖巧许多。轻易勿招惹他。

姁妤不去招惹谢致知,谢致知倒是颇喜欢找姁妤的不痛快。每次遇见,谢致知都用那种令人憎恶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姁妤。

恶心!

姁妤站于瑶台桥之上,愤愤地碾着脚下的落花。手中饵食,有一搭没一搭地丢入曲水榭。

水面波光粼粼。

游鱼灵动活泼。

临风居,悬月斋。

谢致知坐于主位,侍从站立两旁。

庄严,肃穆。

静谧。

谢致知用手指敲击桌面。

裴淮书上书进京,萧亭尘乳娘惨死。

裴淮书进京述职,萧亭尘远赴南郡。

裴淮书入宫侍读,萧亭尘老仆毙命。

裴淮书赐宅于京,萧亭尘遭遇伏击。

谢致知眯了眯眼睛。

濮阳王世子,裴淮书。

太子伏君尧,伏九安。

有趣。

看来濮阳王裴振鹭是活够了。

好大胆子。

能杀第一次,便能杀第二次。

改头换面也逃不过入土的命运。

谢致知招手,身侧侍卫俯身。

他附耳交代几句,侍卫微微点头。领着下属,退出门去。

松云居,清极阁。

二层。

嗒,嗒,嗒。

脚步声。

来人身量不高,偏轻,偏矮。

约摸是个女人。

男人一个闪身,躲进暗室。

姁妤警惕地踏上最后一阶。

她试探地转过屏风,迈入书阁。

萧亭尘酒囊饭袋花天酒地,不妨碍他附庸风雅。建一座二层藏书阁,再取一个清高的名字。而后,从未踏入过此地。

姁妤呼来喝去雷霆手段,小丫鬟们跟她待在一块不自在。她不愿意自讨没趣,便偶尔会来清极阁读些书,做做女红。

方才,好像听到这里有动静?

姁妤狐疑地张望。

窗户开着。

唰。

强风刮进来。

屋外顷刻间变得天色暗沉。

要下雨了。

姁妤走过去,将窗户拉回一些,虚掩着。

咯吱,咯吱。

地板响动。

姁妤蓦然转身。

没有人。

她抚平心绪,慢慢地走向夹头槜画桌。

男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光线透过窗棂,打在他脸上。一面暗,一面明。

他一动不动。

下雨了。

湿冷。

寒气带着泥土的味道飘进阁内。

姁妤吸一吸鼻子,绣好最后一处。她端详香囊片刻,甚为满意。站起身,打算从书架上拿本书。

荣淑惠一日比一日嗜睡,口味也变了许多,如此异常,姁妤担忧其中有什么蹊跷。谢致知的人不靠谱,明日需得找个由头出府,请荣府的大夫回来。

再将香囊赠与丰时升,与他商议新的对策。夜里经常来的男人到底该如何是好……

“啊!”姁妤一声尖叫。

啪嗒,书摔在地上。

她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身形高大,站在窗旁。

盯着她。

“你,你是谁?”

男人动了一下,缓缓地走出阴影。

“齐怀霜?”姁妤攥紧桌上的剪刀,戒备地指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门客不得主人令,他是如何进入临风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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