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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强烈而无声的情绪在释放。

柳絮宁有点对自己生气,这句话也说不出来吗?也顺便气他,这点解读心理想法的智商都没有吗?

她索性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我想跟你睡觉。”

阳光在地上摩擦,梁恪言站在原地,有点走神地看着她游移的眼睛,半天未搭腔。

于天洲见梁恪言出来,为他开门。去机场的路上要经过跨海大桥,这条路有些长,梁恪言又有早间喝咖啡的习惯。于天洲见他根本没有碰放在扶手箱上的美式,只双手环胸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神色淡漠疏离,耳根却是发红。

于天洲偶尔也揣摩不透,索性不再揣摩。

车窗外的景色一如往常,却因为夏天的到来而变得色彩鲜明。飞鸟相互穿梭在海平面上,化作一道城市剪影。

他拍下这幅场景,发给柳絮宁,等她回消息的空档,梁恪言伸手去拿冰美式,感受冰凉的触感与沁出的水珠贴于自己的掌心。

这妹妹心大概是黑透了,非要在分别的时候和他说这些话。再这样,他就不想去了。

·

没有梁恪言也挺好的,柳絮宁终于可以好好学习好好画画了。

手机里是梁恪言发来的信息,他刚落地伯明翰机场。想到他走之前那句轻到不能再轻的“好”,她脸颊就不停发烫,故作冷漠地发去一个“哦”字。去机场的路上也要拍照给她看,落地了也要和她报备一声,怪烦人的。

梁恪言:【哦?】

刚更新过的微信可以即时弹出其他人发来的消息,柳絮宁正要回他,上方突然弹出胡盼盼的信息。没几个字,但她打字的手停在了上方。

关闭和胡盼盼聊天的界面,柳絮宁对着开着许久的电视发了会儿呆。

六月份的天气,毛毯披在身上,她却莫名感觉到一点寒冷。

手机屏幕持续亮着,来自青城的一个陌生号码,柳絮宁起初以为是骚扰电话,可两天打了三遍,她迟疑着,最后接起。

“宁宁,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她故作不明:“你是?”

“是我,二叔。”

柳家人口众多,她有好多好多叔叔阿姨,江虹绫在时还会在每次的家族聚会前告诉她这个男人要怎么称呼,这个女人又应该叫什么。她乖乖地听着,将人的面孔和与之对应的称呼记下,又在心里感叹穷人还要保持固定的家族聚会,真是够闲的。想想,还挺痛苦。一年到头要见这么多次,当着人面时言笑晏晏,背着人时也许什么刻薄的话都可以脱口而出,这样的关系,织它又有何意义?

柳絮宁迟疑的这几秒,对面笑着问:“怎么,宁宁好日子过久了,都认不出二叔的声音了?”

“当初是怎么污蔑二叔和你爷爷奶奶的,你还记得吗?”

尚有一丝应对的能力,可她全心被即将到来的害怕占据,没有丝毫犹豫地挂断电话。这样好像还不够,她把手机调到静音,推到床角。

柳絮宁能猜到,梁继衷既然已经知道了却迟迟不来找她,那自然是不想让他们梁家的宝贝孙子把气撒在他头上。他最希望也最乐见其成的,应该就是自己主动去找他吧。

可她没有这个勇气。

她把头埋进臂弯里。好日子好像是真的要到头了,可时至今日,失去的只是金银绸缎般的生活吗?还有她的梁恪言。

幼时耍尽心机进入梁家,数年之后,她也必为儿时的贪婪与欲望所害。

飞蛾扑火

王锦宜在外不用中文名, 于天洲找她费了不少功夫。

王民昊心心念念这位宝贝女儿,无论青城还是西南,圈子里的人都知晓。梁恪言翻阅资料,却不尽赞同。既然知道大厦将倾, 此刻该做的就是和女儿远离关系, 将财产关系剥离得一干二净, 而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放大宠爱,让其成为所有食肉动物眼里最宝贵的一块肉。

梁恪言敲响王锦宜家门时,她春风得意,丝毫没有落魄样。

梁恪言说明来意, 王锦宜却嫌弃如今市值,语气傲慢,说她怎么可能现在就卖给他。

梁恪言知道此行就是这个结果,没多在意。临走之前, 他随口问她,你确定家族信托的受益人是你吗?

王锦宜愣了一下。

梁恪言再来是三天后的事情, 三天,够蠢女孩搞清状况了。物质富足的上流圈从不缺新玩法,很正常。她哥哥的名字简直是王锦宜的眼中钉肉中刺。提及王民昊的遗产, 合法收益以干干净净的方式光明正大留与毫无法律关系的儿子,那些复杂繁琐条条分明的公证,他一点儿也没嫌烦。而那些股份与债务却悉数给了自己和母亲。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王民昊早知道自己前路堪堪,果真是提前为他的好儿子打理好了一切。那她呢, 她怎么办?

脑子里全是男男女女那点事的蠢货, 最容易攻破。到这个地步,居然在那里自怨自艾郁郁寡欢地责怪她哥哥的欺骗。

彼时她再无几日前的嘴脸, 哭过之后,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问他能不能抬高点。

梁恪言奇怪地看着她,笑得有些难以自抑:“王小姐,操纵股价犯法啊。”

何必这样羞辱人。王锦宜忍下情绪,手刚碰上他的腕表,他也没动,语气算不上提醒:“我吃着这套长大的。”

可惜了,拜家里妹妹所赐,他对女人真真假假的眼泪都不感冒。

王锦宜一直没什么道德底线,他对自己没兴趣就算了。她收回手,抹去眼泪,说,股权可以给你,你得帮我还债。

“收了你的股权,还要帮你还债,胃口真大。”

王锦宜觉得和他说话能收获一肚子的火,她深吸一口气:“我手上这点根本不够你坐稳董事会。那些人很恶毒的,我可以把爸爸曾经告诉我的全部告诉你,让你彻底搞掉他们。好不好,哥哥?”

梁恪言转手机的手指停顿一秒,审视般看着她。

“别这么叫我,有点恶心。”

王锦宜气得想把眼前的玻璃杯直往他脸上砸。

而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同意,要彻底发疯时,他却笃悠悠地说了句可以。

王锦宜实在有些读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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