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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承意的武功不好领教

 

安南侯一事后,你办案水平不见长,与方承意关系倒是亲近了些。方承意此人,城府极深,思虑极重,等闲人轻易看不透,之前你在他面前总有些局促,觉得自己能被他一眼看穿,而他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你却琢磨不清。安南侯府一行,让你对方承意倒是多了几分了解和佩服,你敬他以国为志,举棋胜天;叹如今朝廷纲纪败坏,君主昏聩,宋王朝犹如大厦将倾,凭个人之力难以匡扶,方承意虽有宏志,也只能以身入局在朝堂这方寸之地搅弄风云。如今你二人虽说称不上关系多亲密的朋友,但是闲暇时坐一块论武品酿的交情还是有的。

你与方承意交好,还有一个原因,你自出了三清山,便拜入碧血营帐下血骑营中研习枪法,而方承意擅使长枪,世人盛赞“弓枪双绝”,你若能向方承意讨教一二,想必武功也能有所进益。

一日你正在神侯府中休憩,忽见方承意府上小厮奔你而来,言说侯爷最近得了两瓶佳酿,邀你入府小叙。对人情世故的浅薄认知让你空着双手欣然前往,只背上了平时刻刻不离身的长枪。

一进侯府,方承意已经坐在侯府庭院中的石凳上等你,桌上摆着两壶清酿伴几样精致点心,见你来了只掀了掀眼皮,示意你坐他对面。

你二人对坐着浅酌了几杯,方承意各样手段中虽常常设酒为饵,以酒驱人,但实际酒量并不多好,酒只略略喝过一巡,他脸上便出现了几分薄红。

“听说你在碧血营混得不错,张叔夜对你评价颇高啊。”方承意借着这些微酒意吩咐你,“你且使一套枪法我看看。”

“好!”你一口应下,兴冲冲拔出长枪跃至庭院中央,内力吐纳间长枪已在手中舞动,酒意激了豪情,身形腾挪间带动衣摆烈烈。你入血骑营时间尚短,一招一式虽无十分劲道,也有八九分的威势,一套枪法舞下来你颇为自得,自觉已将在碧血营里练出的本事使出了大半,便面带得色看向方承意。

“枪势未老劲先乱,身形未定气先散。”方承意好整以暇拍了拍手中折扇,“周侗就是这么教你的?”

“啊?”你一愣,“有这么差劲吗?”

“你这个枪耍的,去虹桥卖艺怕是都赚不来二钱银子,”方小侯爷嗤笑一声,“血骑营里的兵要是都是你这个水平,张叔夜这将军就不用当了。”

“侯爷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你很不服气,“早听说侯爷枪术精绝可问鼎天下,却不知我有无荣幸见识见识?”

方承意嗤笑一声:“你这样的水平,还轮不到本侯出手。宋尧!”

话音刚落,宋尧已疾行几步闪至你面前,挟一把长刀向你劈砍而来,你一惊,慌忙提枪招架。

宋尧比你大十岁有余,是方承意最得力的下属和最忠心的侍卫,素来与方承意形影不离,慕他者称他为方承意最锋利的一把刀,恶他者称他为方承意最会咬人的一条狗。

甫一交手,你便觉出宋尧武艺虽与你相差无几,但对战经验远胜于你,你应付起他颇为吃力。更让你不忿的是,不知是否是你多心,宋尧看向你时眼神冰冷甚至还莫名带着几分敌意,似乎将你当成彻彻底底的敌手看待。

“我打不过方承意还打不过你吗?!”你心头无名火起,一心只要一较高下,动作早已过了切磋的界限,枪影笼在宋尧脖颈胸腹之间,一招一式之间都是奔着伤人去的。

宋尧也动了真怒,刀势愈发凌厉,你已感受到他刀锋上的凛冽杀气,你起了不管不顾的心思,咬牙闭眼,将全身内力灌在枪尖之上,带着呼啸杀风朝宋尧挟裹而去。

“宋尧!”方承意断喝一声,身形展腾间已跃至你二人中间,一脚勾起,脚背踢在宋尧手腕上,宋尧吃痛松手,长剑被高高掷起,方承意借这一踢之力向上一跃,另一条腿就势蹬在宋尧肩膀上,这一脚力道不轻,宋尧接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一切只在瞬息间,你有心收枪却已反应不及,对内力乍收乍放亦不熟练,稍一松劲枪头便立刻失了准头,沉重长枪带得你身体踉跄一下,枪势已乱,枪尖半脱手向方承意刺去。

“还有你,诸葛神侯没教过你审时度势吗?”方承意冷哼一声,身体微侧袖袍一甩,已将你枪尖拢住,你收力不及,枪尖正正刺在他的袖上,却不闻衣帛撕裂之声,你只觉枪尖仿佛扎进磐石中一般,动不得分毫。方承意转过身来,原来他虎口正卡在你枪头上约莫五寸,正是枪尖与枪身连接之处,方承意手腕一旋,只听“啪”一声铮鸣,长枪已在他手上断成两截。

“我的枪!”你心疼地拾起断在地上的枪头,却见断面齐整,不似手劈,倒像是刀斧砍凿出的一般。你用的是碧血营制式长枪,枪尖用精铜浇筑过一遍,陵劲淬砺,新发于硎,沙场之上甚至能刺穿辽军铁甲,而这长枪又极易存放,在营中常年不用也不会腐锈。为此,碧血营将士盛传人在枪在,人亡枪传,不少新入营的兵士手中拿的都是疆场捐躯的前辈用过的旧枪。不想方承意内力竟如此深厚,只一招便劈断了枪头,你心里咋舌,嘴上却不敢多说。

“我倒不知,何时切磋也需这般生死相搏了?”方承意语气冰冷,话里几乎要结出冰碴,“你若有本事,大可以上阵抗辽,谁给你的胆子在我明昭侯府里逞威风?碧血营里的功夫没学到几分,这兵痞的习气倒是越发重了。”

“至于你,宋尧,”方承意转过头盯着宋尧,“他再失礼也是神侯府的人,是我明昭侯府上的客,你下手这般不知轻重,倒教人议论我方承意驭下不力,府上人也尽是些不懂规矩的。”

“属下知错。”宋尧收了兵器,低头认错,“请侯爷责罚。”

“旁的责罚就不必了,革你半月月钱,下次再犯,本侯必定重罚。”

处罚了宋尧,方承意看向你,你自觉尴尬,干笑两声,赶在他前面道:“今日是我失礼,还连累了宋尧大哥,真是对不住,还望侯爷海涵。”见方承意不答话,你又陪着小心道:“眼下日头不早,我已叨扰侯爷半日,想必侯爷还有些别的要紧事,那我就先行告辞。”

“且慢,”方承意折扇横在你面前,“你进了我的侯府喝了我的酒,又险些伤了我的侍从,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急急辩白,“我一开始也只是想与侯爷一同品酒,顺便向侯爷讨教武艺罢了。”

“本侯的武艺,不是那么好领教的。”方承意下巴微调,示意你进屋,“与我入房间一叙。”

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如今也不好反驳,只跟在方承意身后,磨磨蹭蹭进了屋。

方承意养尊处优,素好华美名器,你原以为他内室也应金碧辉煌,岂料跨入门内你才发现,这里竟无半点金玉之气,室外碧草盈阶,室内雅致装庭。

你摸不清方承意此刻想法,只觉得这间屋子很合眼缘,便搜肠刮肚想寻摸几个词来恭维他。

还不待你开口,方承意便突然近身,小指在你腰上一挑,你只觉胯下一凉,衣带竟已被他挑断,亵裤也滑落下来,尚还在蛰伏的阳物就这么暴露在你二人眼前。

你大惊失色,慌忙用手遮挡,熟料方承意一扇柄敲在你的手上,你一时吃痛,小小地叫了一声。

“躲什么呢,让本侯瞧瞧。”方承意毫不避讳地扫过你胯下,嗤笑一声,“沙场上的本事一点没有,这床榻上的本钱倒是有几分。”他用折扇挑起你的下巴,“你若是把本侯伺候好了,讨得本侯欢心,侯府武备库里的长枪,任你挑。”

“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本侯说你有,你便有。”

“可是这种事,哪里是想做便能做的?”你只觉心头窜上一股无名火气,说话也开始不客气,“侯爷若嫌我失礼,大可教训于我,或直接揪我去神侯府兴师问罪,诸葛师叔也定然不会包庇我。哪有这种将人困在屋里羞辱的道理?简直、简直荒唐!”

“荒唐?你还是法,无意间一偏头,却见楚相玉在看你,你一个晃神,脚下也踉跄一下,眼看躲不及直直射向面门的那只箭——

一道罡风扫过,箭矢偏了二寸,擦着你的发丝飞过去。

你仓皇抬头,竟是楚相玉,他手里空无一物,全凭自身内力将箭矢击偏救你性命。

“咳咳、咳咳咳”楚相玉伤势沉重,如今妄动内力牵动内伤,顿时伏在戚少商背上疾咳不已。

戚少商似有所感,微微偏了一下头,然他脚步不停,踩在铁索之上铮铮有声,一路向铁索那头疾奔。

你咬紧牙关,拼着一口气继续挥动手中沉重长枪荡开绵绵矢雨,远处终于可见一线崖岸。

终于踩在实地,你浑身汗湿如雨,脚下一软,几欲跌倒,将长枪支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先前戚少商伤于雁门关,伤势本就未好,如今一路制敌奔波,不免喘息。

楚相玉大半身子被你外袍遮住,裸露在外的小片肌肤上却叠了一层又一层伤痕,有些结了新痂的创口已被烈风撕裂,又滴出血来。

铁索已过,前路具是坦途,你三人一路向连云寨行进,中途你考虑到戚少商伤势,主动要求背上楚相玉。你在楚相玉面前低下身子,他深深看你一眼,慢慢伏到你背上,你才发现他轻得吓人,不似活人,倒像一具枯骨。

昔日天野盟大统领,名满天下的“绝灭王”居然变成这般形销骨立的样子,你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叹息。

行至连云寨,戚少商将楚相玉从你背上扶下,你帮忙搀扶时无意中碰到楚相玉双手,只觉他手如枯木朽株,皮肤皲裂,摸着刺骨寒凉,你低头看去,却见楚相玉指尖通红,手上布着道道裂口。

“二弟,”戚少商叫你,“我带大当家去找阮二哥,此番劳累,你先回帐休息。”

你点头应下,站在帐前看着戚少商扶着楚相玉慢慢远走,不知为何,楚相玉又回头看了你一眼,然后拢了拢披风走远了,你怔怔出神,楚相玉给你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为什么呢?

接连几日不见楚相玉,你问过戚大哥,大哥说他病体难支,需再修养,你想起楚相玉孱弱病容,心下叹气,不再多言。几日后再见楚相玉时,他裹着一件黑色大氅,半张脸都被掩在厚厚的毛领里,面带倦容不堕风骨,支离病骨难掩清姿,你看着楚相玉,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你恍恍惚惚地想,月牙儿若老去,想必也是这般风姿。

因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你和楚相玉迅速亲近起来,楚相玉对你十分照顾,不似江湖前辈提携后辈,倒像是家中长辈照拂小辈,戚少商不知其故,只当你二人投缘,便嘱咐你闲时多去探望楚相玉,你欲解身世之谜,自然应允。

一日你给楚相玉送药,敲了敲他屋门却无人回应。

“楚前辈?楚前辈?”你推开房门,楚相玉不在屋内,硬木桌子上只铺着一张纸,你走上前,发现上面写着两行字,一行是:惜霜蟾照夜云天。一行是:人情纵似长情月,算一年年,又能得,几番圆。书写者似乎是气力不济,前一行字纵笔如刀,气势磅礴,后一行字却失了力道,飘忽不定,最后一个字写得更是艰难,笔画歪斜,笔锋无力飘在纸上。

纸上还散着几个字,均是“惜霜”。

惜霜?惜霜这是谁?好熟悉的名字。

你细细咀嚼这两个字,顿觉异样情愫漫上心头,再欲回忆便头痛欲裂,眼前一幕幕走马灯一样闪过,你耳中听到的具是遍野哀鸿伴着女子临死前的凄凄惨呼,你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恍惚间你只听得瓷碗摔地清脆裂声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楚相玉清癯病容,他正担忧地看着你,你猛地翻身想坐起才发现自己躺在楚相玉榻上。

楚相玉将手搭在你肩膀止住你的动作,又示意你伸出双手让他搭脉。

“暂时没有大碍了,”楚相玉微笑道,“将你搬到榻上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

“您也懂医术?”你好奇问道。

“略通一二。”

你只知楚相玉武功精绝有统领之才,却不知楚相玉于医术一道亦有造诣,不免露出惊异之色,楚相玉只含笑拍了拍你的肩膀。

往后你日日陪在楚相玉身边,他坐在椅子上,给你讲几十年前江湖上的奇人异事。

“当时中原武林群龙无首,各路群雄并起,逐鹿中原,天野盟尚声名不显,怒潮阁也不过初露头角,后来扬名四海的几位侠士,当时”见你听得认真,楚相玉微笑道,“几十年前的事,这些故事如今都老套了,难得你有这份耐心愿意听听。”

小时候你好像就常常这么趴在师父膝头,听师父给你念童谣,讲故事,等到师父不讲了,你就溜到他身后捏肩捶背,做足了孝子贤孙的乖巧模样。把师父哄得高兴了,晚餐总是格外丰盛,寻常餐食之外总会多几样点心,师兄师姐知你体弱又贪嘴不与你争抢,绝大部分点心最后都进了你和构儿的肚子。

真是一段好时光啊

回忆往日美好你心下叹息,往后也不知你还有无机会在师父膝下尽孝,与师兄姊弟言欢。

有时楚相玉兴致来时,你便替他铺好宣纸,研好松墨,备好笔洗,看他敛起袖子执起毛笔,掺着灰白的发丝垂在纸上。楚相玉手筋已经被挑断多年,手腕无力,略写几个字便抖抖索索,在纸上错滴出一串杂乱墨痕。

楚相玉自嘲一笑,索性搁笔不写了。

你知道他本不该如此虚弱,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手筋被废只意味着无法再执兵刃,但好生将养之下一般起居也可与常人无二,他力虚气弱是在牢中被折磨多年,伤了根本所致。

一日楚相玉起居时觉得头发凌乱碍事,他琵琶骨被刺穿二十年,双臂失力无法上抬,不好自己打理,便唤你来帮忙。

初见楚相玉时他头发散乱枯白,遮住半张脸,而今你捧起他发丝,用手指从发根划到发尾,惊觉这半个月里竟养出些许光泽,不似初见干枯,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白发也不突兀,倒像细雪扑肩,衬得整个人正如一株立于暮天霜雪间的苍劲瘦竹。你心中高兴之余又隐约觉得似有哪里不妥,楚相玉武功尽废,身体状况远不及常人,即便休养得当,这一头灰发,又如何在半月时光里重焕生机呢?

也许是阮二哥着手成春吧你定定神,勒令自己不要再想这些让人不安的念头,把注意力重又转到楚相玉发上。

“前辈想把头发梳成什么样子?”你问,“全部束起来吗?”

“不必,”楚相玉微笑道,“我不习惯束发,何况在牢中这么多年,日日夜夜以发披面,若将头发全部梳起,感觉像没了遮掩似的,倒不自在。”

不习惯束发么

不习惯束发的人,你还认识一个。

怀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你将楚相玉全部头发拢在手里梳顺,分出两股,用一根木簪简单挽在脑后,其余发丝依旧自然垂下。你细细打量楚相玉,渴望从与他相识的这一面惊鸿中将他前几十年的人生窥探一二,又希望在他身上看见月牙儿的影子。

你像一个无耻的窃贼,窃取不属于你该知道的经历,又将这份经历背后含着血的苦难抹去,嵌入另一个在你心头镌刻的身影。

月牙儿、月牙儿

你心里漫上密密匝匝的痛,一年,你只有不到一年的时光了,也不知你和无情有没有相伴到老的那天。

若你蛊毒无解,本就只有一年之期同无情相守;若你解了蛊毒,无情一身伤病,又能陪你倒几时?何况江湖之人往来于刀光剑影之中,善始令终者少有人见,横死异乡却屡见不鲜;如今朝廷日薄虞渊,内有奸佞结党乱政,外有异族群狼环伺,若有朝一日大厦将倾,王朝翻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楚相玉察觉到你心绪不宁,微微偏过头:“累了?”

他俊逸却刻上风霜的脸上很明显露出关切之意,你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有心事?”

“没也不算吧,只是”你欲言又止,几番思量,“不是心事前辈,你的头发绾好了。”

“好,多谢你。”楚相玉微笑抬手,似乎是想摸摸你的头,你忙将脑袋低下,让他不用抬高手臂就能触到你的发顶。

楚相玉的手落到你额角,冰冰凉凉像冷玉一般,你为这远低于常人的温度激得一颤。

“前辈手好凉。”你将楚相玉一双手拢在怀里,他的手像一块千年寒冰,怎么都捂不热。你将他的手捧在唇边哈气,顺着他手上虬结在一起的经络一点点按揉舒展,楚相玉只当你少年心思喜欢与人亲近,却不知你心里对他始终抱着别样想法。

几日间你与楚相玉几乎形影不离,某日戚大哥却突然将你叫出营帐。

“见兄弟你与大统领声气相投,我心里实在高兴。大统领他”戚少商欲言又止,“你多陪陪大统领吧。”

你似有所感,还想再问,戚少商却不再多言。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你回头看向楚相玉营帐,忽觉那黑漆漆的帐帘仿若一张巨口,要将身在其中的楚相玉完全吞噬。

再进帐内时楚相玉背着双手站在窗边不知道想些什么,见你进来招招手唤你:“孩子,过来。”

你走过去,楚相玉一双瘦手搭在你眉间鬓上:“你的眉眼,真像你娘。”

你大着胆子将楚相玉双手拢住,他一愣,微微用力想将手抽出,见你没有松手,也就由你去了。

“楚前辈,我”你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将楚相玉的手拉到唇边,你偏过头亲吻他的手指,将他嶙峋的指节、皲皱的皮肤含在口中舔弄。

“?!”楚相玉一惊,挥手将你推开:“不要胡闹。”

“前辈,我没有胡闹。”你上前一步,握住楚相玉手腕将他完全锢在自己身前,“前辈曾为我诊脉,既知我困于蛊毒之患,又岂会不知流光于我,不过一年之期?若只这一年我也不能从心而行,岂非太过可悲?前辈风雨遍历,必知江湖中人,漂泊一生,所求不过‘随心’二字。若心愿得偿,叫我立时殒命我也愿意;若心愿难偿,枉我偷生二十余载,竟不如一日蜉蝣,朝生暮死,好歹自如。”

楚相玉用力将腕子自你手中抽出,他不敢看你,你直白话语已听得他心惊,你赤诚眼神中流露的一片热忱更让他惊慌,你年轻生命中蕴含的炽热情感像一蓬火,快要将他残存的枯朽血肉燃尽。

楚相玉躲闪一样低头理了理襟口,才缓缓开口:“我已是风烛残年,不过苟且偷生,而你年华正好,不应同我纠缠,空耗光阴。”

你急切道:“前辈与我相伴这些时日,该知晓我此言出自肺腑。”

“你说你只有一年时光,一年,一年,”楚相玉摇头苦笑,“尺璧寸阴,又如何在我身上迁延?”

“我只问前辈一句,”你又一次握住楚相玉的手,将之按在你心口,“前辈对我,是否有意?”

“二十多年前,我也是像你这般,凡事都要求个明白,”楚相玉深深叹了口气,“少年子弟江湖老啊”

你心中一喜,试探着扣住楚相玉的手,这回他没有推开。

你把头像小兽一样拱在楚相玉颈侧,顺着他皮肤的纹路一路嗅闻,你的鼻尖顶过他的脖颈,耳根,发丝楚相玉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草木香味,皮肤也泛着草药的清苦,你想到也许是这草药吊着他的命,心里就更加难受。江湖人身上大部分混着鲜血和刀锋利气的,再重的熏香也压不住杀过人的肃杀血气。唯有无情因好侍弄花草,身上带着一味浅淡梅香,正似他如梅气节,傲霜凌雪。而今你闻到楚相玉身上这浅馥药香,便知道他再也拿不起刀剑了。

你俯下身,亲吻楚相玉泛白的鬓发,亲吻他漫着细纹的眼角,顺着他脸侧脖颈上的细小纹路一寸寸向下亲吻到胸口。楚相玉年纪才刚过四旬,鬓角却几乎已全白,胸骨突出,皮肤上泛着命不久矣的灰败之色。他身上的沉沉死气让你心里害怕,你就更深更重地亲吻他,似乎要传递给他一丝半毫的属于少年人的活力似的。

你拥着他、亲吻他,好一会儿功夫终于试探性地、慢慢地,将手放在他嶙峋凸出的肋骨上,顺着他肋骨的痕迹一点点抚摸,直摸到他的乳尖。

楚相玉不反抗,只淡淡笑道:“你这孩子”

楚相玉的双乳是干瘪的,和他的身体一样,早已失去生机活力,像是还未及盛开就枯萎的花苞。

一道陈年伤疤贯在他的心口,几乎将他一侧乳尖从中削成两半,你轻轻摸着这道伤疤,问他:“他们想要杀了你吗?”

“有时候死是最容易的一件事,而他们决不允许我轻易死去。每每用完刑,便请来最好的医者,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有一回他们想砍掉我的一只脚,但断手断脚毕竟不好医治,狱卒们怕我死了不好交代,还是作罢了,”楚相玉微笑一下,讲述这些旧事的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不然,我也就不是现在你看到的样子了。”

见你脸色微变,楚相玉捧起你的脸:“吓到你了?”

你咬住下唇,摇摇头。

面前这具身体过去二十年里所经历的一切让你难以想象,不如说一个人在这样的条件下存活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你复抱住这个奇迹,把头埋在他的颈边。你细细盘算,雁门关的风太烈,沙太急,天太寒,已经不再适合楚相玉,三清山桃花流水,最宜人居,你想把楚相玉带回三清山,好好地养起来,你遗憾于没有参与楚相玉之前的人生,就像你痛惜自己失去了有关无情的前几年记忆一样。

你将头枕在楚相玉胸口,感受他尚且称得上有力的心脏在蓬蓬搏动,心里突然就安定了。

你的手指细细游走在楚相玉身上,抚摸他肌肤上布着的伤痕和淤青,抚摸他因岁月和二十年折磨变得松弛的皮肤,一直摸到他的腿根。

楚相玉身上已经半点不见习武之人的痕迹,他身上没有茧子只有伤痕,腿根的皮肉很软,绵软又柔顺的搭在你的手指。

楚相玉的身体渐渐泛上热意,喘息也渐渐粗重,他开始回应你,用手臂揽住你的肩背,一只脚踝也浅浅勾在你的小腿上。

然而,不管你怎么挑逗,楚相玉的阳物始终软绵绵的蛰伏着,和他的身体一样好像耗尽了活力,让你几乎不忍心再加触碰。

你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轻轻地抚上那个东西。

在活下来都异常艰难的时候,性欲便成为一种奢侈,楚相玉根本记不清他的身体有多久不再受到他的掌控,在沧州大牢里,犯人的情欲是绝不允许被提及的事物。楚相玉被囚时刚加冠不久,正值血气方刚,虽深陷囫囹备受折磨,每日晨起时情欲勃发,胯下之物也有所反应。然体欲积日累月得不到纾解,便渐渐在身体里堆积,如欲爆发的炎山寻不到发泄的闸口,最终在牢中漫长的日子里熬成一片死寂的余灰。

楚相玉太敏感了,你稍微一碰他就哆嗦着发抖,你分开他双腿,一手轻轻揉捏他腿根软肉,顺着他腿侧一路摸到他蛰伏阳具,另一手掌根浅浅压在他大腿上。楚相玉抖得厉害也喘得厉害,但他胯下却毫无反应,任凭你怎么摆弄都是软软的一团。

你不死心,浅薄的江湖经验让你无暇思考他身体反应背后的原因,你只是想让他舒服一点,你观察着楚相玉的表情,用把他绵软阳物拢在手里,你二指捏开他伞头铃口,用指甲刮搔他发红的尿眼,你在竭力让楚相玉快活,却不知道对于现在的楚相玉来说,一点细小的刺激都可能带来巨大的煎熬。楚相玉阳具抽搐一下,似乎是有了点反应,你更用力地揉搓手中肉柱,却见楚相玉身子猛地一颤,腰肢上抬离开床了半寸,然后骤然失去全部力气般重重跌到床上。

而他一直软垂的阳物,也垂死挣扎般挣动几下,顶端殷红小口开开合合,流了些称不上精元的清液。

楚相玉躺在榻上,眼神空茫地散在空中,飘飘乎乎似乎没有落点。他胸口却剧烈起伏,急促又奋力地吸气吐气,却似乎还是喘不上气。这一次高潮带给他的感受比起快意更像是折磨,他身上覆着的情动时的薄薄一层细密汗珠,也孱弱得像日升时即将消散的露珠。

是你的错觉吗,你觉得楚相玉似又衰弱了几分。

楚前辈出了一身汗,眼下天气寒冷,还是找个什么东西给前辈披上吧你起身寻了件外裳,才惊讶地发现楚相玉身上的那层薄红和汗意极快地消散了,像是夏日清晨的一蓬雾气,在阳光下无可奈何地化为轻烟,而他身上此刻正显示出一种更深刻、更让你心生惧意的苍白。

你迟疑着开口叫他:“前辈前辈?”

楚相玉的眼神浑浊,眼珠在眼眶内木然地转动,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许久后他像是才回过神,慢慢把目光移向你,见你表情不自然,他淡淡一笑:“我有些失态,你别见怪。”

“没、没有,怎么会?”你慌忙摇头,“我只是有点、有点好奇”

楚相玉没做解释,许久,才缓缓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楚相玉在牢中受到的折磨,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沧州大牢里暗无天日,更何况楚相玉一直被关在牢房最深处。他失手被擒押入沧州大牢那日牢头忌惮他一身武艺,叫人将他吊在火池上,挑断他手脚筋脉,穿透他琵琶双骨,从此之后,楚相玉虽空有一身精绝内力,却举投不便,形同废人。

狱卒们最初只用刑具折磨楚相玉,牢中一困二十年,百般酷刑受遍,炮烙火炙筋骨之痛不过伤及皮肉,啮炭饮鸩蚀骨钻心才真正毁至肺腑。狱卒手段令人发指,他们本喜爱女人,奈何边陲苦寒之地寻不到女人,便在楚相玉身上找点乐子发泄兽欲,他们把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刺激家畜配种的兽药掺着泥水给楚相玉强灌下去,然后把他缚住双手高高吊起,凑在一起嘻乐取笑楚相玉即将露出的丑态。

楚相玉浑身发抖,他被吊在高处,只有赤着的前脚掌能勉强点在地上,无处发泄的情欲让他在地上死命摩擦双脚,石子沙砾深深嵌入他的脚掌,在地上氲出一片血淋淋的污迹。烈欲噬心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嘶声长嚎,下唇也被咬得一片稀烂。

几个时辰之后药效散去,楚相玉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在药物作用下怒挺的阳具渐渐萎顿,淅淅沥沥流出些淡黄的清液,和脚下的血迹洇成一片。

楚相玉低垂着头,唇上的血慢慢滴落,同地上肮脏的液体混在一起。

如此多次之后,他胯下物什便永远失了作用,终年只能无用地垂着。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多次,二十年来楚相玉日日夜夜挣扎在肉型和淫刑之间,狱卒们在他身上取乐的手段一点点消耗了他的身体,只有狱卒们偶尔玩厌了的几日里才得以喘息。困于年轻时练就的一身绝世武艺,他竟从这几乎一刻不停的凌辱中挣得命来,甚至拖着一副残败的身子,等到了被救出大牢开云见日的一天,而他在牢中经历的一切,他不说,你就永远无从得知。

你还在抚摸楚相玉,从他的阳具摸到他的后庭,你即将和楚相玉拥有最亲密地接触,这个念头甫一升起便让你的心在狂喜地震动,但由此而来的紧张又让你几乎在颤抖,你不确定楚相玉能不能容纳你,而这一场情事会不会让他本就残败的身子雪上加霜。

楚相玉似乎看出你的顾虑,“随你心意,”他微笑着摸摸你的头发,“不必顾忌我。”

“可是,前辈,你——”

“无碍,”楚相玉打断你,“你继续吧。”

你撑开楚相玉穴口,将自己阳物送进去在他身体里顶弄。在你阳物碾过他体内阳心的瞬间,楚相玉喉间被逼出一声喑哑的嘶吟,你看着他抖着手在身上用力抓挠,力道之大仿佛要撕下自己的肉。你曾经帮他修整过指甲,现下他指甲圆润平整,对自己造不成什么伤害,然而他下手极其狠厉,几乎连指肚都要深深抠进肉里,你突然就明白,初见时楚相玉身上道道血痕,也许并不全然是在牢中受刑所致。

你还在持续不断向他精室顶弄,楚相玉仰头长嘶,声音里蕴含了莫大的痛苦,他用仅剩的一点指甲尖重重掐进自己的阳具,几乎是瞬间就出了血印。

你慌忙握住他手腕,又将他手包在手心,将他的手指一根根舒展、亲吻。你几乎用上了你最大的耐心去安抚他,楚相玉却突然抓住你,微弱地恳求:“别、别这样”

你有些疑惑,还是顺着楚相玉道:“好,我不碰前辈,前辈也需注意,莫再自伤己身,总有关心的人会担忧。”

你揽着他肩背,粗重喘息打在他耳边,你亲吻他泛白的鬓角,近乎狂乱地叫他:“前辈、前辈楚前辈楚相玉相玉!”

楚相玉双眼空空地看着帐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声,一声“相玉”让他回到三十年前,回到年少时与惜霜同住在杭州附近村落的时候。

恬静小村,山明水秀,远离纷扰。

如今,村变人稀,萍散絮飞,故人何在,埋泉销骨!

惜霜,惜霜啊

你抚摸楚相玉染上风霜的脸,摸到他的眼角,竟有湿意。

?!

“前辈,你哭了?是是我弄痛了你吗?”

楚相玉淡笑一下,偏过头拭去眼角泪花:“想起一些旧事罢了,不碍事。”

你坐起来,随之又将楚相玉揽起,让他与你相对而坐,你将他双手搭上你的肩头在你背上交叉,你喜欢这个姿势,有种你二人亲密拥抱的感觉。

也许是动作略大牵动旧伤,楚相玉伏在你肩上咳嗽,越咳越剧烈,直到血丝沁出来,将你肩头染出一小片红。

你轻拍他的后背,微弓起身子环住他的腰,让他在你怀里趴得更舒服些。

楚相玉不绝咳声听得你心惊胆战,怀抱着他你又忍不住想,你此刻深爱的,是饱经风霜的楚相玉还是你构想出的那个虚幻的年长无情?楚相玉此刻迁就纵容的,是平日里趴在他膝头撒娇的年轻晚辈还是那个在记忆里宛转了千百遍的故人?

你们都不知道。

发泄的那一瞬间你思绪飘飘乎乎,他身体衰弱,而你却又能活到几时?难言的悲伤漫上心头,你环住楚相玉,伏在一个相识不过半旬的长辈身上默默流泪。

楚相玉伸手回揽住你,你听见他长叹一声,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一场情事带来的狂热很快散去,楚相玉的身体又变成仿佛覆了薄雪一样的寒凉,他身上的温度让你心惊,你摆弄着他的头发,在心里默默谨慎许愿,从今往后,不求长久,只争朝夕。

孰料你欲争在朝夕,而变数起于顷刻。

仅仅两日之后,楚相玉在雁门关受宋官逼迫,为不拖累义军兄弟,他将一身内力尽数封进你丹田,而后自断筋脉,自绝于众人面前。

你只来得及在楚相玉倒下那一瞬间飞扑过去将他接在怀里。

楚相玉用已近涣散的眼神看着你,你却分明自他眼中看到另一个人。

“惜霜”

楚相玉微微抬手似乎想摸摸你的脸,然手抬至一半便颓然垂下,再无声息。

惜霜到底是谁,楚相玉同她同你又是什么关系,这其中迷雾重重,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同你说,你怀抱着楚相玉,只觉心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厉害。

周围人似乎在叫嚷,还有人过来想将你扶起,但你已经什么都听不清看不清了,周遭所有人和物仿佛在一瞬间远去,你的世界只剩下怀里楚相玉轻薄的重量。你茫然抬头,只见天边悬了一轮孤日,正向这片血漠黄城上投着惨淡的余晖。

后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再有意识已是两天之后,你躺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连云寨帐篷里的藤床上,铁手师兄来看你,你坐起身,张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铁手师兄往你手里塞了杯热茶,言说那天你悲恨交加昏厥过去,是戚大哥把你背回营中,这两天里连云寨的弟兄们已经将楚相玉安葬,就葬在连云寨义军营旁。

你红着眼眶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师兄陪我去祭拜楚前辈吧。”

“好。”

到了楚相玉碑前,你跪抚墓碑,默然无言,思及几日前与楚相玉相知相交相欢,又禁不住泪落如雨。

铁手沉默着将手搭在你肩上,安慰之意不言而喻。

铁手对楚相玉并不熟悉,自楚相玉被劫出大牢,他便领命缉拿。临行前世叔嘱咐他以人为要,不可妄动,他沉稳守正,又仰慕楚相玉武功为人,本就不欲多加逼迫,可谁知雁门关短短一面,楚相玉便于他面前自戕,他虽不知楚相玉与你之前有什么前缘,却见你悲不自胜,便知你痛定钻心。

“小师弟。”铁手师兄上前一步,将你从碑前扶起,他担忧地看着你,你勉力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惨然的凄笑。

“师兄口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铁手踌躇几瞬,复又郑重道,“只有一句,若是在外待得乏了、倦了,记得回神侯府去,世叔和师兄们都在等你回家。”

你远远望向汴京方向,雁门关之行虽有收获,然身世疑团未解,未竟的事情还有很多。锥心之痛岂可一日消弭,与楚相玉结识亦如迷梦一场,你却不能就此消沉,前路漫漫,不应继续蹉跎。

自你向方承意讨教武艺,已过去几日,去龙吟一派拜访之事也提上日程。你向方承意讨要了一把剑,星夜兼程来到谪仙岛。恰逢此时龙吟镇派之宝三绝剑生变,引无数江湖中人觊觎抢夺,为护剑镇邪,龙吟掌门赵思青出关,“剑魔”顾听雷也携徒回岛。出于江湖道义,你欲三日后随众龙吟弟子共同镇剑。孰料你独行至葬剑池附近时,竟受三绝剑气迷惑失了神智,一路迷蒙走到三绝剑前,剑身煞气外放兀自震动不休,你好奇之下伸手触碰,一时不慎竟遭剑气反噬,你只觉浑身剧痛伴随丹田一阵热意,眼前一黑便失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已经躺在赵思青的卧房内,赵思青背对着你凭窗而立,一派潇然。

你甫一睁眼,赵思青似有所感,回过头来。

“前辈,我”

赵思青伸手将你扶起,道:“你昏迷期间,我已给你把过脉,也叫宁长老来诊过,”他略顿一顿,复道,“你身体有异。”

你一愣,低头黯然道:“是晚辈幼时家逢大变,被贼人在丹田内种下奇蛊,如今蛊毒将发,晚辈怕是时日无多。”

赵思青敛眉一叹:“此事是我思量不周,你既身怀有恙,我如何还能叫你镇剑?”

你急急道:“赵掌门,我虽身囿顽毒,自知时命难久,也想砺于江湖,有一番作为,方不负师门谆训并七尺男儿躯。江湖儿女本应互扶互助,更何况龙吟镇剑是江湖义举,若有幸投身,晚辈深以为荣。”你郑重道,“我虽不知自己寿数几何,却知若安于师门,一世懵懂苟活,岂非太过可悲!晚辈宁作飞星,循一线光华;不作枯株,徒百年腐朽。”

赵思青脸上隐隐露出笑意:“你有此心,很是难得。你既与三绝剑有和应,说明镇剑一事也不全然是坏事,若利用得当,或可成机缘。”

“机缘?”

赵思青避而不答,只问:“你师承三清山自在门,令师可是‘懒残大师’叶哀禅叶门主?”

“是,只是我学艺不佳,实在愧于师门。”

“你所研习的,可是自在门心法?力求百川归海,通各家之所长?”

“对,我自在门心法确实以精百家功法为佳,明昭、咳、一个武功很厉害的人也嘱咐说要我勤学多精,只是晚辈懒怠,并未放在心上。”

赵思青细细道:“你说你是血河弟子,来谪仙岛时也确实身负长枪。然我观你武功路数和手上茧子,你粗通几招几式刀剑,枪法修习却尚未圆满。”

你听他提起手上茧子,想起你在方承意面前以手上茧子太多逃避练武,忙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惭愧道:“晚辈愚钝,游历江湖这段时间以来,虽也向各家各派粗粗学了些招式,但所修过杂又不精,真正对敌时总觉有些左支右绌。各派功法杂糅,使晚辈独自修行时,不仅难有进益,真气还时常走岔。”

赵思青执起你一只手腕,右手中食二指搭在你腕子上,另一只手在你肩上轻轻一拍,你顿觉一股和煦暖流顺周身经脉游走,在丹田回转了一瞬,就悄然散去了。

赵思青了然,道:“我探你气海,其间至纯内力,自成一体,观你年纪身手,应是有人定日定时为你传功?”

“是,”你黯然道,“师父他老人家为我压制蛊毒,每至新春元日必为我传输内力,这些年来我丹田内不知封了他多少精纯内力,可惜晚辈着实悟性不佳,竟全然不知如何发挥。”

“但为你传功者,应不止叶门主。”

?!这想必说的是

你忍下心中澎湃情感,声音发颤:“晚辈日前在连云寨有幸遇一前辈,将一身功法尽数传我,前辈功法奇绝,擅用双掌,一掌寒冰摧骨,一掌烈火灼心,号‘冰火绝灭’。”

“冰火相替,一寒一阳,属性相克,运转已属不易,”赵思青沉吟片刻,“再兼你修炼自在门心法,几股内力相互冲撞,相克相生,若日后你修行得当,自然大有裨益,只是从眼下来看,你经脉薄弱,气海不足,难以压制这几股外来内力,久之或成隐患,伤及肺腑心脉。三绝剑气狠绝凌锐,本就可以惑人心智,容天下之所不容,与你所中蛊毒倒有些相似之处,如今你受剑气影响,倒可以设法将这三绝剑气引入丹田,结合你体内原有内力,循自在门心法,疏通气海,扩拓经脉,是为以机夺机,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掌门的意思是”你犹豫着问,“让我不加抵抗引三绝剑气入体,勾出体内蛊毒,借两毒冲撞抵消之力将二者吸纳,巩固自身?”

赵思青微笑颔首:“不错。”

你闻言更怯:“蛊毒发作,痛苦不堪,再加上三绝剑气,晚辈担心自己”

“不必担忧,两毒既相互抵消,毒发之状也会相应减轻,龙吟一派世代镇守三绝剑,类似情况宁长老也见过不少,他说毒发之症,或血沸情热,或筋脉胀痛,或失心丧智,或兼而有之,虽情况种种不一而足,要人性命的却是没有。”赵思青顿了顿,又道,“以你目前情况来看,你若强运功法催动蛊毒,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便要毒发,还是早做准备为上。”

“那我选血沸情热那种。”

“”赵思青罕见默然一刻,才道,“蛊毒发作之症,因人而异,远非人力之所及。”

“晚辈想必是真法的在内壁上乱戳,引得顾听雷喘息更重,已经快憋不住口中欲出的呻吟。

赵思青口中淫声断断续续,被肏得狠了就咬住顾听雷脖颈肩膀,缓过一口气来就在咬痕上慢慢地舔。顾听雷太熟悉师兄的身体了,他知道师兄此刻恣情纵欲已快到极境,他清楚师兄在极乐时的每一点反应,正如师兄也同样熟悉他的,他们是东极海空并肩悬着的两颗明星,是谪仙岛上一剑挥出而同生的两道剑光,是吟风崖上蹁跹相随的两只白鹤。

赵思青体内快意越积越多,已不知该如何排解,真正高潮时他一口咬住顾听雷下唇,力道之大让顾听雷怀疑自己下唇已被师兄磕破;待赵思青慢慢平息,又将舌尖探进去同顾听雷亲亲密密地吻。

你忍住赵思青高潮时肠肉收缩未在他体内泄精,拔出阳具后见他两人亲密无间心中又酸,你含酸拈醋道:“二位前辈凑在一起好生快活,也不管我一直在旁边卖力。”

得了便宜还卖乖!顾听雷闻言又瞪你,却被赵思青捂住双眼,赵思青吻了吻顾听雷唇角,翻身爬起踞坐在榻上,又将顾听雷扯到自己怀里面向你,摆弄他的双腿作出个双腿大张的姿势,带着点笑意看向你。

这姿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心中狂跳,从善如流的凑上去。

你将顾听雷夹于你和赵思青二人中间肏干,低头便能看见你硕大阳具在他被磨得通红的穴口中进出。顾听雷被肏得满脸潮红却始终偏着头抿着唇不肯看你,你也不强求,只一边肏弄一边细密啃咬他颈子。

等顾听雷被你干得完全瘫软在赵思青怀里,赵思青低下头,又细细亲吻起自己的师弟。

事已毕,你浑身汗津津的从二位前辈身上起来,看赵思青将顾听雷揽住,二人额头相抵,顾听雷看起来虽还有些不情愿,但看起来好歹也是一派亲昵。

你看着眼前这两具汗涔涔、湿漉漉的美好肉体,只觉胸中满腔柔情不知该如何抒发,你一手揽住一个,深情道:“待此间事了,我想带二位前辈去三清山小住几天,不知二位前辈意下如何?”

赵思青含笑道:“早听闻三清山山明水秀,我十分向往,若能有幸前往,刚好与叶门主一叙。”

顾听雷伸手推开你,哼了一声:“谪仙岛的事儿还没解决,便想着去什么三清山?不去!”

赵思青无奈唤了声听雷,顾听雷瞥他一眼,又狠狠剜你一眼,草草套上衣物理好衣上褶皱,一扭身出去了。

还没清理呢!

你目瞪口呆。

“听雷他,就是这样,”赵思青垂眉一笑,“你也不必担心,他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点点头,心中还在回味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也不知下次与顾赵二位前辈同乐是什么时候。

当日,“四大天魔”夜袭北舞阳城,舞阳百年长业一朝攻破,城中门人几尽丧于魔手。武林动荡,诸葛神侯派无情并金银铜铁四剑童北上驰援,路遇黄天星、戚红菊、姚一江一干侠士,共赴舞阳。

孰料一行人行至半路便受药人伏击一时分散,无情独行至留侯庙前二十里,惊见四大天魔背盟败约,自相屠灭,魔姑姬瑶花手刃魔头薛狐悲,更欲屠尽东南西北四城寨,自立为尊。无情自小体弱疏于内功,先前已被姬瑶花蒙骗,又兼连日奔波劳累,力战不敌,为姬瑶花败俘。

无情欲坠不坠靠坐在残破的轮椅上,他伤势过重,暗器也已经发尽,全靠一口元气,撑着自己摇摇欲堕的身体。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再负隅下去吗?”姬瑶花问,“原来名捕无情竟是一个这样愚钝、这样不知变通的人吗?”

姬瑶花当胸向无情踢去一脚,无情只来得及避过胸口要害,他提气往上纵了几寸就无力坠落,硬受了这一脚,口里都溢出血来,疼得捂着小腹在地上缩成一团,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的燕窝翻倒在一边,残损难发的暗器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好孩子,拖着你残废的双腿,朝我爬过来,乞求我的垂怜。”姬瑶花施施然坐在一处石台,信手一扬,手中一段软绸卷云般荡了出去,托住无情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知道我一向喜爱你,你如果向我求饶,我兴许能放过你呢。”她人尚在十丈之外,仅凭一截软绸,便能轻轻托着无情。

“我倒要感激你这份厚爱了,”无情额上冒出涔涔冷汗,两指紧紧按住小腹伤处强自笑道,“可惜你又老又丑,我见到你都觉得恶心,又怎么能向你求饶呢?”

“你——”姬瑶花柳眉一竖,闪过几步一掌将向无情拍去,却在触到无情衣襟时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死,我偏不如你的愿,”姬瑶花如少女同情人撒娇般甜笑了起来,但这声音只甜了一瞬又浸满毒液,“像你这样的人,总有比生命更看重的东西。”

“好,我不杀你,我要让你尝尝别的滋味儿。”

姬瑶花踩住无情大腿,将他残破无用的双腿踢到一边,俯下身用短匕首割破了无情的衣裤,露出他细瘦莹白的双腿,和羞怯藏在腿间的绵软阳具。

无情一惊,用手肘后撑艰难支起半个身体,他身体前倾,想遮掩一二。

“我原先说想要你做我夫君、助我成事的,可是你实在太小了,我说的不是你的年纪,而是你的阳物,”姬瑶花伸出手,用一根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指点着无情的胯下。她的手十指纤纤,嫩如娇笋,无情也曾为这双手着迷过,这双手曾在深夜温柔抚过无情的鬓发,抚平他因谈及幼年往事而蹙起的眉。无情闭上眼,他不想再看眼前的这双手,也不想再看拥有这双手的美人,北舞阳城毁于这双手中,与他一道的同伴也尽死在这双手下,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双玉手中挣扎。

“你这可怜的小东西,长得和我的手指一样,简直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姬瑶花放肆地大笑起来,她的红唇像玫瑰娇嫩鲜妍的花瓣,发散出滑腻的浓香,她亲密地贴上无情侧脸,贴着他耳廓下移,移至他软玉般的的耳垂。无情死死咬着牙,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留下湿黏的污迹,他的胃一抽一抽的,喉口也在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无情突然微微一侧头一启口,好像要亲吻姬瑶花,牙间却闪过一道寒光。

一枝独锈!

这是无情身上仅剩的一件暗器,也是无情最后的谋算。

姬瑶花武功奇绝,他若想用暗器穿透姬瑶花的喉管,就必须选在姬瑶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姬瑶花的头猛地后仰。

“叮——”

无情的心已凉了半截。

这一声,不是穿透皮肉的撕帛声,而是暗器同什么坚硬之物打在一起的金击声。

姬瑶花慢慢抬头,口中正叼着“一枝独锈”。

“你还要将同样的把戏玩几次?”姬瑶花偏过头,暗器“叮当”一声砸在青石上,她随手掴了无情一记。

“你如果对准的是我的眼睛,我没准还是会被你伤到的,我的牙齿可以衔住你的暗器,我的眼皮却是柔软的。”

“你永远都学不乖,我刚见到你时,你明明是个乖孩子,像温驯的小鹿一样靠在我的膀上,而现在,你齿爪凌厉得像只喂不熟的猫崽子。”姬瑶花轻抚自己身上被无情暗器伤到的创口,她伤得自然也不轻,只是比起无情来好得多了。她胸口被无情打进去一枚如意珠,透过衣料氤出血淋淋的一片。如意珠虽早已被她逼出,却终究是给她美好雪白的胴体上造成了不可逆的伤痕。

“我很期待与你发生点什么,当时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体和你的腿一样没用。现在我也很期待,但是我觉得可以换一种方式了。”姬瑶花像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一样缠上来,贴住无情的身体,“你为什么一直闭着眼不肯看我,你不想夸赞我吗?我不美丽吗?不聪慧吗?”

“你夸夸我,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你身上的味道”无情喘息着缓慢开口。

姬瑶花绽出一个新蕊一样的甜蜜笑靥,她微微偏过头,好像正准备仔细聆听无情口中即将吐露的爱语。

“简直又呛人又恶心,比我三师弟久藏在小厨房里忘了、又爬进了臭虫的酒坛还要难闻!”

姬瑶花此时的表情,就像生吞了一只臭虫,即便是这样美的女人,露出这般刻毒愤怒的表情时,也是狰狞可怖的。

见姬瑶花一脸错愕怒气,无情一手按着小腹,艰难地喘笑起来。

“哈、哈哈咳咳咳、哈”他伤得重了,稍微一动便能感受到小腹连着胸口的烈痛,无情勉力抬起手在唇边揩了揩,不出意外看到一点鲜血。

“你永远学不会审时度势是吗?”姬瑶花掐住无情的下巴,“好,看来我果真不应该对你有一丁点的心慈手软。”

无情痛苦地合上眼。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在与姬瑶花相识的简短时日里,他确实被这个佛口蛇心的女人哄骗了。

无情怎么能不喜欢她呢,即便他已经有了披心相付的爱人,但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伶俐,这样美艳,这样有成熟的风韵,像是摇曳在微风中一朵红到发乌的蔷薇。

那晚。

月映如水,青石如碧,云卷如澜。

无情靠在她的肩头,靠在这样一位大姐姐或小母亲的肩头,向她吐露自己的痛楚,诉说自己这二十二年来时时刻刻经受的摧心钻骨之痛,而与他同仇同袍、同心偕行的人,却将他们共同经历的尽数忘记了,他当然希望他过得快乐,但也隐秘希望有人与他同担这份沉重的仇恨。无情急张拘诸,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说了多少。

无情看着姬瑶花娇艳的脸孔,看她眼波中流淌的水一样的脉脉温情,如月下飞仙,瑶池阿母,在那一晚上,确实让他孤寞的心得到了几缕慰籍。

姬瑶花静静听着,伸出手,带着火一样撩人的情意,轻轻握住无情温凉的手。

无情的手上已经沁出了汗。

但是他依然没有松手。

“那一晚你告诉我你已有爱人,是你一同长起来的师弟,”姬瑶花“咯咯”地娇笑起来,“你这样残废的身子,居然有人看得上,他和你一样是个残疾吗?”

无情的嘴角居然还能勾起一抹笑,似是在濒死的境地想到什么很开心的事情:“他很好,他是、是”

姬瑶花迅疾出手,扼住了无情的脖颈,将他一点点从地上提起。

无情双手攥住姬瑶花腕子挣扎,他的手几乎崩出青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身体早废没有内力,如今莫说是从姬瑶花手中挣命,便是连自断筋脉都做不到,只能无力忍受姬瑶花的侮辱。

在无情以为自己会颈断命陨的当口,姬瑶花突然松开手,看无情跌在地上大口喘气,又提着无情一只手腕,将他半身提起,细细打量他伤后的眉眼:“你的师弟也拿你当个女人了吗?你的脸,比女人更精致;你的手腕,也和女人一样纤细。”姬瑶花俯下身,舔吻无情粘血的指尖和突出伶仃的腕骨。

突然,她衔住无情手腕,牙关用力,一股阴邪内劲儿登时透过皮肉直穿骨内——

“嚓。”

“呃啊——”

清脆骨断声响起,无情忍不住发出一声痛极了的哀叫,他摔在地上,右手抖抖索索地捧起左腕。

他的左腕骨已经被姬瑶花咬断了。

姬瑶花仿佛世上最贴心的情人和爱侣,她敞开衣领,从自己裹胸的白绸上撕下一段,绸上还带着她被无情击出的血迹,她将这截带着干涸血迹和馥郁体香的软绸缠在无情手腕上。

姬瑶花轻轻抚摸无情沾了血迹的头发:“告诉我,你尝过女人的味道吗?”

无情垂着头,一语不发。

“你没有。”姬瑶花笃定又叹息,“太可惜了,一个男人,长到你这个年纪,居然还不知道女人的味道。”

姬瑶花将无情双腿掰开,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我倒是想看看你的小情人是怎么同你行房的。”

无情双腿无知无觉,如今伤势过重也无力反抗,只能被迫将自己最私隐处,展示给一个女人看。

还是个同他有过几滴露水暧昧的女人。

在无情近乎绝望的目光中,姬瑶花慢条斯理用指肚勾弄他的穴口,伸进他的后窍,在他肠内进出。

“还不够,”姬瑶花抽出手指,看着自己被无情淫水浅浅濡湿的指尖,“你的穴是软的,但你的身体却崩的像一块石头,你的小情人平日里是怎么办的,难道他不想一亲女人的芳泽吗?”

她掐住无情的脖颈,掏出一瓶什么东西洒在自己指尖抹在无情乳尖和后穴,又将剩余尽数灌入无情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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