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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

 

散兵在见到那只纯白的飞鸟是在一个细雨时分。空给他搭建的尘歌壶也真实地模拟了四季的变化以及阴晴圆缺,空不会让他出去,但也给予了在尘歌湖活动的自由,尘歌壶里也栽种满了花草树木,让景色看起来生机戎戎,以及豢养了一些可爱的小动物。

不过散兵素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因为都是被人囚禁在这一方天地,毫无自由的,为他人的所属物。

空只会让他看以解闷,却不允许让他过分亲近,过于分走他注意力的白鸽子已经沦为他的营养汤剂了。之前他出于恻隐之心喂养过一只羽翼受伤鸽子,并且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去逗弄,当空见他对鸽子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时,也笑盈盈地将一碗熬制得烂熟的肉汤端到他面前,一勺一勺喂他喝,让他喝完之后又装作不经意提起他精心抚养的小宠物味道怎么样之时,他还是没按捺住情绪打翻了汤勺,在地上干呕起来。

而空只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当晚的情事上不顾他的抗拒将他绑起来操弄,散兵难以抑制地哭出声,却只能换来更凶狠的顶弄。

自此,散兵再没有触碰过任何一个生物,即使它们似乎很亲近他。

白日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很是让人烦躁,他往外一看,原来是新生的一窝白鸽,挤在一个鸟巢里嗷嗷待哺。散兵眼尖地注意到,有一个鸽子体型最为娇小,纤薄的几根毛在干瘪的身上耷拉着,一看就知道在母体内未能汲取足够的营养,唯独它鸟喙上有一个小缺口。它被被它的兄弟姐们挤到了鸟巢最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

散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与他有何相干呢,没有价值的东西本来就不该保留。

他第二天还是忍不住走到那棵树下一看,那个鸟喙上有缺口的那只鸟儿,果然已经不见了,他往四周一看,也没有踪迹,或许是被其他动物叼走当食物了吧,他心底这么想着,不甚在意,却不知为何情绪有点低落。

再次见到那只鸟儿是下一个季节的细雨时分,他那时靠着窗边,闭眼感受着绵密的细雨吹拂到脸上的冰冷温度,忽然毛茸茸的触感从手上传来,他低头一看,是一只小小的但绒毛很细软的小鸽子歪着脑袋在蹭他的手心,他本来想拍开,却注意到那只小生物鸟喙上一个细小缺口,他心里一震,认出了这就是他当时以为遭受不测的鸽子。最终出于一点恻隐之心吧,他还是放任小鸟在他手心驻足。

冰冷的雨继续阴恻恻地刮落着,他却能更明显地感受到手心那雀跃的热量,一颤一颤的,他没有心,却知道那是心脏的跳动。

雨后他看着小鸟轻啄了他手心对他一一告别后振翅飞走,纯白的身影是那灰沉沉的天空最洁净的一抹色彩,他追逐着它灵动的身影,直到消逝在视野尽头。

他觉得他不会做梦,但当天晚上似乎见到了那久远的带着头巾的身影,贴着他的胸口告诉他,这里存放的该是他最重视的东西,虽然他被他曾经最在乎的人背叛,却也还一直将他的话刻在脑海深处,他前半生一直用来追逐神之心,最终发现那是虚无缥缈的转瞬破灭的幻梦,但胸口的这份空洞仍一直没有补足,在午夜梦回,抑或是血淋淋的记忆回潮,他都能感觉空洞的部分一直在隐隐作痛,仿佛在催促他去追寻着去渴求着什么。

即使是如今身不由己被囚禁的时刻,从麻木的躯壳中还是会被如猛击天灵盖一样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喘气,他摸了摸身上光裸的肌肤上浮起的一层虚汗。

散兵神色复杂地盯着身旁陷入睡眠的身影,目光闪动。

他以为坠落尘泥的缺陷品却也能再次展翅高飞,那他是不是也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曾经在深渊中被打掉四肢,拖着破败惨躯依旧能继续战斗,现在不也一样,虽然被失去了力量,但他可以试着像普通人一样生存,就像最开始倾奇者的时候,模仿人的生活作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愚人众不要他,百姓或许惧怕厌恶他,但他还是得尝试着在这个世间立足,找到方法去填补自己的内心,但一切也得从他出去再说。

只是该怎么逃出去,曾经失败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长期的调教让他几乎生不起忤逆空的念头,他过分招摇的面貌也会在外面举步维艰,空很容易就会抓住他,似乎逃脱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把他囚禁在这里,或许是空的恶趣味,抑或是对他的惩罚。

就算他曾经真的做错事,也该让他尝试着去弥补吧,但做个供人使用的肉便器,他再怎么被麻痹了心智,也不认为这是合适的弥补方式。

以前是浑浑噩噩的没有想过接下去要做什么,以至于习惯了做被圈养的笼中宠物,但打定决心一定要离开的时候,发现曾经刻骨铭心的枷锁,也不是那么难以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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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最近发觉人偶有些过分温顺,但他并没有想太多,以为散兵终于麻木地接受了被圈养的境地,甚至于开始主动去讨好他,会配合他一些恶劣的玩法,他很欣然接受人偶不再木然着一副脸,而是能真心对他展开笑颜,空也不希望人偶就变成一个彻底的木头人。因此他对人偶也放松了警惕,甚至会带他出去放松,他并不认为人偶能在自己眼皮子下逃走,以前的教训想必让他已经断绝了逃走的念头,他知道一旦逃走的举措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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