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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索」倒也不必如此这般

 

索尔开始尝试自杀。

托里亚不得已将索尔囚禁在家中,尽可能地将所有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置于索尔的视线之外。他解开索尔手腕上的链条,问:你想吃点什么?不许不吃。

有什么区别?索尔反问。随意。我去洗漱。说着越过他走向卧室之外。托里亚注视着他的背影,确认他确实进入了洗漱间,无声叹气。他返回玄关,提着购物袋走进厨房,将买来的香料一一放上调料架。

这是他们调回巴黎后新租下的公寓,因为之前都是“一个人”住而显得有些空荡。托里亚更习惯于睡在办公室的休息间,然而索尔的状态并不稳定,他不可能让索尔去裁决局上班,更不可能放心地留他自己在家。

如果百年前的他知道自己未来能够拥抱他的兄弟,他定然会欣喜若狂。然而现在,他只觉得舌根发苦。

他宁愿自己永远都无法触碰索尔。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猛然传来。在思绪转动之前,托里亚的身体已先一步推开洗漱间的门——洗漱间灯光昏暗,只开了镜前灯。索尔站在洗手台前,镜面破碎,刺目的血色从他手背上滴淌而下。

嘀嗒。

托里亚骤然惊醒。他抓住索尔完好的左手,将他硬拽进卧室,扣好锁链,转身去拿医药箱。

伸手。他拿着镊子,硬梆梆地命令道。

索尔没有说话,只是依言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

眩目的反光刺痛他的眼睛。托里亚扼住索尔的手腕将他掼倒在地,他的瞳中燃起怒火,却不清楚这怒意究竟所为何人。许久,那从来坚挺的脊背突然弯折下来。

啪嗒。被血色脏污得快要看不清形状的镜子残片掉落在他们身边。索尔平静地看着他,眼眸深邃,好像脖颈边被划开伤口的并不是他自己。

你想问我为什么。索尔说。

托里亚没有说话。他的手钳在索尔的手腕,并未用力,却不住地发着颤。

你没有发现吗,托里亚?索尔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

他看到索尔牵起嘴角。

一直以来,都是我更需要你。我太多次地被你拯救,太多次地被你从黑暗中拉出。我或许是我们当中更理性的那个,但你,托里亚,你没有发现吗?你比我更像一个“人”。

不。

他想要打断索尔的话,但某种异样的冲动此刻占据了上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索尔主动说过这么多话了。

我们当中必然有一个人不该存在。我主动为你抹除这个障碍,这不好吗?你不必再一次自我拷问,不必再一次弑杀血亲——这不好吗,托里亚?

……不。

既然你一次又一次制止我的自我了断,托里亚。他铁灰色的眼睛里浮现出嘲讽般的情绪。托里亚蓦的感到恐惧,他终于想要制止索尔继续说下去,然而那刀刃般的话语已然刺破他的心脏——

那么,你应该杀死我。

血液从他掌心滴落,破碎的镜片映出两张相同的面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清醒、理智、冷酷到不含任何情绪。

你——应该——杀死——我。

金属碰撞的巨响在耳边轰然炸开。

过去的一百五十六年间,他曾无数次听到锤声。那是白日之火的恩赐与诅咒,是他无数夜晚里噩梦的根源。赤金火焰在空气中流动,浓稠滚烫,像熔化的铁水,浇铸他的身躯。

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看着自己,像看着一捧灰烬。

托里亚忽然不想看了。

衣领被拉扯的瞬间,索尔闭上眼睛。那姿态堪称驯顺,羔羊向神使屈膝,奉上自己,以作献祭。直到后背触碰到柔软的床垫,他愕然睁眼,望进那座熊熊燃烧的钢铁山峦。

与沉重的愤怒相反,托里亚的声音很轻。那却是某种预兆,当第一缕微风拂过,无人知晓那柔软的气流是否将带来一场风暴。

我不会杀死你。

布料撕裂的声响从身上传来。索尔瞳孔微缩。他的双手被托里亚禁锢在头顶,托里亚的膝盖卡进他腿间。

他们都不是毛头小子了,索尔不会意识不到托里亚的意图。无措在瞬间击中了他,他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难堪的神色:你不能——

我可以。托里亚平静地打断了他的抗议。他垂下眼睛,似是喃喃自语:我可以。

下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索尔咬紧嘴唇拒绝发出声音,却难免被顶出痛苦的闷哼。托里亚的动作远称不上温柔,这并非一场性爱,而仅仅是——泄愤。

而他是他愤怒的根源。

索尔的视线越过托里亚的发顶,望向空白的天花板。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他尝试伸手抓住,只看到晶莹沙砾从指缝中流淌而下。

他尝到血液的腥甜。温热的液体从唇边滚落,被他的舌尖卷走。

托里亚开始吻他。轻柔的、细碎的、干净的亲吻落在他身上。他几乎无法呼吸,却并非因为被强暴的痛苦,而是——他恍然间意识到——

他爱他。

这情感并非爱情,更与性无关。托里亚并非真的对他抱有肉欲,他此刻所求的不过是用身体的链接确认他们仍属于彼此。

如果不是托里亚不愿伤害他,他背后的床褥此刻应当成为红龙的餐盘——正如他在某一瞬间想要对托里亚做的那样。

他似乎回到了那间涂满鲜血与碎肉的房屋,血液与死亡的气味灌满他的口鼻。他看到怪物捧起至亲的血肉,将之塞入口中,非人的面庞上流露出餍足的表情。

那怪物并非赫尔塔的女儿,残破的身躯亦非他死去的友人。

那怪物——是一头红龙。

索尔突然想要干呕。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唾液混着血液溢出口腔。久未进食的胃袋空空如也,倾倒不出任何残渣。

在此之前,他从未为此感到庆幸:成为凡人是他,而非托里亚。他当然相信他的意志力不会让他犯下吞吃血亲的罪行,但——如果他没有成为凡人,他要如何保证自己不会真的背负上无可挽回的罪孽?

他的挣扎似乎让托里亚产生了误解。托里亚将他抱起,他的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索尔恍然回神,血色从眼前褪去,他再度看到托里亚的面容——他自己的面容。

托里亚放开了他的手腕。索尔喘息着,紧紧拥抱他的救主。

拯救我吧,托里亚。

罪人向圣徒哀声祷告。

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拯救我吧。

suary: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噩梦。

索尔·马德兰睁开双眼。

潮湿的风迎面吹来。他站在大本钟顶,下方是流动的泰晤士河。

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伦敦夜景。没有燃烧的火焰,没有倾天的水幕,城市还未入睡,灯火点亮低垂的暮色。他手上仍戴着那双皮革手套,身上穿着的也并非那廉价的外套,而是他更熟悉的漆黑风衣。

托里亚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时常做梦,自从与索尔分开后,幻觉与梦境交替着压迫他的神经。视野边缘浮动的色块发出轻响,“啵”,水泡破裂似的消散了。

他走近钟塔边沿。河面倒映着夜幕,其上没有半颗星子。深渊的污泥吞噬了目所可及的一切光亮,背后传来巨大的推力,接着便是失重。

托里亚坠下钟塔。

在彻底坠落之前,伴随着违抗重力扭动脊骨的刺耳声响,他瞳孔中映出一双暮紫的眼眸——那眸中仅有淡漠的神色。黑发紫眼的年轻人立于钟塔之上,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唇角却上翘着,风衣翻飞。

耳边似乎又响起女孩的疑问之语:

只是注视了他一段时间的话,为什么你想要为他复仇?

你为何那样自然地将他拢入羽翼之下?

托里亚说不出话。喉咙中充斥着过度呼吸的腥锈味,鲜血从口腔蔓延而上,将他的视野一并染成猩红。

你迟到了,局长。叶槭流说。

你再一次迟到了。

你总是迟到一步。

坠落。无止境的坠落。失重感包裹着他,无光的黑暗包裹着他。他任由自己坠入深渊,非人的肢体互相纠缠的水声灌满他的耳道,他知道无数眼球、瞳孔色彩各异的无数眼球正在虚空之中凝视着他,目光的刀剑几乎将他钉死在被告席之上。那幻象、那无数尸体拼接堆叠的赤红或漆黑的幻象蠕动着“站”上原告席,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谱成一支奇诡的合唱:

索尔·马德兰。

索尔·马德兰。

你做出过太多错事。

每一座墓碑都是你的罪状,你拯救不了任何人。

他无可辩驳。尖刺抵住他的咽喉,他呼出满口血腥。公正无私的法官站在被告席上,双手缚满荆棘,竭力敲下法槌——索尔·马德兰有罪。

潮水没过他的躯体,抓着他的皮肤攀附而上。这场似乎永无止境的坠落终于迎来尾声,身下的却并非泰晤士河冰冷的河水,而是——深不见底的黑潮。

数不尽的手臂环绕住他,像是将他托举,又似欲将他彻底扯入泥潭。他干渴的喉中溢满腥苦的血液,熔岩一般浓稠沉重的液体顺着每一寸伤疤深深刺入,灌满他的躯体。

又一双手从潮水中伸出。那湿滑、柔软、修长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他的身躯,像疯人院中捆缚病人的束缚带,牢固得不容挣脱。粘稠的肢体在他身上游走,滑腻湿热地舐过每一寸皮肤。

直到此时,托里亚才发觉——他坠入的并非痛苦之潮,而是柔软黏腻的情欲漩涡。

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触肢一样的粘稠潮水死死扼住他的咽喉,随之而来的窒息感吞没一切。一双人类的手掌将他的身体全然打开,托里亚几乎以为手掌的主人将要取出他的血肉。超过承受阈值的快感强行灌入惯于禁欲的躯壳,他的意识被迫远去,视野被空茫的空白填充。滚烫的物事楔入体内,潮水轻柔地捧住他的面颊,灌入他的口鼻。在这可怖的侵犯之下,身体只能簌簌发抖,被无数次推向欲望的顶峰。

无止境的高潮在他眼前蒙上近乎实质的白雾。陌生的情欲之火烧灼他的皮肉。施与者的身影模糊不清,甚至让人困惑于——这场肉欲的酷刑真的存在行刑之人吗?

在又一次高潮中,他无力承受似的仰起脖颈。细碎的声音越过禁锢吐出口腔,接着便是再一声、又一声,放荡得与巴黎红灯区的娼妓无异。身上雾似的人形俯下身,唇瓣贴上他不住滚动的喉结。囫囵的轻笑在他耳边轻声回响,熟悉的声音勾勒出几个熟悉的音节:

“局长。”

那人如是称呼他。

雾气被骤然炸开的白光驱散。托里亚睁大双眼。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那张俊美而略显冷淡的年轻的脸。黑发紫眸的青年伏在他身上,唇边勾着矜持的笑意。

“……叶槭流?”

尖锐的嗡鸣替代水声灌进耳道。

不。

……不。

他居然、他竟然、他怎会……

他怎会对这个年轻人抱有这样肮脏下流的幻想?

托里亚骤然惊醒,不受控制地发出阵阵呛咳。胸腔在过度呼吸下剧烈抽痛,他艰难地试图平复呼吸,倏然被近乎尖锐的快感击中,电流直直刺入颅脑。

呼吸的节奏再度被打乱,只是这次口中吐出的却是靡乱的呻吟。他尚未清醒的大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侵犯。

然而一旦发出呻吟,想要再度保持体面的沉默便是难事。身上之人的长发晃动着蹭过他的面颊,托里亚艰难地寻回几分理性,涣散的双眼逐渐聚焦。他终于认出了这正对他施以酷刑的暴徒,瞳中燃起火焰,干涩的喉咙中挤出那个名字:“怀特·克朗!”

腰身不受控制地向上弹动。托里亚感到眩晕,他不愿去想自己在无意识中发出了多少声音,又作出过何种痴态。怀特俯下身,梦中潮水似的湿热气息喷吐在他耳畔。

“托里亚。”

男人轻声低喃。

他混沌的大脑不支持他去思考怀特话语中的情绪代表什么,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深凿。耻辱的快感灌满他的身躯,他颤抖着再度被推上高潮。怀特忽然开始吻他,细碎的吻落在他的每一处疤痕之上,最终停在他唇边,深深吻了下去。

托里亚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他试图去咬那条入侵的舌,被紧缚的手臂试图挣开手铐,却只是徒劳地耗费力气。这种反抗甚至不需要怀特多分出心神,他只是压住手铐的链条,专注地吻他、纠缠他的唇舌。

他再度听见水声。从交合处,从唇舌间,淫靡的水声一刻不停地搅动他的大脑,撕扯出无用的思考,填上过量快感带来的纯粹的空白。眸光逐渐涣散,滴落的口涎在软枕上晕开深色。他只能被动承受着身上暴徒的侵犯,竭力使自己不至于露出更失态的表情。

情欲之火灼烧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性。他自欺欺人似的闭上双眼,似乎这样就能逃离这耻辱的情潮。身体在黏热的交合中彻底失去挣扎的力气,穴肉谄媚地攀附上入侵的硬物,竭力吮吸讨好以索求更多。他嘴唇颤抖着,强行吞下一声求饶似的“不”。

然而混沌的大脑并不总能完美地控制他的发声器官。当托里亚再度迎来酷刑似的高潮,眼前炸开空茫的白光,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吐出了什么话语。只是再度清醒时,怀特正吮咬着他的锁骨,喉中发出囫囵的低笑。

“您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着迷,马德兰局长。”怀特弯着眼睛,唇舌间含着甘美的毒,“只是——在床上叫别人的名字,似乎不合礼数?”

心脏发出阵阵刺痛。他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近乎失态地呻吟出了那个年轻人的名字。托里亚不清楚这簇怒火是对这毫无悔过之心的凶手还是对自己卑劣的情感,亦或兼而有之。他咬紧齿关,拒绝回答对方羞辱的问话。

怀特又笑了起来,他仰起头亲吻他紧抿的唇瓣,好似体贴的情人不愿再提起对方的伤心事,只有身下粗暴的动作彰显着他的不满。托里亚情愿自己在这羞辱之下径直失去意识,却又不愿真的像个玩偶一样任由怀特摆布而不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偏头躲开这个看似温柔的亲吻,双眸紧闭。

怀特轻声叹息,转而亲吻他湿润的眼尾——那里已经不知多少次落下生理性的泪水了。

“您喜欢他吗?”他问,银灰色的眼眸中含着某种异样的情绪,似乎渴求得到什么答案。

“你希望——正在亲吻你的,是‘叶槭流’吗,托里亚?”

“你这、呃……”

怒骂未能出口便被呻吟取代。托里亚身体不住颤抖,断断续续地吐出饱含怒意的斥责:“……你不配提起他。”

他听见怀特略微沙哑的低沉笑声。

“好吧,好吧。”男人愉悦地说,“谁能比得过死人呢。”

suary:这不过是索尔做出的不算明智的决定的其中之一罢了。

索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敲响艾登·诺兰的房门。

他现在的状态只能称一句糟糕。铸道路的天命之人总是在燃烧,但他从未感受过这样强烈的……欲火。腹中升腾起难忍的火焰,似乎要灼伤他似的。

灼伤,灼伤。他已经多久没有过这种体验了?索尔无法克制地胡思乱想。这很不寻常,毕竟他向来擅于忍耐,但此刻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身上异常高热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更加安全的方式应该是回自己的住所解决,至少应当找寻一处安全的地方。无论如何,在此刻来找一名立场相悖的密教徒都是下下策,但他就是来了。裁决局的局长抬起手臂敲响了黑手党教父的房门。

在他的思绪开始涣散的前一刻,艾登为他打开了房门。

他来得不巧,夜晚正是艾登疯狂发作的时间。但他来得也巧。教父褪去儒雅冷淡的外衣,他掉进柔软的床褥,在意识模糊之前得以窥见冷色蓝眸下的灼热欲望。

那情绪粘稠、沉重而又滚烫。

索尔,我的朋友,艾登低声笑道,你怎么会在这时想到我呢?

索尔兀的勾起唇角。

如果你没有压着我,这问话或许还算有些道理。

男人冰凉的手指摩挲着他的下颌。你不喜欢?那真抱歉,毕竟我不做被动方。

我也没有这种习惯。索尔说,所以你得珍惜这次机会。

他很少有跟人呛声的时候,但看艾登失笑的样子,他猜测自己大概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索尔干脆伸出手臂揽住艾登的脖颈。这动作对黑手党教父与裁决局局长来说过于亲密了,但对两个决心放纵一夜的成年人而言刚刚合适。

他们的衣物散落在床下。天命之人不会忌惮于同性的欢爱,不如说,如果仅仅想要满足欲望,同性交合才是上策。艾登开始吻他,豪无意义的、突兀的、细碎的吻落在他身上——肩头、颈侧、喉结、下颌。即使在床上,艾登依然保持着尊重与距离感:他并没有去亲吻他的嘴唇。于是索尔放松身体,顺从地打开自己,任凭艾登在他身上留下啃咬吮吻的痕迹。

情欲之火燃烧得愈发热烈。他体内埋着艾登的手指,那手指或许属于一名前医生,温度冰凉,骨节分明,曾握过缝合针与手术刀。而它此刻同样在剖开血肉,只是手法更加柔和而情色。

他的神志就在这种温柔的侵犯下恍惚起来。艾登的动作并不娴熟,索尔想起他曾结过婚,一段两性婚姻,也许这人当真没有过与男性交合的经验……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这人压根不是资料上的艾登·诺兰,而是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是一名陌生的半神。但这对此刻的索尔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需要个能帮助他疏解欲望的对象而已,这个人究竟叫不叫“艾登·诺兰”难道很重要吗?

比起“扩张”或者“前戏”,艾登几乎是在用手指操他。男人慢条斯理地揉搓摩挲着他所触碰过的每一寸肠肉,似乎在找寻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玩弄。看来艾登确实很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他玩得越发起劲了,像是想要只用手指就让他高潮似的。被揉按过的软肉泛起一种酸软的麻痒,索尔捏紧脑后的软枕,空着的手不由分说按下艾登的脑袋,与他交换了一个亲吻。

索尔现在格外确信身上的男人并不是真正的“艾登·诺兰”了——怎么会有结过婚却不会接吻的人呢?艾登的吻技堪称生涩,尽管他自己也不逞多让。两个没有接吻经验的人险些磕到对方的牙齿,索尔试着去纠缠艾登的舌,被教父咬了咬舌尖。

您真的很主动啊。艾登模模糊糊地笑。

这太暧昧、太暧昧了。但他们本就在做爱不是吗?艾登屈起手指,指尖碾弄过那块略微凸起的软肉,专注于抚慰那一点。向来冷硬如钢铁山峦般的男人在他身下软得像一捧雪,触手冰冷,却好像随时可能融化成另外的更加温吞的东西,尽管这完全是错觉。

叶槭流想起伦敦。唉,原谅他的走神吧,夜晚本就让人容易陷入遥远的思绪,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个十分棘手的疯狂症状。他想起第一次见索尔的时候,他们乘同一班电梯,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但谁能忘记索尔·马德兰呢,尽管他那时在意的并非男人英俊的面容。那时的叶槭流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和这位冷肃的局长先生滚上床去,尽管用的不是他的本来面目。叶槭流将软枕垫到索尔腰后,扮演一位足够体贴的床伴,以此弥补自己在经验上的欠缺。他的手指在男人体内搅动,抽插出一点粘稠的水声——他在“学习”这件事上向来天赋异禀,在床上也理应如此。

请放松,我的朋友。他刻意用一种温和的、彬彬有礼的语气对索尔说,尽管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手指,但这样下去,我们就不能进行下一步了……您是第一次,对吗?我想我应该温柔些。

索尔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难道你不是?

这下就看得出老爹确实热得不清醒了。他平日也很犀利,但可不会这样直白。叶槭流闷闷笑着,说,谁知道呢。

但这样也很好。他想,他喜欢看到索尔不一样的一面。

艾登进得很慢。他每推进一点,就停下来观察索尔的反应,叫人分不清这究竟是过分体贴还是故意磨人。索尔的胸膛剧烈起伏,额上青筋鼓起。他抓住艾登的手腕,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狠狠压在床上。教父茫然地眨动那双宝石似的蓝眼睛,还未出声询问,他便分开双腿坐了上来。

扩张做得不算完美,深处的蚌肉仍干涩地紧闭着拒绝被进入,但索尔现在需要这点疼痛。他扶着艾登的肩膀,腰身起落,穴肉裹缠着硬物进入深处,然后进得更深。索尔唇瓣紧抿,灰眸涣散片刻后再度聚焦,注视着艾登的脸。素日儒雅随和的教父此刻露出隐忍的表情,从耳根开始,脸上逐渐泛起绯色。他似乎失去了那种看似温柔却不容任何人置疑的控制欲,只是宽容地注视着他,瞳中闪着一点因快感而浮现的水光。

这让索尔更加烦躁了,尽管他这样做根本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情感上的回应,也压根不想要这种东西。他低下头,几缕撒开的发丝遮挡了有些迷蒙的视线,铁灰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身下男人的脸——看上去那么遥远,仿佛他们连身体都并未紧密相连。索尔拨开碍事的发丝,干脆俯下身,捏着艾登的下颌亲吻上去。他听到水声,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缠绵粘稠的水声。他的身体纠缠着艾登的,热情到像是缺乏耻感,似乎真的正在被艾登剖开,却义无反顾地去拥抱刀锋。

窗外开始下雨,似乎连屋内都泛起一股湿漉漉的潮气。索尔隐约间听见艾登的叹息,又好像那只是他的错觉。教父张开手掌,冰冷的手指按上他的胯骨,随后骤然用力。他浑身一颤,彻底倒在他身上,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喘气,像一条渴水的将死的鱼。艾登全然收敛了之前那副体贴模样,就着这个进得极深的姿势操他。他直到这时才终于有自己正在和这个人做爱的实感,浪潮将他裹挟着卷向深海,似乎要把他溺死在此处。但鱼是不会溺死的,所以他只是高潮了。

高潮后的空白绵长又难捱。索尔这种性格的人很难放任自己沉溺于无用的空茫之中,他强迫自己回神,紧接着被拽进下一场性事。男人含着囫囵的呻吟,只发出一些干巴巴的气音。他不会乐意在这种时候叫床的,他的尊严不允许,尽管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在床上有什么用处。

他们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做了下去。上位者呼吸急促,腰肢颤抖勉力支撑;下位者仰头陷入柔软的枕头里,似乎神色迷离,双手却紧紧扣住男人腰胯,操控对方陷进欲望的漩涡——显然,现在是他拿到主导权了。雨声混进他们交缠的呼吸中,冰冷、急促、声如擂鼓。艾登的体温逐渐被他暖热,索尔开始走神——夜晚确实让人容易陷入遥远的思绪。他开始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来找艾登?或者换个角度去思考,自己是想从艾登身上看到谁的影子?

他眼前浮现出另一双蓝眼睛。

不,不对,只有从某些角度看过去的时候才像蓝色……那其实应该是一双紫色的眼睛。索尔模糊地想。他其实没有直接与那个年轻人相处过,那段时间,除了战斗以外,身体的主导权都在托里亚手上,他只是隔着另一个自己去看叶槭流。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欣赏他、就没有因为他的坠落而受到打击。

他就只是……有些麻木了。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习惯呢。

他听到男人的轻哼。艾登微笑着看着他,指尖按在他的尾椎上。您在走神?

即使没有这种经验,他也清楚这样大概不太礼貌。无论如何,艾登是他的短期盟友,是他今晚的床伴。索尔垂下眼睛,指腹摩挲着男人的眼尾,低头亲吻上去。

颤动的眼睫扫过他的皮肤。

大雨如注。

一场无梦的睡眠对索尔·马德兰来说几乎是奢望。他睁开眼,视线在陌生的天花板上游移,尽可能轻地翻身下床,没有惊醒身侧熟睡的床伴。

腿间干涸紧绷的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深处还有暧昧的黏连感,让他不得不去回想几个小时前那场蒙着层水汽似的模糊的性爱。窗外天色朦胧,他摸不准自己睡了多久,弯腰拿起柔软地毯上的外套,从衣袋里摸出手机。

7:03。

身后传出一声柔软的低哼,像是猫咪被抱起时的小声咕噜。索尔回过头,黑发蓝眼的男人慵懒地撑着身子,裸露的上半身上满是被他咬出来的暧昧痕迹。

他们无声地对视了一阵,艾登慢悠悠地开口:浴袍在衣柜最下层。

索尔闭了闭眼睛,拿上浴袍,征用了教父的浴室。

但直到叶槭流从浴室里出来时索尔还没离开。他坐在床上,穿着浴袍,盯着手里的衬衣大皱眉头——领口到胸口的几个扣子全被扯掉了,这件衣服只能暂时报废,毕竟想也知道教父的房间里不会有针线供他缝补衣服用。

叶槭流无论哪个身份都偏瘦,他的衬衣索尔是穿不上的,硬要穿恐怕又得牺牲几个扣子。他轻轻叹气,问:或许您愿意收下一份赔礼吗?

裁决局的局长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肃模样。他不满的视线从衬衣领口上移到教父脸上,凝视了一阵,一直盯得叶槭流有点冒汗才肯点头。

顶着教父壳子的年轻人悄悄松了口气。

来送衣服的是拉加佐和马缇奥。

讲道理他们不应该闲成这个样子的,罗马最近的局势瞬息万变,就算诺兰教父再靠谱也不能让他们彻底放松。但好奇是人的天性,任谁一大清早得知教父突然需要一整套西服包括衬衫,听这码数还不是教父本人穿,难免会产生一些奇特的心理的。

但这次不同以往。在克制地敲了两下门后,门并不像之前来访时那样弹开缝隙。黑发蓝眼的男人站在门后,他穿着浴袍,大抵是刚洗过澡,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水汽。

拉加佐眼尖地看见教父脖颈上的吻痕和落在他身后地上的黑风衣。

艾登弯起眼睛。啊,是你们。谢谢,把衣服给我吧。

直到房门被关上,拉加佐和马缇奥仍在原地站了几秒。他们沉默而缓慢的走向电梯的方向,直到轿厢门关上才长出一口气。

马缇奥迟疑地说:那个衣服尺码……

闭嘴。拉加佐严厉地斥责他,你不要想那么多。

你要是没往那方面想,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马缇奥腹诽。

他们又沉默了一阵。拉加佐突然抹了一把脸,语气恍惚地低声喃喃:所以,这才是教父那天晚上笑得那么开心的原因……?

谁知道呢。

f

suary:索尔有时会觉得,艾登·诺兰像一场雨。

罗马近来似乎总在下雨。乌黑的雨云压低了天地的边界,给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了层水色的薄纱。雨滴密密麻麻地砸在玻璃上,让人禁不住怀疑这一切究竟会不会有尽头。

猫柔软的尾尖缓缓扫过索尔的掌心,意有所指似的轻轻一钩,又慢悠悠收了回去。这只蓬松的小生物像牠的主人一样优雅而令人难以捉摸。索尔并不讨厌猫,但他很难忽视这只猫的本质——牠是艾登·诺兰的一部分。教父的额头紧贴着他的额头。艾登的体温顺着这过于亲昵的举动传递过来,远称不上温热,甚至有些不自然的凉意,冷得像深秋的雨。无形的精神触丝轻柔地拂去精神图景中大片漆黑的色块,缺水的河流逐渐润泽,枯黄的枝干萌发新芽。许久未有过的可耻的轻松从中渗透出来,细细密密地浸入骨骼,透出一点灼烫的热意,几乎令人沉醉其中。

索尔想出声打断这场久违却不合时宜的精神梳理,但猫,这敏感的有着尖耳朵的小动物用毛绒绒的尾巴缠上了他的手腕。玻璃珠似的蓝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索尔,近乎纯白的长毛猫将自己整个塞进他怀里,咕噜出一声撒娇似的甜腻的猫叫。他抱着这只过于轻巧的猫,斜斜瞥向飘窗。雨滴在玻璃窗上织了一层网,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比起街景,或许还是窗帘的图案看得更真切些。

这种领地被人入侵的感觉对索尔来说算不上好。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精神梳理——理智的厌恶与身心的愉悦互相矛盾,令人更加烦躁。但当一个哨兵拥有一名向导作为床伴,这种精神上的深入交流似乎更接近于一种情趣,尽管他并不觉得他们有相熟到这种地步,就像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与这个身份不明的半神滚上床去。猫喵喵唧唧地扒着他的胸口往上蹭,用柔软的脸颊去蹭他下巴上的胡茬。哨兵敏感的本能让他体味到某种奇特的感情,并不多,只有一点,但这一点好像就是全部。索尔觉得自己像被某种温热的东西包裹住了,艾登的拥抱与猫的撒娇都是这情绪的一部分。

或许此刻更好的选择是放出他的精神体替他稍稍分担,但自从他与托里亚分开,那只肃穆的欧洲灰狼就再也无法从精神图景中离开。如果他还在,如果牠还在……索尔忍不住去想这种可能性,又觉得讽刺。一个残缺的索尔·马德兰不会拥有完整的精神体,他本来也不需要进行精神梳理,只是拗不过夜晚的艾登。教父的疯狂似乎总在夜间发作,这时的艾登更加敏锐、冷漠、肆无忌惮,拿准了他暂时不会对他如何,便趁机得寸进尺起来。触丝恋恋不舍地在精神图景边缘徘徊,猫甩了甩尾巴,从他怀中跳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教父本人。艾登捧着索尔的脸颊亲吻他,细细密密,像这场罗马夜雨。

湿热的情欲从这个亲吻开始蔓延。他们在酒店的双人床上接吻,唇舌纠缠的啧啧水声与鼓噪的心跳一同盖过窗外的雨声。艾登将他的衬衣下摆从西裤中扯了出来,从衣摆探进去抚摸这具被锤炼得臻至完美的身躯,微凉的指尖顺着小腹向上游走,一路点起炽热的火。胸肌不发力时是柔软的,不论索尔平日是个如何冷硬的人都会如此,前外科医生在床上时会用修长的手指揉捏他的胸乳,指尖夹着乳首轻轻拧动,好像在摆弄什么物件。很少有男性能从胸部得到快感,但索尔偏偏是个哨兵,那点混在疼痛之中的细细密密的酥麻感几乎瞬间就被过于敏锐的感官捕捉,他往常要靠咬着口腔中的软肉才忍住耻人的呻吟。可现在艾登的舌缠着他的舌,如果索尔想要像之前那样拒绝出声,就要咬到他的床伴了。无形触丝悄声勾缠住他的手腕,衣扣被一颗颗解开,最终什么都遮掩不住。

他的精神陷入某种温吞的困顿之中。索尔并未体会过醉酒的滋味,但也许被酒精麻痹大脑的混沌感不外乎如此,一些轻飘飘的、灼热而丰盈的情感顺着精神触丝传递过来,反而让他有些迷茫了——艾登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他似的。他的身躯在这种轻微的晕眩与鲜明的快感中微微发颤,发丝散乱开来,狼狈得几乎看不出平日威严的模样。

缱倦而缠绵的亲吻落在他右眼下方。他的指尖陷入柔软的枕头,呼吸灼烫。艾登的手扣住他的手,指尖用不容拒绝的力道挤进指缝。他就这样被这个男人缓缓剖开,好像一颗烂熟的果实,汁水丰盈熟甜,却将一切弄得狼狈不堪。粘稠的润滑剂被体温暖热,柑橘甜味混入体液的淫靡气息之中。大概只有艾登会这样将精神梳理玩成床上情趣的一环,索尔恍惚间险些以为自己已经高潮过不止一次。昔日威风凛凛的高大灰狼此刻蜷缩在精神图景中的角落。营养不良似的幼小狼崽被柔软的猫咪圈入怀中蹭蹭舔舔,一点点梳理乱糟糟的毛发。索尔抱紧身下的软枕,将破碎的呻吟尽数埋了进去——艾登将他翻了个身跪趴在床上,他只能这样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尽管这个姿势本身就很糟糕了。

温热的唇瓣吻过他颈侧的小痣,向上移到耳边。索尔看不见艾登的表情,只能从这轻缓的语气中判断出他此刻的心情大概很是愉悦:“感觉怎么样,我的朋友?”

这个姿势进得极深,又最容易顶到敏感之处,几乎每次进入都要碾过那块软肉。索尔没有回答,湿软穴肉紧紧绞缠住入侵的硬物,像是某种热情的邀请或挽留。艾登咬着他的肩头深入,指腹摩挲他下颌上的胡茬,最终按在被咬出齿痕的唇瓣上。教父用蛊惑似的轻柔的声音说:“叫出来也没关系,亲爱的。”

回应他的是几声难耐的闷哼。浓稠甜美的快感将他们一同困在这张小小的床褥之上。艾登的齿尖咬住他的后颈,好像这是一场自然的交媾,而非对立双方秘密的偷情。索尔几乎要被这汹涌的情欲冲昏了头脑,当猫咪咬住灰狼的后颈,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艾登似乎真的喜欢他。

……但是为什么?

膻腥的体液滴滴答答落在床单上。索尔死死咬住枕巾,依然控制不住地发出呻吟。高潮来得太突然了,然而即使他的身体已经软了下去,艾登依然捞着他的腰身,在被完全打开的湿热的穴中抽插深入。教父咬着他的耳尖,模模糊糊地说:“如果……”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不,算了。”

索尔很清楚这心中突然萌生的酸涩情感源于何处——他正与艾登同时维持着精神与肉体的结合,自然会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共感。然而,就当他昏了头吧,他喘息着抓住艾登的手臂,趁着这人动作停滞的空档吐出几个短促的音节:“换个姿势。”

“不舒服吗?”艾登轻声问。

索尔用力闭了闭眼睛。

“……不。”他说,“就只是,让我看着你。”

身上之人的动作顿住了。这短暂的沉默反而更让人难熬,索尔几乎想要收回刚才那句疯话。艾登微凉的手掌突然掐握住他的腰身,性器抵着绞紧的软肉碾过一圈,他被刺激得低哼了一声,唇舌立刻被绵密的亲吻占据。教父的声音混入几分愉悦的沙哑,像猫咪的小声呼噜:“您真是很会说情话。”

索尔已经没法做出回应了。高潮后的身体本就处于脱力边缘,更不要说艾登此刻被他方才近乎调情的话语彻底勾起了欲望。他甚至不被允许用手臂遮挡住情动的表情,因为,他刚刚说了,他想要看着他。

索尔模糊地想:怎么会搞得这么暧昧。

他有点分不清心底生出的欢欣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叶槭流会在衣柜里放上几套与索尔尺寸相合的衣服。

当然,当然啦,他偷偷养着一位正被裁决局通缉的信徒。偶尔托里亚要在套间隔壁的房间过夜,也会需要换洗的衣物,但更多时候那些衣服还是被索尔穿去了——教父其实与这位裁决局局长私下见面更多些,否则他们也不会发展成另一种“同伴关系”了。

裹着浴袍黑发男人靠在浴室门边,笑意盈盈地看索尔对着镜子打好了一条蓝色的领带。皱巴巴的衬衫和西裤塞在脏衣篓里,等待被送进洗衣房。

“这条领带很衬你。”他说。

索尔望向他的眼睛,沉默良久,最终关上门,留艾登一人在房间中低低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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