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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心

 

说起来其实挺有缘的,他和原主居然叫同一个名字。按理说,夺舍之后他多多少少也会继承一点原主的记忆,但是这次好像什么都没有。

原主的脑袋空空,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奇怪感觉,仿佛原来的那个活生生的人并不存在,感受不到一点那个人生命的厚度。

现在做事全凭猜忌,在陌生的地界和陌生的人虚与委蛇……他觉得很累,本身他这个人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修仙者,仅仅是一个在田间劳作的庄稼汉罢了,只是早年间被还未落没的家里送着读了几年书,略懂了些风花雪月而已。

他的认知并不足以支持他在这个吃人的修仙界活下去,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沈仙长,您这是?”见他兀自靠在窗边沉默不语,一旁的侍从连忙靠过来,“您还是小心些……这窗边……”

倏地一声,一只冷箭袭来,沈初一被人连忙拉开,只见那支箭已经狠狠地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之上,待他靠近,已经入木三分。

“小心!”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三支冷箭袭来,沈初一哪里接受过这样的场面,当即被吓得一动不动,好在侍从身手比他更为敏捷,一把护住还在愣神的他,抽出佩剑尽数为他抵挡下来。

“还请仙长移步。”说完,少年对着空中不知掐了一个什么口诀,只见橙红色的灵气波动,似一柄利剑直破空而去……“今日之事我已禀明宗主,不消片刻……”

话音未落,那熟悉的股危险的压迫感又开始不断弥漫……沈初一见侍从已经飞速告辞,连忙想要招呼他留下,却继而又被人搂在怀里。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清列气息里带上了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明明没有闻到异味,但是就是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难以掩盖的杀意,仿佛是刚刚杀完人回来的一样……他被自己这个陌生的想法吓了一跳,明明只不过是猜想,但是心里却已经无比笃定的感觉。

阴晴不定的男人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情绪,但是每一次出现给他带来的都是这种近乎窒息一般的压迫……他觉得很难受,很想逃,想要远远地逃离这里。

心中已经预演过很多次的话语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不管他如何努力,最后只是变成了轻飘飘地一句问候。

“你杀人了?”

“他们都是来杀你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解释,也不知道是在向谁,反正沈初一是不知道原主做了什么罪不容诛的坏事,居然会有人放了四支毒箭……那力道看起来像是要把他射穿。

“前天那个人,也是的。”

“所以你把他们都杀了。”沈初一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那天触到的一抹猩红色还历历在目……他觉得生命很重要,哪怕他自己只是对于他们来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尽管他对于整个世界甚至是那个村子的存在都无足轻重,但是他依旧没有想要轻生的念头,哪怕是在意的人也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地离开了,他也在很努力很努力地过好每一天。

“嗯。”一句轻飘飘的话,回应了他的所有疑惑。他确实杀伐果断,冷漠高贵得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哪怕此刻他被他抱着,感受着他的身体的温热,感受着他胸膛的跳动……他都难以接受这个人,一直对他做出用情至深的这个人是一个真正有七情六欲的人。

他说不出这样虚伪关系存在的理由,他怕他,非常非常恐惧他的所作所为,哪怕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你放我走好不好?”他的声音软了下来,虚假的经历让他再也蒙骗不了自己,此刻逃离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不料,听到他的话,男人不知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将他的下巴狠狠钳制起来,也不顾他乐意与否,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温热的气息交缠,他想要挣脱男人的束缚,却反被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不能放你离开……”见他激烈的态度有所缓和,男人也是叹了口气,“我立了天道誓言的,不能放你离开,不过你要出去散心的话,我陪着你。”

见他一副认真的架势,看起来也并没有欺骗的意思,沈初一只能暂时相信下来……不过按理说这种天道誓言只要一方身死,不就自然道消了嘛,但凡不是什么逆天毒誓,比如同生共死什么的,基本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他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到底在还是不在,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在的,不然偌大个宗主腆着脸来和他调情,费得着那个功夫嘛。

他就说这小子肯定有把柄在这沈初一身上,不然老是做出一副这种一往情深的样子,差点把他给恶心坏了。

被威胁了就直说……等等等,好像有人想杀他来着,这又是个什么事?按理说,只要他死了,天道誓言肯定就消散了,单单不能放他离开这个誓言也顶多不过是掣肘他一下,就算他死了,也不过是一样的罢了,甚至更好。

所以为什么现在的宗主要保护他?是为了故意让他做一个牵制自己的软肋嘛?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世界上不会真的有蠢人这么给自己没事找事吧?

看他沉默不语,男人只能轻轻咳嗽,吸引回了他的注意力。

“我叫谢微行,你若是喜欢,直呼我本名即可。”

“好的,谢宗主。”他虽听了进去,但是还是下意识地称呼他的职位,男人见他似乎是无意之举,便也只是状若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你。”

这场不愉快的会面一直持续到了早晨,只因谢微行说他放心不下,一直守着他睡到了天明。

等沈初一起身时,已经日上三竿,不过他一般也没什么时间观念罢了,在这种精细的照料下,他居然隐隐有些习惯了在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这样沉沦下去,估计回家要不了几天他就会被活活饿死。

于是他在床上又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终是顶着被窝的温暖起了床……在他起身的法的缠斗,也不过只能拖住几人片刻而已。

“还不走!愣着干什么!”他也顾不上此刻的狼狈,连忙喊道,一回头却见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比他想象中还跑得快,真是……他甚至有些想笑。

但是就是他这分心的一瞬,立刻就被人找到了间隙,破绽被人击中,他的手臂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很快就破开了一道口子,但是他也顾不上疼痛,只能勉强抬手抵御他们的进攻。

他并不是缺少灵力,甚至单论修为,他可以碾压在场的所有人……就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战斗,所以才在这场群架里吃了没经验的亏。

原主的战斗经验是有的,但是他需要时间去磨合……并不是当下现在这个要命的时机。

“人都跑了,还愣着干什么!别打了,赶紧追!”萧空水气急败坏地喊着,“还有他,赶紧给我弄死,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几个废物!”

他的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很快他们手下就是一顿……沈初一见他们愣神的功夫,顿时就想到了擒贼先擒王,之前苦于没有机会,不能近身……此刻几人缠斗的位置离萧空水越发靠近,也给了他机会。

他干脆放手一搏,放弃了所有防御,直直地朝那人刺去……几人想来阻拦他的动作,他却忽然脚下一顿将剑用力掷出……顿时被灌注了灵力的飞剑就如光一般划过,朝萧空水飞去,他们还想阻拦却早已来不及。

“救我!”萧空水连忙转身想要逃离,却还是不慎被剑刺中后背,被捅了个对穿……可惜被他躲过要害,只是刺穿了肩胛。

“给我弄死他!”被刺中的人面目狰狞地捂着痛处想要继续下令,沈初一却坦然地将手一摊,故作镇定道,

“我这剑上可是抹了段桑柔给的毒药……不然你猜为什么那小子要用布一圈一圈包起来,还包这么严实?”他看向不敢动作的几人,又摇了摇头,叹气,“若是再不带你们家公子去解毒,很快就要暴毙了……唯一的解药还在段桑柔身上,可惜你们又将她放跑了……啧啧啧。”

他越是镇静,那些人反而越发慌张……是这样的,有些人只要吓吓就哄住了只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

萧空水原本还狰狞的脸此刻越发地惨白,似乎被他说得下一刻就要死去……手下的人还想劝他可能是假的,极有可能只是敌人临死之前的虚张声势而已,可是萧空水不敢赌,甚至顾不上抓他了,连忙带着手下就离开了……

等沈初一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好像有点大事不妙了。

坏了,刚才光顾着吓他了,忘了宁云远那小子最宝贝的剑此刻还插在萧空水身上,现在还被他一并带走了……

不过谁让他们跑那么快的,就光留他一个人应付,只是丢了剑还是好的,要是他把命丢这里了,也不见得会有人可怜他。

“管他呢。”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手臂上豁开的伤口顿时火辣辣地痛了起来……他都忘记自己方才还负了伤,最可恶的是,他是替别人受的伤,现在还得自己去出钱医。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便捂着手臂继续前进了……幸好储物戒指还在,他还有可以倚仗的钱财,不至于让自己太过落魄。

“真是出师不利啊……”

……

他上半辈子压根就没出过远门,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茫然地跟着大道一直前行,不知道走向哪里。

在与宁云远他们分散后,他倒是祈祷别再让自己再遇上他们,不然到时候那个段桑柔的烂债,宁云远的破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全都要赖在他身上……本来活着就烦,现在又有一堆麻烦事儿。

但是话说回来,段桑柔那个地图,早知道就看一眼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走,虽然一开始也没什么计划,但是这种心里没底的空落落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有点没有实感。

如果不是手臂上不时传来的阵痛提醒他要赶紧去医治,估计他又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谢微行给他准备的东西里并没有伤药,他本来也不想专门去医治,毕竟现在这里是萧空水的地盘……好死不死他刚才差点给人家捅死,要是去人多的地方肯定很快就露馅了,说不定四处都是萧家的眼线,连乔装成那个样子的段桑柔都还是难以逃脱踪迹,想想就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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