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逃离
后来群里的消息周舟没有再继续关注了，那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安重新爬了上来，像一只粗壮的大手遏制住了她的脖领，每一口喘息都变得艰难。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闲暇时看过的几本末世。
当悲剧没有真正发生在眼前时，没有人能置身处地地真切感知到死亡的恐惧和惊慌。
要怎么做？怎么生存下来？
周舟起身冲到浴室里，浇了一捧冷水扑到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论真假，先离开城市。一线城市里有着几千万的人口密度，一旦发生真实的丧尸事件，那必然是丧尸病毒最好的培养皿。
不能拖，一旦惊慌在人群中激发，所有人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城市的交通会瞬间瘫痪。
去哪里？周舟想起了自己在城市近郊租下的一套民房。她一直就喜欢田园生活，但是为了挣钱养活自己，只好留在一线城市里摸爬滚打。
年后公司发了一笔不菲的奖金，她用这笔钱在a市近郊的一个小村镇里租了一套民房，并在网上研究着对这栋老旧的民房进行了改造。
房子建在村镇的最里端，背靠着一片茂密的竹林，门前周围都是大片的农田，因为距离村镇的中心比较远，所以房屋主人已经在两年前搬到了主街上。
因为荒废不住，所以周舟以极低的价格租下了这套房子，签了二十年的约。这几个月来，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她都会带着自己养的肥橘猫驱车到村里，短暂地享受一下田园的惬意。
她现在住的房子离村里有七十多公里，其中有三十多公里都是城市道路，她需要穿越人群密集的城市中心，然后沿着环城路进入高速，剩下的几十公里都是高速路段。
高速路两旁都是南方的低矮丘陵，人迹罕至，危险系数比较低。她只要能穿越城市，进入高速公路，就能极大限度地避免与丧尸接触的风险。
路线她很熟悉，出城的道路并不复杂，她已经在这条道路上来回开了十几趟，即便没有导航，她也能知道怎么走。
计划制定，剩下的就是收拾行囊了。
周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南方城市的初夏，五点多的天就已经开始有朦胧的亮光，六点左右就已经能有一个良好的视线亮光了。
她不能摸黑离开，夜晚的视线并不好，风险反而更大。因为她已经开始隐约能听到楼下传来尖叫和惊呼声，夹杂着几句骂骂咧咧的粗口，停息了片刻后，声音又重复响起。
带些什么东西？周舟眉头紧锁，白皙的鹅蛋脸庞上神情严肃，脑海里在疯狂地快速思考着。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在纷乱的思绪中强迫自己把逻辑和思路理清。
食品、药品、武器、户外应急包、其他必需品，都要带。
猫也要带。
周舟转头看了眼床上睡得正熟的大胖橘猫，心里颇有些忿忿不平。
东西要带，但她不能保证小轿车能否顺利行驶完全程。理想情况下，自然是她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搬到车上，然后一路把车开到村里。
但是此刻外面的环境难以揣测，丧尸的传播速度如何？政府是否已经开始进行了控制？控制的效果如何？这都影响着天亮后这个城市的命运。
周舟心里无言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如果丧尸一旦爆发，几乎是不太可能被控制的。只是时间和速度的问题而已。
距离刚刚楼下爆发的小骚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但是她还没听到任何警铃的声音，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情况吗？
周舟一边思绪纷飞，一边从柜子里找出以前买的登山包。
她把家里所有能搜刮出来的重要物资摆在客厅，并将这些东西精简了一份出来。
物资要带，但是她要给自己做好退路。如果情况有变，她需要跳车逃跑的话，登山包里背的东西必须要能满足她紧急情况下最起码的应急使用。
周舟往包里装了两瓶矿泉水，一大包压缩饼干巧克力之类的小包装即食食品，药箱里的家庭常备药不占容量，所有药装在一个小塑料袋里，被塞进背包的角落。
如果城市一旦陷入瘫痪，短期内，城市的电路和网络应该还不会受到影响。但长期以往，在缺乏供应和维护的情况下，断网断电是必然会发生的情况。
但在此之前，电子设备还是非常重要的。周舟继续往包里塞着东西。
一台平板，一台备用手机，配备的充电器材，一个移动电源，一套换洗的衣裤，一包五条装的一次性内裤，大学暑假徒步时买的户外应急包，里面有镁条、登山绳、保温铝箔毯之类的东西。噢！还要带一斤分装的猫粮……
装完这些，登山包里还有一些盈余的位置。但是她不能再装了，过重的重量会影响她行动的速度。如果她是处于逃命的状态，她必须尽量地轻装简行，以保证自己的行动速度。
更何况她还要带着一只十斤重的胖猫，简直是负重前行……
武器上，家里的可选择项不多。周舟将一把砍骨刀放在背包的最外层，便于拿取。一把户外匕首塞在背包侧面的网兜，一把蝴蝶刀放在外套口袋。
周舟最理想的武器，是一根实木的棒球棍，或者是一根实心铁棍。刀具太短了，与丧尸近身搏斗的话危险系数太高，但是长的棍棒器具她家里又没有……
周舟在家里反复转悠着，最终卸了一条实木的桌腿，估摸着有四十多厘米长。
周舟计划将这根木棍塞在背包肩带与她的背部之间，这样她只需要一抬手就能抽出木棍，从防御角度来讲，还是长木棍最实用。
初夏的夜晚还有些微凉，其实就温度来说，短袖足矣。但是对于裸露的肌肤，周舟总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于是她翻出以前买的一件防水的户外速干风衣，既能防水，也能防血。如果一旦发生打斗，这件衣服就能给她被包裹的安全感，起码不用被沾上丧尸的血，就算热点也值了。
身下穿的是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最后扎了一个紧紧的马尾，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会妨碍到她出行的细节。
剩下的一些食品和其他物资，她会在天亮后分批搬到车上。好在她因为平时懒得走路，所以每次停车都会把车停到地下车库的电梯口前。她只需要乘电梯下到负一楼，消防门一打开，旁边就是她的车。
等周舟收拾完这些，再一看手机，已经五点钟了。
窗外的天已经开始由黑穿灰，再有半个小时就会开始泛白，她还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要不要打电话通知谁？此刻夜色寂寥，楼外远处传来的躁动声愈发频繁，更远处还能听到救护车和警车的呜呜声。
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车祸去世，她靠着父母留下的现金遗产读完大学，现在居住的这套房子也是父母留给她的。
家里尚且还有点联系的亲戚，也就是远在另一个省份的二叔。逢过年节的时候才会通一次电话。
周舟的手指通讯录列表里二叔那一栏停了停，思考片刻后，还是退了出来，先打开了社交平台。
热搜列表里还是一片和谐，娱乐新闻充斥在页面上。
周舟打开手机定位，点开附近的消息，在实时发布的顺序列表了，有人在发出疑问，也零散看到有人上传着从楼上视角拍到的模糊画面。
但是页面再次刷新时，这些又都消失了……
看来政府已经在封锁网络消息了，只有医院一线的医护人员在悄悄传递着真实的信息。
五点三十分的时候，周舟终于拨打了电话。对方此刻显然正在熟睡中，手机铃声响了二十多秒后，对方才姗姗来迟，接通了电话。
“二叔，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你现在坐起身清醒一下，听我讲话好吗？”周舟的声音清晰而又严肃。
电话的另一方愣了愣，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舟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二叔声音听起来清醒了不少，似乎又对侄女深夜来电感到一丝担忧和不安。
周舟听着对方的声音，轻嘘了口气。
“二叔，我一会儿要跟你讲的事情非常严肃，也很重要，关乎你们的生命安全，你务必要认真听完，然后谨慎执行。”
周舟顿了顿，然后把医院朋友看到的事情，目前发生的状况，以及一些事态的判断和猜测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对方。
“不论你信不信，这个时候，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等你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就来不及了。”
“你们那里现在应该还没有出现这种问题，你要以最快速度囤各类粮食米面，优先囤保质期长的。然后囤各类型药品，其他生活必需品。有条件的话再买台发电机，囤点汽油柴油之类的。”
“总之！所有你能想到的，跟你生存有关的东西，都快点囤起来。然后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了。你们那里就是农村，人不多，不要乱跑。”
“大概率我们可能见不到面了……大家各自保重，注意安全。二叔，我要挂电话了，如果你对我这个侄女还有一点信任的话，记得务必按照我说的去做。”
周舟一句话不断地快速讲完，随后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理解和接受，讲完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已经快六点钟了，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放亮，她不能再耽搁了。不论二叔信不信，她做到了她该做的，仁至义尽，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好或坏都一样，没有人能为其他人背负任何一样东西。
临出门时，周舟把胖橘从床上拎起来塞进了猫包里，并背上了登山包。
原计划里，她是准备先搬其他物资到车上，最后再拿背包和猫。但是思索片刻后，她还是决定谨慎为上。
如果这一趟下去是危险的，那么她大概率没有机会再上楼跑第二趟。所以紧急情况下，她必须保证她的当下是随时都能离开的状态。
周舟站在玄关处，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充满家庭记忆的房子。也许有一天她还能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走廊里还是一片静悄悄，楼道一共两台电梯，一台在一楼停着，一台在十二楼。
周舟摁下下沉键，十二楼的电梯离得近，率先升了上来。
周舟抬脚站到电梯前，手缓缓向后抽出木棍，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重心向前微蹲，作出防御的姿态。
“叮……”电梯开门的声音响起。
周舟眼底厉光闪过，手臂蓄力，所有精力都专注在如何最快速度地挥动手臂。
电梯的铁门缓慢打开，两秒后周舟长嘘了口气。电梯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异样。
防御卸下的一瞬间，周舟有种脱力的感觉，不禁低头轻笑了一声，为自己的好运短暂地庆幸片刻。
见电梯没有异常，周舟不再耽搁，迅速地捡起地方的猫包，跨步进入电梯中，摁亮负一层的按键。
危险还没有度过，鬼知道这电梯会不会在中途突然打开？周舟进入电梯后还是一副防御的姿态，一边盯着电梯下沉的数字，一边心跳如鼓得握紧了手上的木棍。
好在佛祖保佑，她一路畅通地下到了负一层。
周舟趴在负一楼闭合的消防门前，仔细地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定没有明显的怪异声音后。她悄悄地探出了一个头，再次左右环视检查了一遍，确定安全。
她掏出车钥匙，一边点击解锁，一边往驾驶位快速走去，直到她闪身快速在位置上坐稳，并关上车门后，整个人才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周舟将猫包放在副驾驶位，身后的背包也撤下来放在副驾驶的地上。
这一路还算顺利，按原来的打算，她要再上去两趟把其他物资搬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还要再坐两次电梯，一股深深地不安感旋即浮上心头。
周舟在原地纠结了几分钟，最终认命地将车钥匙插入发动口。
人啊，有时候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周舟决定爱惜自己的运气，不要为了一点侥幸去搏可能的危险。
反正物资在路上也有机会收集，最主要的是，她未必能开着这辆车一路畅通地回到村里。如果她有不得已需要弃车的时候，那么这些物资一样是白搬的。
周舟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启动车辆的瞬间，一个手臂上流着鲜血的男人正跑回一楼电梯间，停在一楼的电梯门即时打开……
灰色的小轿车缓慢地驶出地下车库，外面天已大亮。
周舟坐直身，隐约能从车辆前方经过的路面上分辨出深红色的血迹。
她一路从小区的辅道缓慢向外开去，车辆行驶的声音吸引了巷子暗处的几个身影。
周舟视线向右一转，呼吸瞬间停滞住，眼底里满是惊愕和一丝强压下去的恐惧。
几个浑身血肉剥离、衣衫血红一片、面色青紫的人缓慢朝着车辆的方向转过身来。
就是丧尸！周舟再一次在心底确认了这个事实。
眼看着那几个丧尸以正常人走路的速度往她这边靠近，周舟冷静地转回头，脚下一踩油门，快速地往主路疾驰而去。
一路走来，周舟已经见到了几十个漫无目的徘徊在路上的丧尸。也见到了丧尸正在正常人身上啃食着器脏的场面……
饶是她大学时学人体解剖学见识过各类型的尸体标本，这样血腥凶残的画面，仍然使她有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越靠近城市中心的道路，越来越多警车横停在路边。周舟眼看着一个警察对着一个丧尸开了一枪，只是那丧尸被枪打中后只是顿了一顿，不过几秒后又再次向前扑去。
周舟在另一侧的马路上看着对向的场景，眉眼间的褶皱就未曾平复过。
现在道路上的丧尸还算比较少的，这并不是因为丧尸被有效地控制住了，也不是丧尸传播的速度变慢了。
而是丧尸爆发的时间在夜晚！道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所以还没有真正的扩散开来。
可是一旦整个城市中的人们在睡梦中苏醒，尚未觉知事情真相的人一旦出门准备上班……届时将会是一场人间炼狱！
夜晚看不清的时候，楼上的人听到声响都只以为是楼下有人闹事，顶多算是暴动，毕竟警车声一直在响，大家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都寻思着警察肯定能解决。
天色一亮，外面的嘈杂声越听越有些不对劲。有些机警的人已经在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窗台上到处都是陆陆续续探出来的脑袋。
人的心理其实也很好揣测，无非是判断清楼下的情形后，选择是老实呆在家里，等待警察救援和控制形势，又或者是选择赶紧离开这里，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周舟猜，大多数人可能还是求稳心态，会选择相信政府，毕竟下楼的危险太大。估计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选择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周舟转回脑袋，安了安心神，不再左顾右盼。趁着道路上的车还不多，一路疾驰着往环城路驶去。
路上行驶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大家不约而同都往高速的方向狂奔。周舟看了几眼从她身边超速超车而过的车辆，几乎都是进口名牌的高档车辆。
周舟心底冷笑一声，呵，果然是有钱有权的人接收消息最快，拥有最先的生存优待啊。
路上的情况显然比周舟原来分析的更为严重，她在环城路上刚行驶了不过五公里，便发现斜右方的环城高架上堵满了车。
最近的那个高速路口，必须要经过环城高架才能到达。可是高架上堵着的车看不到尽头，不知道最前方是什么情况。
政府拦路、车祸、或是丧尸爆发，都有可能。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很要命的。如果被堵在高架上，前后都是车流，完全没办法挪动，一旦丧尸爆发，几乎九死一生。
周舟无须思考便立马驱车从最近的岔道口驶离了环城路。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一旦进入城市道路，不仅会距离高速越来越远，而且人口也会越来越密集。
枪声在不远处断断续续响起，更多的警车集中在市政府附近的街道上。
路上还能见到许多穿着军队服饰的士兵手持着冲锋枪，沿着街道在缓慢前进。离得最近的一个小队朝周舟的车挥了挥手。
周舟慢慢开过去，摇下车窗。
“你一个小姑娘出来干什么，快回家去！前面很危险！”
周舟欲哭无泪，苦笑着回道“我家离这里已经有十多公里远了，回去也很危险。”
带队的士兵一脸惊讶，眉眼间满是不认同，语气有些冲:“你这么早跑出来做什么？！”
顿了顿，不等周舟回复，又继续快速补充道。
“我不管你做什么，前面那条街区已经被封住了，走不通。你从后面那条辅路往右拐，找个屋子呆着躲起来，不要出来送死！”
在这种生死博弈之间，大家都没有更多的耐心去好言沟通。周舟知道他们是好心，所以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我从别的地方走，你们小心。”
对方朝她窗户摆了摆手，随后带着人离开了。
看来政府和军队已经开始对各个街区进行封控处理了，这是好事，只要尽可能地对各个街区板块进行隔断，再逐一清理，不是没有平息的可能。
不过代价也很大，周舟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军人尸体，无声地为这些英烈感到惋惜。总有人在负重前行。
半空中有喇叭声响起，由远及近，有人在讲话。
周舟从车窗里探出头，抬头看了眼上空的无人机，是无人机的喇叭在响。
“a市市政府提醒您，请大家呆在家里，不要外出！请大家呆在家里，不要外出！目前全市各处正在发生不明原因的暴动，十分危险。再次警告，请大家呆在家里，紧锁门窗，不要外出！”
如果短期内丧尸暴动能得到控制的话，一定是呆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如果没有得到控制呢？
当家里的粮食逐渐消耗殆尽，当水源、电力得不到保障，物资不再生产，所有的供应都是用完即止。他们要用生命去换取物资，要与丧尸搏斗，甚至与人搏斗，死亡和恐惧会摄夺人的理智，激发出每个人最阴暗的一面。
选择自己去搏，还是选择相信政府？
显然，周舟选择相信自己。
周舟把车开到一处公园小路的隐蔽处，打开手机，重新查看附近的地图。
此时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从环城路上高速的计划显然行不通了。她也许可以从另一个闸口绕回环城路的另一段，但是她也因此需要重新穿越很多城市路段，甚至有很大的可能，另一个闸口跟刚刚的环城路情况是一样的。
堵车仿佛是必然可以预见的。
周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神情没有一刻的放松。大胖橘还在猫包里咕噜咕噜地睡着，时不时抬起头看她两眼。
现在面临的情况太多了，也太复杂了。如果她继续开着车走，她就必须走车道，可选择路段会不断变少，路上面临的情况也会变多，一旦遇到行不通的路，她就必须重新规划路线。
如果弃车走，她身后背着个包，胸前还要背着一只猫，行动速度快不了，而且也不灵活。甚至在没有车身保护的情况下，她随时都有可能被视线死角里扑出来的丧尸咬伤。
难道真的要躲回室内，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政府把控？
周舟心底里有些不服，但一时之间又拿不出更好的决定。
正纠结之际，不远处的假山后窜出一只狸花猫，身后还跟着三个姿态诡异的丧尸。
狸花猫似乎是扭了脚，正一瘸一拐地试图穿过马路往左边的树丛里跑去，速度有限。
周舟作为一个资深猫奴，顿时整颗心都被揪紧了。
她迅速启动车辆，一脚踩在油门上，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心里不断为狸花猫打气。
她没办法下车去救，她完全没有把握消灭三个丧尸，那是不自量力的送死，她还不至于冲动到这个地步。
但是它只要跑上前面的马路，她就可以开车把后面的三个丧尸撞倒！
周舟一边揪心祈祷着，小猫咪一定要跑过马路，一边观察着后面的丧尸盘算冲过去的距离。
眼看着狸花猫已经靠近马路边沿，可是那三只丧尸已经离它不足一米远了！
操他妈的，周舟忍不住骂出脏话。一边调整档位，一边按响了喇叭。
不管了，先冲过去吸引一下注意力。
周舟放在刹车上的脚正准备松开，下一秒便看见一个身形高大利落的男人，手持着一根钢筋挥倒了最近的丧尸。
紧接着一脚后旋踢将另一个踹倒，最后将手里的钢筋直直地插在第三个丧尸的脑门中间。
随后又使力将钢筋拔出，依次把钢筋狠狠插入另外两个丧尸的脑袋上。
卧槽，牛批……
周舟暗暗为他点了个赞，再一转头，那只瘸腿的狸花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舟轻叹了口气，各有各福吧，希望它能好好活下来。
前面的男人解决完三只丧尸后就往反方向离开了，只给周舟留下一个冷漠又帅气的背影，一身黑色的衣着上，唯一比较显眼的就是背上背着的一只深蓝色的运动腰包。
虽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是就冲这利落干翻丧尸的武力，以及顺道救小猫咪一命的善心，周舟还是对他的颜值予以莫名的高度认可。
周舟驾驶着灰色的小轿车往高速路口的方向迂回前进，有些路口能明显看到有武警和士兵在扫荡，有些路口则是被游荡的丧尸占据。
这个城市太大了，现代化的高速发展下，既有高楼林立，也有不少城中村。道路错综复杂，暗巷数不胜数。
即便政府的无人机在整个城市不断地循环警告，仍有不少人选择离开家门。有的人是为了逃离城市，而有的人则是为了趁乱敛财。
周舟已经路过了好几间被撬开门锁或砸烂玻璃的金店、奢侈品店以及超市等粮食供应的店铺。即便这只是丧尸爆发的第一天，但悄无声息潜藏着的恶已经开始在缺乏监管的角落开始滋生。
在这个末世丧尸和影视剧早已非常流行的年代，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这场病毒般疯狂传播的暴乱可能产生的影响。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丧尸爆发意味着什么，一旦政府没能控制这场灾难，那将会是怎样的噩梦！
胆子大的人都在想方设法逃离这座城市，即便是求稳的人也在伺机囤积物资。决策的先后顺序决定了最开始的先机。当真正的丧尸灾难面临时，只有懦弱的人才会继续龟缩在安全的地方，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掌握。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主角般的运气和能力。更多人在外出暴露时丧命虎口，变成丧尸大群中新的感染者。
所以不论政府如何清理丧尸，总会有新的丧尸被补充，这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恶性循环。
没有人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那些外出求生的人，也没有人能否认政府在应对灾难时作出的贡献。
我们只能说，当灾难降临时，人类趋利避害的求生本能就像动物一样，是自然界最客观原始的规律。更何况人心复杂，永远不可能存在所有人类达成共识的情况。
周舟能做到的，唯有在把控自己命运的同时，不做伤害其他人类，或是妨碍政府救援的事情。
直到太阳升至最高点时，周舟距离高速路口的直线距离，也不过才前进了三公里而已。
即便是这短短的三公里，也已经是好几次的死里逃生。
必经的道路上堵着二十几只丧尸，丧尸听到车声都疯狂向她扑来。周舟只好咬紧了牙，一脚油门向前冲去。可是丧尸太多，有的丧尸在被撞倒后卡在车轮下，减缓了她的车速。
车窗两边被围堵的丧尸疯狂地拍打撞击着，留下一个又一个血红的掌印。最后她不得不将车前后来回地顶撞，才终于顺利地逃脱丧尸群。
她停在路边正打算喝口水时，不远处几个衣着简陋的男人手拿着木棍菜刀，对着她的方向窃窃私语着，时不时拿手指朝她的方向比划。
周舟说不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她多少能猜到一些。这个城市里还有很多人是没有汽车的，汽车作为逃命时最快速便捷又相对安全的交通工具，自然是多数人的首选。
即便路边停了再多的空车，这年头拥有不靠车钥匙就能启动汽车技能的人，恐怕也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了。
多半是盯上自己的车了，毕竟车上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是下手抢夺的最好的对象。
周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第一时间就迅速挂了倒档向后退去，丝毫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那群人见她驾车离开，果然气冲冲地向她跑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大声地朝她吼着。
周舟没有心情跟他们周旋，车退到岔路口后，就果断调转了方向盘，从另一条街区离开。
正当她拿起手机打开定位和导航，打算重新规划一下路线的时候。远处，一个像是厂区的大铁门处涌出了一大群丧尸。
卧槽……周舟心里暗骂，连忙踩下刹车。
真的是一大群，说是丧尸潮也不为过，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全都前仆后继地往外跑，看得周舟头皮发麻。
周舟一秒不停地立马掉头准备离开，踩下油门之前，她突然心有感应地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正往她这个方向奔来的丧尸潮里有一个正常男人的身影，他跑在最前面，速度要比丧尸快很多。
不过再快也没有用，人的体力总有被消耗殆尽的时候，但丧尸却是不知疲倦的。只要他没能彻底甩开这群丧尸，他就会被一直追逐着，直到丧尸得逞。
起初一群丧尸涌出来时，周舟并没有发现他，毕竟离得远，而且正常人和丧尸都是人形，确实有些难以辨别。
但是他跑得快，渐渐地与丧尸潮之间拉开了些距离。周舟这才从他跑步的姿势中辨别出他是一个正常人，只是这人，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
周舟不认得他的长相，但是认得他衣服的身形和一身黑，就是早上那个在公园救下狸花猫的男人。
如果是换作其他人，周舟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立马驱车离开。一是因为她不是圣母，不想蹚这趟浑水，以后见到这种死人的机会会越来越多，她能力有限，救不了几次。
二是她深知人心难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自小也是娇生惯养，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何一个身形比她强壮的男人都能轻而易举打倒她。
所以她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即便是亲人朋友，在危急存亡时刻也可能抛弃她，更何况是陌生人。谁知道她今天救下的人，明天会不会为了活命或是利益就轻易出卖她，甚至是把她推向丧尸呢？
所以，如果是换了任何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她都会头也不回地离开，绝不会去救他。
但是……
周舟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反复纠结，想到他为了一只流浪猫也愿意与丧尸搏斗。她看了看副驾驶的大胖橘，资深猫奴那一瞬间的动容，足以让她心软一次。
好吧，好人有好报。既然他愿意救一只猫，人应该不会很坏。命运让她看见他的善行，又让她此刻碰见他的狼狈。
周舟对自己一瞬间的心软感到无奈，有且仅有的纵容这一次吧，为了更多不知处的善行。
周舟手脚利索地驾驶着车往后退，在距离他还有五十米的地方停下，并将同侧的后车门打开。随后从车窗里探出头，朝他喊道:
“喂！快上车！”
男人接收到她的信息，立马提速往她开启的车门方向跑。
“这里右拐，前面第二个十字路口再左拐，然后直行大约五百米，那里有一个学校，没有丧尸，可以把车开到那里去。”
男人一上车便开始向她指挥。
周舟听他的声音，倒是一点也不喘，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逃命狂奔后的样子。
不过他似乎对这附近挺熟悉，周舟也没有异议，就顺着他说的方向开。
学校的铁门不知道为什么没关，周舟也懒得细想，找了块操场的空地就靠边停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在车内的镜子里交汇，男人率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又好听。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
两人礼貌又客气。
周舟抽空从镜子里看了两眼他的样貌，用她贫瘠的词汇量形容，好看。
眉眼刚毅深邃，高鼻薄唇，有种正派的英气，长得有点像一个外国明星，是周舟喜欢的耐看型。
不过嘛……周舟与他对视的片刻，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眼底里有种莫名的腹黑气息。似乎看起来不像长相那般正气凛然。
周舟在打量对方的同时，男对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他记忆力很好，很多东西过目不忘。他记得今天早上曾在公园见过这辆车，只是那时候没有过多注意车里的人。
刚刚他从厂里跑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他本来并没有向这辆车的主人求助的打算，只是他逃跑的方向正好跟这辆车驶来的方向一致罢了。
更何况他还发现这辆车在看到丧尸潮后立马就调转了车头，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辆车会先一步离开。
所以当他看到车辆在原地停了十几秒，还往后倒车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惊讶的。
他没想到车里只坐着个女人，居然还有胆量倒车来救他。
在丧尸爆发的初期就敢一个女人开着车往外跑，多少是有几分胆量的。
倒是有点意思。
严舟桥心里不动声色地暗暗评价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虽然他不用她救也能自己脱身，但上了人家的车，这个恩情还是要承的。
女人看男人，第一眼看长相。男人看女人，也是一样。
周舟的皮肤白皙透亮，两颊微粉，杏眼弯弯，眼里透出的沉静冷淡倒不像她长相上的娇美纯真。
“怎么称呼？”男人收回打量的视线，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修长的手指单手拧着瓶盖，礼貌问道。
“周舟。”
周舟也顺势收回了视线，将车熄了火，打算在这里休整一下。
“哪两个zhou？”
“第一个是周吴郑王的周，第二个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舟。”
“噢？”身后传来男人轻声反问，声音淡漠又平静。
“我也是这个舟，严舟桥。”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两人好像都在为了维持一份救命情谊间的客气，互相托着对方的话题不落地。
周舟把副驾驶的大胖橘放出来，给它喂了食水，又抱着它下车，在墙边的小草地上陪着它撒了泡尿，这才双双坐回车里，掏出自己带的食物吃了起来。
顺便还客气地朝后面问了问“要吃的吗？”
“不用，谢谢，我有。”
严舟桥正坐在后排捣鼓一架无人机。
周舟通过车内后视镜看见他放在旁边的黑色双肩包，早上遇到他时的深蓝色腰包早已不见。
她心里有些了然，不过两人坐在车里多少有些尴尬的气息，她不无不可地搭话道:
“刚刚那是哪里？”
严舟桥抬起头，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就是你跑出来的那个地方。”
“哦，那里就是无人机的组装厂。”
“所以你刚刚就是特意去偷这架无人机？”
严舟桥挑了挑眉，随后点了点头。
所以为了偷个无人机，你把一整个工厂的丧尸都放了出来…？
周舟心里暗自腹诽，话倒是没有说出口。
“你会用这个东西吗？”
片刻后，男人抬起手拍了拍驾驶位的椅背。
“会一点儿。”
周舟会无人机这个事，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读大学的时候，她所在的社团承接了学校拍摄宣传片的任务。
无人机是学校采购的，但学校里只有一个后勤职工会使用这个东西。由于每次航拍涉及到的人物和场景都非常复杂，社团为了保险起见，派她也去跟着那个后勤职工学习了一下操控无人机，避免万事俱备，却差了个无人机的摄影。
虽然后来她并没有派上用场，不过无人机的基本操控技巧她还是记得的。
但她现在还不打算跟他交集太多，所以补充道:
“两三年前学过，记得一点儿，虽然是同一个牌子，但不是你手上的这个型号，你这个应该是新款的。你可以在网上搜一下使用说明，应该也有很多指导使用的视频。”
“查了，但是我没有上手操作过这个东西。刚刚情况太紧急了，我只来得及拿出这一架。如果这个摔坏了，我就白折腾了，你明白吗？”
男人目含请求地看着她，周舟愣了愣。
看着眼前颇有姿色的男人，她坚守的底线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可侵犯，自认庸俗的周舟本来打算一会儿就把他丢这里，两人一拍两散。
当然，最终还是答应了教他。
啧……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一个长得好看的帅哥目光期盼诚恳地看着你，你属实是有点难以拒绝。
不过周舟还不至于颜控到失去理智，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无人机本身，它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无人机可以灵活地探查附近区域街道的实时情况，也可以查看丧尸的数量，既能提高速度和效率，也能保障行进的安全。如果她自己能搞一台的话，她也不至于走得这么狼狈。
周舟想顺便借他的无人机探一探往高速路方向的街道情况。
两人坐在草地边的路牙子上，前方是一个大操场，视线开阔，后面背靠着围墙，倒也不担心丧尸偷袭。
周舟先是把无人机的基础构造一一指给他看，然后教他怎么开关机，怎么认屏幕上的图标和数字，怎么设置参数，怎么操控旋钮。
接着又把无人机起飞和飞行的一些注意事项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顺便给他演示了一遍。
周舟先在近空前后左右地操作了一翻，然后把遥控递给他，让他试着操作一下。
不得不说，男性在电子器材这方面是有点天赋在的。周舟看着旁边的男人手指灵活地操控着无人机绕着学校飞了一圈。
“好了，给我吧，我们现在飞远一点。无人机飞远后就看不到机身了，所以你要从屏幕里判断它的方向和位置。”
周舟顺利地操控着无人机往高速路的方向飞去，为了看清地面的情况，她飞得并不算高。
两人头挨着头看着遥控屏幕上传来的实时画面。
如今外面的情况显然比周舟预想的更为糟糕。路面上能看到的政府人员少了很多，丧尸占领了大多数街道，并且还在逐渐向外扩张。
有正在逃跑的人看到头顶的无人机，朝屏幕挥手求救，然后下一秒就被丧尸无情地吞没。
即便听不到声音，那样惨烈的画面也仿佛萦绕着痛苦的呼喊声。
周舟皱了皱眉，继续往其他街道飞去，触目可及的地方到处是尸体和鲜血。
她再次提升了无人机的高度，粗略地探查了一下各个方向的情况，都是同样的不乐观。
飞了两公里后，周舟把遥控器递回给严舟桥操作，接手的瞬间，两人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对方的肌肤。周舟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交代道：
“不要飞太远，无人机在无遮挡无干扰的情况下最远大概能飞五公里。”
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就算能飞五公里，我也不建议你飞这么远。无人机是可以被射网捕获或是被信号枪干扰击落的。无人机自带摄影功能，现在这种情况是很敏感的，政府也许会插手管制无人机。”
“明白。”
“你拿了几块电池啊，拿充电器了吗？”
周舟后知后觉地突然想起来这个很要命的问题。
严舟桥侧眸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都有。”
“……那就好。”
周舟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图标朝严舟桥示意。
“这里有一键返航的功能，你点这个，无人机就会自己飞回来了。”
周舟看着他正专注地操作无人机，思绪不免有些纷飞，那个最开始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再一次浮现。
以她的身手，想要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离开a市实在是有些困难，接下来的路途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即便她现在借着无人机粗略探清了方向和道路，可是丧尸在不断移动前进，每条街道的上一分钟和下一分钟的情况都有可能完全不同。
她确实没有把握接下来的行动还能像今天上午一样，让她能活着往前挪动几公里。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尽管周舟很不想承认，但是她不得不面对她就是一个武力弱鸡的事实。
一旁的严舟桥收回无人机，一侧头就对上了周舟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大概有些猜测，不过时间不等人，他需要尽可能地在视线良好的白天加快进程，所以没有耐心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再发言的准备。
“有事说事。”
直男……周舟心里暗自腹诽。
“你准备去哪里？我计划从高速路往外走，只要到人口稀少的地方去我们就会安全很多。如果你的方向跟我一致的话，你要不要考虑和我搭个伙？”
周舟娇小的脸蛋上扬起了今天最温柔友善的笑容，双目盈盈，刻意营造出几分崇拜的眼神看向严舟桥。
严舟桥冷眸微眯，意味不明地盯了她片刻后，才悠悠地移开目光望向空旷处，似在思考。
周舟有些心急，不等他回应又继续游说道：
“无人机的操作需要双手进行，而且需要花费心神关注路面实时情况，单人执行的时候其实挺危险的。我会操控无人机，而且可以开车，我们俩互相配合，可以大大提高前进的速度和安全性！”
严舟桥自部队退伍后，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团队形式的任务。
真正优秀的退伍军人，尤其是拥有顶级战斗水平的军人，在退伍后完全不需要依靠国家的转行分配。国际上有非常多的私人队伍会对这些退役士兵抛出橄榄枝，薪酬之高，是所谓的编制难以比拟的。
一般国家针对这类顶级退役士兵的信息档案都是最高级别的保密，一是为了保护士兵退役后不受报复；二是不希望国家培养的武器被国际上的不法分子所招揽，成为国家新的潜在危机。
原则上，严舟桥的信息也应该是被国家严格保密的。但他因为一些任务上的问题，被送上过军事法庭。尽管最后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任务抉择有问题，但是因为这件事，他的信息也被有心人刻意泄露了出去。
为了在某种程度上保障安全，严舟桥不得不加入一个国际私人组织，受私人组织保护的同时，也要按照私人组织的规定接受任务安排，但他从来都只接受一个人执行的任务，其中自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这种原因和现在的情况相比，并不是同一种类型。
与人同行，意味着要对同行者的安危负责任。这个责任可大可小，弄不好就是个棘手的麻烦。
尽管丧尸爆发确实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发生的新型生化危机，但从严舟桥的角度来看，他只不过是需要和被感染的人进行打斗，本质上和人的打斗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以他现在的水平，即便不需要无人机，他也照样有信心离开a市。无人机对他来说，只是顺路获取的道具，为后续做的先行准备罢了。
不过危机爆发得突然，年纪轻轻，就能有她这样的冷静和谋略，倒确实是有点意思。
索性也不是真的任务。
“我可以答应你……”男人的嗓音低哑暗沉，带有两分犹疑。
“不过，我希望整趟行程中，以我的意见为主，你可以提出建议，但是最终要听从我的安排。否则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还有我的猫！”周舟娇声补充。
严舟桥无奈叹气：“嗯，还有你的猫的安全。”
“行！没问题！听你的！”
周舟心里悬着的一口气终于轻轻落下，俏皮咧嘴地爽快应承下来。
拜托，这种抱大腿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周大丈夫能屈能伸！
“走吧，我负责看路，你来开车”
严舟桥起身拍了拍裤子的灰，迈着利落的大长腿走向副驾驶位，拎起正趴在挡风玻璃下呼呼大睡的大胖橘塞回猫包里，连带着登山包一起放到了车后排。
有了无人机的实时侦探和两人的配合，他们前进的效率得到了飞跃的提升。尽管与正常情况时的速度无法相比，但是最起码他们能少走很多冤枉路，而且不用被丧尸偷袭。
路上不断有逃跑挣扎的行人一直在尝试拦下他们的车，有的人是卑微的求助，有的人是凶恶的恐吓。
周舟执掌着方向盘，一概不理。
遇到蛮横的人，她就一脚油门直冲着对方开过去，车开远了一群人还朝着她的车屁股骂声不断。
也有同样开着车的人，机灵点儿的看到副驾驶严舟桥手上拿着的无人机遥控，猜到他们能探路，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大家都像无头苍蝇一样，被丧尸逼得慌不择路。在逃命这件事情上，大概也都多少有些从众心理，不知道往哪里跑的时候，那就跟着人多的地方跑好了。
周舟无语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眼看着后面跟着的尾巴越来越长。偏偏她的车速也快不了，根本甩不开。
严舟桥也是一脸严肃，眉头紧锁，抽空分神朝后方看了一眼。
有了无人机的开路，周舟的车一路上还算比较顺利地朝既定的方向开着。后面的车跟着跟着就发现领头的车有如神助，愈发地跟得紧了。
“我也不是不想顺便帮帮人，但是他们这么多车跟着动静太大了。丧尸肯定都朝我们这儿开始聚拢了，怎么办？”周舟把难题直接抛给副驾驶位上的人。
“不管他们，我找个今晚休息的地方，明天我们换一辆车走。”
他说得语焉不详，但语气沉静笃定，倒是让人有种莫名的信服。
尽管周舟非常担心停车后会招引丧尸潮汇集，但事已至此，周舟决定先听他指挥看看情况。如果这个人的决定确实不靠谱，那两人还是尽早散伙比较安全。
不过多少有些心疼自己的爱车罢了……
这辆车还是她半年前分期买的，分了16期，一共才还了6期。
好像想想也不太吃亏？
况且她今天一路上都在撞丧尸，车头早就不堪入目，挡风玻璃上都是被喷溅的血迹，还有几块碎肉夹在雨刮器上，最后那点心疼也被恶心给湮灭了。
天色开始有些暗淡的时候，严舟桥终于指挥着周舟把车停在了一座大型的皮革贸易广场前。
他们停车所在的地方只是这栋广场的一个斜角面，即便还未见全貌，但是依照刚才车开进来时经过的外墙的规模，周舟猜测里面应该是由好几座楼组成。
“拿上你车里所有要带的重要物品，那些不重要的就不要拿了，后面再补，动作要快。”
严舟桥打开副驾驶车门，侧身把脚放出去，一边抬手收着无人机，一边背对着她催促道。
等严舟桥把无人机收好放进背包时，周舟已经后背背着登山包，前面背着猫包站在了车头前，等着他下一步指挥。
严舟桥回身一愣，挑了挑眉。
他还以为她车上应该放了一堆细碎的东西，起码要花个几分钟收拾。
周舟眯眼笑了笑，回敬了一个‘你小瞧我了’的表情。
严舟桥被她的小表情逗乐，姿态松散地朝她伸出一只手，勾唇道：
“我帮你背一个？”
周舟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背得动。”
别说他们才认识了一天，就算严舟桥是她男朋友，她也不打算把自己的生存背包交给对方。她的登山包可是紧急情况下的生存保障，就算重死她也不会给对方的！
至于大胖橘嘛，情同母子，也很重要！
当然了，她也不是个单纯被母子感情捆绑的人。
“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打头带路，背多一个包会影响你的行动。你不如专注于武力全开，保住我们两条狗命……哦，我是指我和我的猫……”
周舟故意摆出一副托孤般的郑重，小脸蛋上的认真看得人手痒，想上手捏一捏。
“嗯，跟紧点，我把他们甩开。”
严舟桥侧身斜睨了一眼陆陆续续停在他们不远处的车辆。
周舟也顺着视线朝后面看了一眼，车里的人都在收拾着东西的模样。
手脚快的人已经下车朝他们走来了，边走边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诶诶……你们好呀，大家都是为了求个生存，我们互帮互助，彼此有个照应也很好啊，你们说是不是？”
来人是个非常自来熟的中年男人，就跟王熙凤出场似的，人还未致，那热情的大嗓门就开始招呼了起来。
“走。”严舟桥淡漠地收回视线，拉着她的手臂快速地往一扇侧门走去。
侧门应该是条运货通道，常年开着，倒是方便了他们进出。不过，这也意味着里面的商场不是一个封闭的地方，里面有可能已经存在着被感染的丧尸。
两人头也不回地疾步往里走去，后面的人还在喊着等等他们，一群人动静之大，像是忘了丧尸还在背后追赶着他们。
进门后，严舟桥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抽出背包里插着的钢筋握在手上。
严舟桥一边全神贯注地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判断是否有丧尸或人类的动静，一边摸索着在通道里穿行，找到消防通道的大门，带着她往楼上走去。
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这栋大楼里没有人，又或是有人但是没被丧尸感染。
总之，两人在昏暗的贸易大楼里不断穿梭着，经过大楼间连接的长廊，往另一栋大楼的方向走去。
由于路线太复杂，里面也只有基础的应急照明灯光，周舟仿佛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位走，只能默默地紧跟在男人身后。
大约二十分钟后，身前的人影终于停下脚步。
“可以了，他们找不过来的。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严舟桥朝右手边的便利店指了指，随后蹲下身从包里找出一根铁丝，对着玻璃门上挂着的u型锁捣鼓了起来。
啧……这商场里估计一共也没几个便利店，还挺会找地方的。
周舟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撬人家便利店的锁。瞧那动作熟练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干这个。
周舟嘴角抽动，有点难以置信，仿佛发现了吴彦祖原来以前是个偷鸡摸狗的人，短时间内有点滤镜破碎的悲伤。
虽然现在是紧急情况紧急应对，这都丧尸末世了，她当然不会用法律和道德那套来约束他，毕竟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她可能直接就把便利店的玻璃砸了。
但是如果他以前就是个小偷的话，那两人后面还要不要继续合作下去，周舟觉得有待商讨。
不过她觉得现在可以稍微坦诚一点。
“额……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撬锁这个技能啊……你以前……是个开锁匠吗？哈哈哈……”
周舟干笑了两声，语气里满是掩藏不住的尴尬。
男人闻言侧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对视了两秒，周舟心里尴尬得脚趾抠地，面上倒是一副单纯好奇的模样。
“我以前当过兵。”
“……所以呢？”周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有些执行任务的特殊兵种会学习解锁的技巧。”男人转回头，一边撬着锁，一边耐心地解释道。
“噢～原来如此！想不到你还是个兵哥哥！”
‘兵哥哥’三个字仿佛破开了两人的距离，像是娇气的声音贴着他耳朵传来，靠近女人一侧的耳廓莫名有了几丝痒意，打破了原本专注神情。
严舟桥敛眉轻咳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加快，一分钟后顺利撬开了锁。
等周舟进来后，严舟桥反手关上玻璃门，将撬下来的锁重新虚挂在两扇门的门把手前。
好在便利店里中间的货架是横排陈列的，两人往后面一躲，从门外倒是看不见人。
周舟率先往里走，推开便利店最里面的一扇小门，里面是一个小隔间改成的仓库，穿过仓库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简陋的厕所。
厕所靠天花板的地方有一扇小的透气玻璃，周舟的身高够不着，只能斜着看到窗户外是夕阳末尾的淡黄色。
“严舟桥！来一下！”周舟走出厕所，朝外面的男人勾了勾手。
“你看看能不能找个东西垫一下，也许可以从这里看到外面的情况。”周舟指了指厕所的透气窗。
“有一箱没拆封的矿泉水，但是高度你可能不够，我的体重估计承受不了。”
“啊……？”周舟撇了撇嘴，脸上的遗憾尽显。
商场的层高约有三四米，透气扇开得也高，一般人不借助东西垫一下的话，根本够不到窗户。
“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把你抱起来，高度应该够了。”
周舟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不过她怕对方觉得尴尬，所以没有提。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周舟自己是比较抵触两个陌生男女间的肢体接触。
不过事因时移，如今这种随时命悬一线的情况下，她倒也不是那种穷矫情的人。
周舟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严舟桥收回对视的视线，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憋了口气，半蹲下身，精壮的手臂环抱住少女纤细的小腿膝盖。
怀里的人倏地绷紧了腿，一只柔若无骨的手需撑在他的肩膀上，些微的热意透过布料穿透他的肩膀，散发到全身。
周舟强忍着身子条件反射下的轻颤，莫名的痒意像有人拿着羽毛轻抚过她敏感的腰间，哪儿哪儿都觉得不自在。
看来她果然还是接触异性太少了，这么不经撩
正事要紧，周舟只好刻意强迫自己忽视身旁男人的强烈存在感。一双手搭在窗台边借力，努力地朝外望去。
好在窗户是一整面的，而不是那种扇叶状的玻璃。周舟从窗户下打开的缝隙里探出头去。
楼下是一个空旷的小广场，不过并不是他们停车的那个地方。
此时，楼下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几十个零散的丧尸在往另一个地方拐去，周舟猜测，大概都是往他们停车的方向去的。
天色偏暗，视线不太好。周舟努力地往远一点的地方看去，只见远处昏暗的街道上似乎有光点交错，黑影重叠。
周舟仔细辨别着光影，直到光影走出高楼的遮挡，在一盏微弱的路灯下显现真身，整个人倏地一僵。
严舟桥原本正闻着怀里人的阵阵体香，多少有些难以自制地心猿意马，此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询问的语气里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关心。
“一大群丧尸，全都在往我们这边来。远处还有很多影子，密密麻麻的，估计都是。”
周舟深吸了口气，低头哭丧着脸解释道。
“我们恐怕要被包围了，明天还出得去吗？”
严舟桥半蹲下身，微微松开手，将人缓缓地放在地上，两人的视线正好在同一平面上交汇。
彼此挨着的距离还很近，充盈的热度仿佛在这一刻终于被两人察觉，周遭安静地可以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隐隐的体温。
严舟桥终于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女人的一侧脸颊，触手是温凉柔软的肉感，有些令人爱不释手，不过很快他还是克制地收回了手臂。
“放心，我有办法，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我们出去吧。”
严舟桥屏住呼吸率先朝外走去，他如果再不离开，恐怕就要失礼了。
女人娇润丰盈的水唇频频闪现，两人才刚认识不到一天，严舟桥着实是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
寡了近三十年，居然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了，看来他这段时间确实是太清闲了。
周舟在厕所愣神了一会儿，随后也跟着走了出来。说她一点都没有心猿意马，那肯定是假的。多半是外在的死亡威胁和恐惧让人多巴胺分泌增加，成年人要学会点到即止。
“先吃点东西吧，收银台后面有个烧水壶，一会儿可以烧点水洗个澡。”
周舟点了点头，走到猫包处把大胖橘放了出来。照常是先伺候了猫主子吃喝拉撒后，才慢慢悠悠地在便利店里挑选着爱吃的零食，顺便还补充了一下背包里的食品存量。
条件有限，烧的热水也兑不了多少凉水，周舟懒得捣腾，索性就冲了个凉水澡。
半个小时后，她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朝严舟桥示意。
“你去洗吧，你洗完我再进去洗衣服。”
“好。”
男人赤裸的精壮身体在白炽灯的照映下充满了性张力。
不像女人洗澡时那样一捧一捧地浇着水，肌肉贲发的臂膀直接握住水桶的边缘，从头顶倾泻而下。
合眼避水的时候，一些旖旎的画面闪现，即便是冷水也冲抹不去，身下某处隐隐有抬头的迹象。
门外传来女人轻声模仿猫叫的娇柔嗓音，那句兵哥哥仿佛重新萦绕在耳边，朝他轻轻呼气。
不受控的巨物立时便膨胀了起来，弯弯翘翘，一颤一颤地朝它的主人发表着无言的渴求。
半阖的眸底下掩藏着说不清的潋滟春意，似陷入不为人知的幻境。
半响后，五姑娘终于认命地握住了涨得发硬的肉柱。
正当年的男人自然会有正常的生理欲望，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但却难得有了这样具体的幻想对象。
迷乱的脑海里情难自制地想象着女人娇媚的眉眼，想象着她不着一物的雪白肉体，想象着她不堪一握的绵软突起，想象着她温热紧致的私密之地，想象着她红唇轻启发出声声娇吟，想象着她如何容纳着他的巨物。
一点一点……层层叠叠……全面而又细密地包裹住他……
他伏在她的身上挺腰冲刺，像他曾在训练时做过的几万个俯卧撑一样，他会重重地向下压去，腰臀发力，将她与自己揉为一体。
手下的动作愈发加快，压抑的粗喘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悄悄泄露。精壮的腹肌紧绷着，配合着手上的动作，暗自使劲。
良久后，巨物终于被榨出了一捧浓烈的浊白液体，微腥的气味充斥着整间厕所。
严舟桥靠着墙面平复着呼吸，一双星目仍旧紧闭着。
许久后才睁开双眼，眼底的欲望已经散去，又或是埋藏进了更深的地方。
又是一桶凉水，一冲而尽。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洗澡比我还慢啊。”周舟在外面多吃了两包薯片，也没见他出来。
严舟桥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在想点事情。”
“那我进去洗衣服了。”
周舟抱起脏衣服从他身侧经过，错身时突然被男人抓住了手臂。
“别洗了，干不了。明天找家服装店给你拿新的。”
某人倒是瞧着脸色如常，只是耳尖的红悄悄泄露了他的心虚。周舟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坐回到货架旁。
心虚的人背过身遮掩地呼了口气。
厕所里都是那种味道，肯定能闻得出来。严舟桥懊恼地拢了拢背在身后的拳头，暗自发誓再也不做这样荒唐的事情了。
而就在广场入口进入的那座大楼里，一群男女老少正汇集在大楼的厅堂。
与严舟桥搭讪的中年男人，此时就站在人群中央，发表着他的团结宣言。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说。我先做个自我介绍。”男人热情地朝其他人笑着，双手向四周挥了挥。
“鄙人姓方，大家可以叫我老方，之前是做点小生意的，不过如今外面这个情况，做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大家伙要怎么办，怎么活下去？！”
一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抛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围着的男女老少面面相觑，脸上都是焦虑迷茫的神色。
老方满意于大家的表现，继而再次开口“我看外面这个情况，政府短时间内是控制不住了。我知道大家肯定都想着离开a市，才会开着车跟到这里来。那个带头的小哥手里有无人机，所以他能找到对的路线。不知道你们谁家有没有呢？”
无人机这个东西价钱不算太贵，一两万块钱就足以买到一台好一点的机器了。不过这东西有一定的操作难度，通常也只有摄影爱好者和电子设备发烧友才会购买。
围着的一圈人里，大家都买得起车，家境多少还算殷实，不过还确实没人有这玩意儿。
即便有，在那种紧急的逃生情况下，也很大概率会忘记把无人机带出来。
老方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试探性地问问，主要还是想带出下面的话。
“大家如果都想开着车跑，不想挂空挡徒步求生的话，那我们就要找到那两个年轻人。他们手里的无人机就是我们的半条命，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们！他们不等我们一起，就是不愿意带着我们，那就是抢也要把无人机抢过来！”
老方最后的眼神里融聚起了强烈的戾气，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根本不想救这群累赘，他也不想让那两个年轻人拿捏，他一定要自己拿到无人机，只有把无人机捏在自己手上，他才有生存的选择权。所以他要怂恿这群人去找到那两个年轻人，并且逼迫他们把无人机交出来！
“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做？”队伍的另一个男人站了出来。
他是最早跟在周舟车后的人，自然知道他们今天一路下来的顺利全是仰赖于那驾无人机的功劳。
因此，他也最早目睹了那两个年轻人抛下他们躲进大楼，更是愤怒于他们的冷漠无情。
“老人和小孩儿原地不动，剩下的人里，两男一女拼作一组，在整座大楼里分开搜寻。如果遇到了，能抓就把两人抓住，如果抓不住就抢他们的背包，同时大声呼叫，我们其他人就会一起赶过去。”
围着的人互相交头接耳了一阵，随即纷纷举手同意这个安排。
虽然移动就代表了风险，但是如果他们没能找到无人机探路的话，白天里那种曾经被丧尸包围甚至撞车的威胁就会再次出现。大家不过都是为了活着，这样的心理建设不过就是一念之间罢了。
很快，老方就安排好了分组，一群人四散开来朝各个方向摸去。
夜晚八点多的时候，严舟桥正躺在中间一排的货架下闭目养神，周舟躺在最里面戴着耳机翻阅各大网站的新闻。
各大社交媒体平台已经处于彻底失控的状态，数以万计的博文以秒为单位进行刷新。
政府的官方账号下是民众恐惧和焦虑的宣泄点，尽管政府一再保证会尽快平息丧尸暴乱，承诺会保护民众人身安全并呼吁大家自觉居家，但危急存亡时刻下的民众显然听不进这么多空话，纷纷围堵指责政府在丧尸产生和爆发中的懈怠与失责。
关于丧尸病毒的来源，各类猜测层出不迭。在真相未出之前，如果有谁需要为这场人类末日负责的话，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国家政权的掌握者。
在大难已经来临的此刻，或许民众未必真正关心所谓的始作俑者，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周舟粗略地翻阅了一下评论，她主要关注的还是政府的下一步举措和相应的安排。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国各地乃至世界范围内都已经陆续出现了丧尸的感染案例。
国内有几个城市的严重程度甚至已经与a市不相上下，其中a市作为最初的爆发点之一，它的几个周边城市也都相继出现了小范围的丧尸感染。
周舟点开“附近”板块，其中一条正好定位在她计划前往的高速路口附近。
那是一条视频博文，是博主傍晚时从车窗外拍下的画面。
博主应该是最早出行的一批人，车辆所在的位置已经能拍到远处高速路收费口的牌子。
画面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咒骂声，背景音也非常嘈杂“妈的，老子凌晨六点多就到这里了，现在都他妈晚上六点多了还是一动不动。根本不让我们出去，说是政府封城，不让a市的人出去，怕感染。草他们个傻逼玩意儿，他们想害死我们……”
视频里的咒骂声不断，也有其他人在附和着发出愤怒的诅咒。但周舟只关注他话里的核心内容。
在视频的那一分钟里，车流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车后方的道路上是密密麻麻的车灯，一直蔓延到视角的最远处，堵得看不见尽头。
周舟心情有些复杂，她可以理解政府封城的决定，毕竟只有封城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丧尸感染不会大范围向其他城市扩散。
可是这也意味着，像周舟一样决定自我求生的人，将就此断绝出路。难道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吗？
折腾出来一整天，担惊受怕，想到可能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胸口仿就佛被大石重重压住，她使劲瞪大了双眼，才强忍着把软弱的泪意憋了回去。
无论如何，她要活下去！
她绝不允许自己守在屋子里自怨自、哭天求地，只能等着所谓的政府也好，英雄也罢，来救赎她。
周舟低头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准备起身和严舟桥分享看到的讯息。
“嘘……”严舟桥突然坐起身，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舟脸色一冷，瞬间也严肃了起来，竖耳认真地分辨着外面的声音。
起初只有非常细微的、叮叮哐哐的声音，后来被大楼里的空腔经过回声放大，声音才愈来愈明显。
回声里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而更多的，是男人和女人哀嚎呼救的声音。
“是大楼里有丧尸，还是外面的丧尸进来了？”周舟盯着玻璃门外自言自语道。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非常麻烦的情况。如果是大楼里本身就有的丧尸，那就说明这栋大楼并不安全，且每个角落里都随时有可能出现丧尸。
如果是外面的丧尸进来，那就更危险了。丧尸们会从一楼涌入，然后追随着逃跑的活人向四处扩散，最终会将整个广场里的建筑楼填满。
“听动静，肯定有外面的丧尸进来了。一群蠢货，一个入口也守不住。”
他选择这座广场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用无人机观察过所有的出入口，其他地面的人员出入口都是封闭的，只有他们进来的那个口子是员工通道，晚上应该是会有保安进入巡逻，所以才没有锁门。
只要后面那群人能把那个入口锁住，那么外面的丧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得来大楼里面。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居然都能被他们搞砸。
严舟桥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挫败感，锋利的眉眼里填满了无奈和烦躁。
“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他原本计划休整一晚，明天早上再离开。但是看那群人带着丧尸东奔西跑的积极性，恐怕丧尸堵到他们这里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周舟也不废话，迅速转身把大胖橘塞回猫包里，然后背起一直都是完整状态的背包，跟着严舟桥快步往外走去。
严舟桥目的明确地带着周舟，往消防通道旁的货运轿厢电梯走。
“那群人还没到我们这栋楼，我们直接坐电梯下负二楼，从别的出口出去。”等电梯的间隙里，严舟桥抽空低声解释道。
“明白。”
两人顺利来到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里面停着的车不算多，不过停车场位置很大，零零散散地也停着有几十台车。
“找一找有没有十年前生产的那种老式车，我还可以点着火，现代的车都有电子防盗系统，开不了。”
闻言，某人的小脸顿时紧皱在一起，满脸问号地看向他，忍不住吐槽道：“你在说什么屁话？这年头新车也就几万块钱，谁还开那种老式车啊。”
两人从负二层转到了负一层，仍旧没有看到任何一辆老式汽车。
严舟桥倒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猜也没有，所以我本来也不打算在这里找到能开的车。”
“那你说的我们换一辆车，是去哪里换？”周舟回想被自己遗弃的爱车，脸色不免有些哀怨。
“你没发现这个地下停车场远比地面上广场的占地面积大吗？他们直接把停车场挖通到对面马路上的那块空地了，有一个地下车库的出入口就设置在对面。”男人语气里满是大权在握的自信，听得周舟想挠他一耳朵。
“你早不说！”周舟朝他翻了个白眼，害她在这里着急忙慌的。
无人机飞进过整个地下停车场，所以他才决定把休息的地方设置在这里。
两人沿着地下停车场的墙边穿梭，走了约十来分钟后，终于从另一条马路上对应的出口出来。
这个出口因为在马路对面，离皮革广场已经有好些距离。周舟回身望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广场，楼下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团团包围住了。
才爆发一天，就已经能聚集起这么大量的丧尸，看来这一片已经基本彻底沦陷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到那后面跟着的一车车人。
人各有命，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
此时的皮革大楼内部，老方正狼狈地四处闪躲，他人到中年，前些年喝酒应酬得多，近两年的身体状态已经大不如前，没跑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不过他虽然跑得没别人快，心眼倒是灵活。逃跑时，其他人都有些慌不择路，根本不管前面的路行不行得通。
但他却能边跑边留意路线，借着拐弯的反应时间和消防门的阻隔，带着另外两个男人把身后追着的丧尸甩了开来。
三人一鼓作气地爬上顶楼，把顶楼的铁门死死锁住后，才浑身酸软地瘫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地喘息着。
“妈的，怎么回事，门不是锁好了吗，这些鬼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老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早先笑脸盈盈的和善面孔上满是阴郁狰狞。他一边把烟叼在嘴里点上火，一边怒气冲冲地咒骂道。
“那防盗门这么重，还推了一张桌子顶着，正常情况下丧尸不可能推开的啊。”背靠在墙上的男人也是满脸烦躁。
“妈的，老子的包还在大厅里，其他物资都还在车上。”剩下一个男人附和着，一边惦记着自己车的里物资，一边往顶楼的边缘走去。
“你……你们快看，这……这他妈怎么楼下这么多丧尸！”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外面的景象吓得双腿发软，说话都哆哆嗦嗦，脸色惊恐地朝另外两人连连招手。
三人扶着顶楼的防护墙，一眼看到楼下密密麻麻围着的丧尸，身体俱是一僵。
“这……这怎么会这么多。”老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下面，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不远处还有更多的丧尸被这里的声音和血腥味吸引而来，全都拼命地往他们来时的那道铁门里挤。
本该锁好的铁门，此时正敞开着，仿佛成为了地狱里唯一的入口，吸引着丧尸前仆后继。
“完了……完了……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另外两个男人跌坐在地上，脸色仓皇。
没有人会想到，这场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的事故，会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一手造成的。
男孩儿跟着他的父亲、继母、还有继母的女儿一起逃生到这里。
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小女孩的，那个女孩是他的亲妹妹。男孩始终充满怨恨地坐在角落里，没有人关注到他。
他的亲妹妹，在逃向父亲车里的时候，被他的继母故意推倒，用来拖延后面追着的丧尸，只是为了给她自己的女儿争取逃生的时间。
他回头时分明看到了是那个恶毒的老女人害死了他的妹妹！可是父亲却不相信他，还要偏袒那个恶毒的女人，只说是他妹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人。
是吗？
男孩儿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心底里的滔天恨意几乎将他淹没到窒息。
直到老天给了他复仇的机会。
他的父亲和那个恶毒的女人都被分配去了找人，留下了他和那个女人的女儿待在原地。
于是他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来时的入口摸去。他站在入口前，听着门外传来丧尸的吼叫声。
他确实很害怕，但他更加地怨恨。
其他人无辜吗？那些陌生人不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自私地试图掠夺他人的物品，就跟那个恶毒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男孩颤抖着手推开了一点桌子的缝隙，随后把手停放在铁门的锁扣上。
就让他们为我的妹妹陪葬吧……
接着是丧尸疯狂地涌入，淹没了那个为了复仇甘于送死的男孩。
严舟桥带着周舟往广场的反方向走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街道两边的昏黄路灯还在亮着。
严舟桥手里拿着钢筋走在前面，周舟则把猫包斜挎在身上，也从路边捡了一根木棍握在手里。
夜晚的丧尸似乎比白天时更为灵敏，在路灯的照映下，能明显看到街道上游荡着十几只丧尸。
两人沿着墙壁半蹲着腰，借着路边停靠的汽车做障碍物，三步一躲地缓慢前进着。
中途有好几次与丧尸迎面相遇，好在严舟桥身手极快，不给丧尸反应的时间便迎面将坚硬的钢筋重重地插入丧尸的脑门，随后跨步上前将丧尸托住并将其轻放在地上，避免丧尸摔倒的声音引来街上的其他丧尸。
夜晚放大了人的恐惧，周舟要是说自己完全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嘭嘭的心跳声已经足以表明她的状态，只是还尚且保有理智和几分清醒。
她引导自己在行进的空隙间不断做着深呼吸，尽可能地使自己紧跟在严舟桥身后一米的地方。
她的五分害怕里，一分是担心自己会拖后腿，剩下四分都是担心包里的猫会叫出声。
她知道大胖橘平时轻易不爱叫唤，但动物到底不是人，她也没办法保证大胖橘能一直安静地呆在猫包里。
街道两边的店铺都是金属制的卷帘门，此时都紧紧关闭着，根本无从得知里面有没有人。
两人拐了两个街区，才终于在一条街尾处找到了一间还亮着灯的二十四小时无人便利店。
周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感恩于科技大佬们对无人零售模式的支持和发展。
两人猫低着腰，轻手轻脚地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
谢天谢地，这家店没有设置什么自动欢迎语音，否则他们估计也无法在这儿安全呆下去了。
严舟桥四处扫视了两眼，迅速找到电闸的开关面板，把店里的灯关了个大半，只留了一盏靠里的货架灯作为照明。
“明天早上我们可以在路上找一辆人嗝屁了，但是车门开着的车。我们不能再这么徒步前进了，太危险了！”周舟后知后觉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平复下那阵迟来的颤栗。
严舟桥唇角含笑地应和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舟的表现还是挺出乎他的意料的，不仅一路沉着冷静地更上了他的步伐，也没有被吓得控制不住的尖叫，思维也保持着。总算没有为自己带上她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在严舟桥暗暗评断周舟表现时，周舟也在评断他。
这人武力不必说，毕竟是当过兵的，怎么都比她强，正好弥补了她的弱项。做决策的时候也不算独断，今天一路下来的路线还是比较明智的。
更何况这一路腥风血雨的，要是临死前还能欣赏几日帅哥，这一辈子也算小小弥补了一下人生的缺憾。
“这玻璃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今晚我们轮流守夜吧？”周舟谨慎地提醒道。
“恩，你先睡吧，我守上半夜。”严舟桥率先靠在一侧的货架上坐下，示意她到后面睡。
周舟也没客气，在手机上调了一个半夜两点的振动闹钟，随后又把大胖橘放出来逛了逛。为了避免猫半夜上蹿下跳发出声音，临睡前周舟还是把猫塞回了包里。
她捏着娇滴滴的嗓音，对着包里的大胖橘小声安抚道“你老实呆着噢，不要乱叫，明天给你吃鸡腿腿～”
严舟桥就靠在一旁的货架上，两手虚撑在地面，一条腿屈膝，另一条腿伸展着，眼睛止不住地往那一人一猫的方向看去。
他不理解，以她的聪慧，肯定明白在逃生的路上带着一只猫意味着多大的风险。猫不仅是累赘，还是个不可控的存在，带着猫完全是一个有害无益的决策。
但他又似乎隐隐能理解，如果一个人为了求生而抛下自己陪伴多年的宠物，任其自生自灭，这样的人又何其冷漠自私呢。
周舟背对着严舟桥，侧躺着身，头枕着背包，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严舟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许久后才侧身面向大门，半阖着眼假寐。
两点的闹钟振动一响，周舟便立刻惊醒地坐起身。半朦胧的眼迷茫地望着四周，一时间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半晌后才终于清醒过来。
昏暗的环境里，男人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她的动静，朝她望来。
昏暗的屋内，一双漆黑而平静的眼眸定定地望向她，那半颗因惊醒而悬着的心便悄悄落了下来。
“我……”刚睡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娇软缱绻。
“你再睡一会儿吧，时间还很多。”
两人同时开了口。
周舟垂头理了理自己因睡觉而变得散乱的头发，随后拿起地上的背包和猫包走到严舟桥身边坐下。
“不睡了，我醒了就睡不着的，你去睡吧。”周舟揉了揉脸，从身侧的冰箱里掏出一罐可乐，吨吨吨喝了两大口。
见他不动身，又继续催促道：“你不去躺一会儿？有什么事我就叫你。”
“不躺了，躺下去拖延反应时间，我就这么靠着睡一会儿就行。”
以前当兵出任务的时候，经常没日没夜地呆在丛林里硬熬着，条件比现在差多了。
丛林作业的人根本无法躺下睡觉，一旦睡着的姿势太舒服而进入深度睡眠，等突发状况来临时，警觉性跟不上，容易出大问题。
今晚这个地方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落脚点，门口时不时有丧尸经过，要不断分神留意判断外面的情况。
他情愿少休息一会儿，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守得太累。
见他果然闭着眼，周舟便不好再打扰他休息。轻哼了一声表示理解后，就准备起身带着猫坐到对面的货架旁去。
刚一起身，便被人拉住了手臂。
严舟桥睁开眼，半笼罩在黑暗里的面颊上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自在和强势，手心里传来女人手臂的温凉触感，像炙热夜晚里遇到的一块冰，让人忍不住贪恋那抹清凉。
“咳……你就在这儿坐着……这里的视线最好。”
“那我坐外面，你坐里面？”见他一直不松手，周舟顺从地点了点他身外的位置，毕竟他的身高坐在身边，会挡掉一大块视线。
严舟桥眉心微皱，他即不想把危险的位置暴露给她，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握住女人的手不自觉抓得更紧。
周舟无语地抿了抿嘴，低头看了眼握在自己手臂上，与白皙肤色截然不同的赤色手背。
“你一直抓着我手干嘛？”
男人闻言惊觉地立马松开了手，飞快地低头道歉“不好意思，在想事情，一时没有留意。”
“嗯哼～”周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顺势坐回了原位。
许是刚刚肌肤相触的尴尬，两人都没有再提位置的话题。
其实坐哪里都差不多，周舟无所谓地想，大不了她坐出来一点就是了。
大胖橘被她重新放出来抱在腿上，正温顺地露着肚皮，躺在周舟的腿窝中间享受着她的抚摸。
严舟桥轻阖着眼眸，鼻间传来女人似有若无的香气，听着她抚摸着猫的细碎声音，以及小猫发出的咕噜声，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两人顺利地在不远的住宅区找到了一辆无人的suv，尽管驾驶座上洒了一大摊血迹，周舟还是强忍着嫌弃坐了上去。
再出发的时候，路面上的情况已经远比第一天要糟糕得多。
对于这个二十世纪高速发展的年代来讲，除非了七老八十的人实在是条件有限，否则就算没看过末世丧尸，也起码是看过几部电影电视剧的。
况且现在网络还没断，并不妨碍大家抓紧时间恶补一下知识。
路面上可见的移动车辆和逃生人员都增加了许多。这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感染而转变为丧尸，路途的道路情况也会因为人车增多而变得更为复杂。
但凡年轻一点的都不傻，即便丧尸在他们过去的现实世界中从未发生。但生存资源就这么多，一旦社会生产停摆，所有人都将面临入不敷出的现状。
丧尸的爆发一旦失控，环境恶劣带来的生存争夺、物资不均带来的妒忌毁坏，法律和道德、乃至政府和军队，都不再会成为约束求生者的砝码。
第一天的时候，大家或许尚且处在对丧尸的恐惧和对法律的敬畏当中，很多人都老实地听从政府号召，选择居家避难。
因此周舟他们第一天上路的时候，路边被撬开的门店还是寥寥可数。但第二天时，路边店铺的情况就糟糕很多了。
不论是计划逃离a市外出求生的人，还是想要求稳继续留在家中的人，他们都需要物资。
政府和军队的人都在忙着消灭丧尸，根本没有多余的人能空出来给民众安排物资派送。
尤其是对于吃食讲究新鲜的南方人来说，口粮素来是囤得比较少的。普通家庭一家三口，勉强靠存粮兴许可以撑一个月，可假如要撑两个月？三个月？甚至更久呢？
不少人第二天的时候选择在家观望，可是当你看到别人都在抢夺物资的时候，你抢不抢？
你现在不抢，明天可能就轮不到你了。自己家楼下的不抢，明天可能就得冒更大风险去更远的地方抢。
焦虑恐慌的情绪即便没有网络的渗透和挑拨，也如沸水一般激起民众的防备之心。更何况网络上还掺杂着各路牛鬼蛇神的言论，有的人确实是在认真分享末日囤货或生存建议，而有的人就是单纯享受社会乱成一团的刺激。
虽然周舟和严舟桥两人的行进效率因此而大打折扣，不过两人并没有怨怼的情绪。
大家都是在逃生，谁又比谁更高贵呢？没有人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
周舟并不认为这些逃生的人是面目可憎的碍事者，每个人都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好运，可以如同主角一般安然无恙罢了，更多人在准备不足或思虑不足的情况下就此丧生。
看着路边被打砸抢的各类食品店、药品店、还有各类生活物资店铺，难道周舟不想下去抢上一大箱囤车里吗？
她想，她简直想死了……想得心疼……
可是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想通过高速收费口进入到高速路段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汽车后续还能不能继续顺利通行都是问题，更何况是车里的物资？
至于空间……想想就好了……哪有那么多爽文金手指。对于每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来讲，考虑现实情况，想办法活下去，就是最终目标。
趁早离开a城，避开丧尸全面失控后的城市丧尸潮，是周舟出逃的首要计划，在这个计划没有完全失效前，她会尽可能地往这个方向努力。
当然，如果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只能像其他人一样，选择囤物资继续躲在城里苟着了。
其实可以看出，政府已经在有规划地对各个片区的丧尸进行绞杀，起码目前来说，还是有些成效的。
毕竟丧尸题材的各类作品都这么多了，国家不可能没有做过相关生化危机的应急预案，只是需要时间去一步一步做好落实罢了。
至于落实最终的成效？周舟说不好，未知的事情永远难以猜测，唯有把控当下。
因为路况和丧尸增加的原因，临近中午，两人才走了昨天上午一半的路程。
两人正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准备休整片刻，不远处突然再次响起枪声。
其实自丧尸爆发以来，枪声几乎是24小时都在不间断响起。枪声带来惊吓的同时，其实也在带来着安心，毕竟这说明军政部门一直在积极应对丧尸问题。
有了严舟桥无人机的提前侦查，两人的车一直是避开着枪声交集的地方。
再次听到近处传来的枪响，周舟的一点小心思不由自主地就浮了上来。
“我们能不能搞两把枪？”周舟朝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抛去一个蠢蠢欲动的眼神。
严舟桥立马便领悟了她的真实意图，嘴角微微勾起“我观察过了，我们这两天遇到的军警尸体身上都没有枪。”
周舟失望地撇了撇嘴，看来是政府有意在回收枪支弹药。
一是末世来临，枪支弹药要打丧尸，消耗量大，会越来越珍贵稀少。二来，这种热武器对于华国这种禁枪的国家来说，一旦落入不法分子手中，其所能发挥的作恶能力简直不容想象。
即便是落入普通人的手中，恐怕也会频生事端，届时恐怕比丧尸还要难以处理。
不过周舟显然有些不甘心，枪这玩意儿简直是保命神器，更是安心法宝。现在不搞，以后就更不好搞了。
严舟桥的目光不加遮掩，就这么坦坦荡荡地直盯着她的侧脸，自然没有漏掉她脸色变幻莫测后流出的不甘和觊觎。
还是个不怕死的……
也不是不能搞到，不过严舟桥看她脸色，显然她也想到了。
“他们不可能边打边收枪，肯定是最后清理完一片区域后才来回收的。如果我们悄悄的避开他们，拿得不要太多太明显呢？”
比如两具尸体里只拿其中一把枪，子弹也别拿完。倒不是周舟不想贪，实在是现在的情况下政府还是很有统治力的，一旦他们发觉有人在捡枪，说不定会分出神来追杀偷枪的人。
军警收枪的时候情况肯定不会太从容，枪的数量自然也来不及清点。如果只是乱战中不见了一两把，子弹也没全拿完，不要营造出被人捡漏过的痕迹，就不用担心他们起猜疑心。等他们就算反应过来了，那时候周舟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严舟桥没有立时答应，只是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了几秒。
“别磨磨唧唧的，能不能干？”听到枪声似乎稀松了一点，周舟立马朝他催促道。
严舟桥是军人出身，他深刻地知道一旦枪械在乱世落入民间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尽管他知道枪械对于生存的重要性，不过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私欲而给未来的社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但看着她充满期盼和狡黠的眼睛，他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拒绝……
“我有条件。”严舟桥不受她的催促影响，施施然地开口周旋道。
啧……男人就是磨磨唧唧的。周舟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一副耐心好商量的模样。
“快说！”
“只能给你一把手枪，如果有更多的，全都归我。”
末世险峻难测，尤其是像她这样长相身材优越的女性，只会更危险。
严舟桥同意给她找一把小手枪防身，但是杀伤力更大的重火力枪械，他却不能给她。
也不能给多，怀璧其罪，她身上带的热武器越多有时候反而越危险。
“行啊！动起来，别磨蹭了，黄花菜都凉了！”
周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枪械她根本没用过，复杂的枪给了她也没用，给多了还怕人抢，她本来也就打算找一把手枪应急防身罢了。
谈话间，周舟迅速把车往刚刚枪声响起的地方驶去，她没有傻到把车直接开到人家面前，只在最近的一个拐角路口停下。
情况紧急，猫是不可能带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周舟还是给车窗留了一条通风的缝隙。
两个人背起背包迅速沿着墙体找障碍物蹲下，这里附近几条街都是欧式风格，民国时期就是欧洲人的租界，后世变成了着名景点。
周舟来过这里，这附近有好几个外国领事馆，看这一条街应该是那些老外居住的聚集区，怪不得政府派了兵力优先解救这里，毕竟搞不好会闹成外交事故。
这条街的丧尸数量不少，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丧尸的尸体，其中也有很多军警的尸体，看来军方为了解救他们损失也不小。
两人所在街区的这一端已经被士兵扫荡过了，现在他们正聚在街区另一端的一栋大楼前。
士兵们似乎分成了三组，一组士兵持枪把守在楼梯口附近，以解决其他街区闻声游荡过来的丧尸。另一组进入大楼内解救活人，最后一组提前到其他街区摸查情况。
“现在动手。”男人冷不防地声音响起。
“恩？？不等他们都走了再动？”周舟一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朝他看去。
“他们在这里设了栅栏，那就肯定是一条一条街清理。现在那栋楼可能是最后一栋了，等他们解决完就会回来捡枪了。”严舟桥没有耽搁，一边低声解释着，一边把背包放到墙边，并就地趴下。
周舟也不多废话，有样学样。
“我观察过了，附近的丧尸都死透了，你不用怕。但是动作不要太大，一旦有不对劲就趴下装死。不要小看军人的洞察力，隔着几百米都能精准给你爆头。”
卧槽？现在反悔来得及吗？没有枪就没有枪吧，没必要出逃第二天就把命搭上吧？
周舟郁闷地心肝脾肺疼，心底里的不甘心又隐隐作祟。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转眼见两人就匍匐到了障碍物的边缘处，严舟桥还不忘回头挑衅她一下。
“你在说什么屁话？干他！”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活人爆头，整个人气血上涌，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讲话都粗暴了起来。
严舟桥低头闷声一笑，两人难得有种默契相投的感觉。
“你的左前方五米，那里有具警察尸体，看到了吗，他手上有把手枪，替换的弹夹应该在腰侧。”
一般城市作战，如果需要军人参与的，大多都是军警搭配。军人的武力值和执行力更强，但警察对城市的熟悉程度更高。
军人配备的都是重机枪，火力猛，体积也大，捡起来动作明显，不好糊弄，严舟桥不敢让她去冒险。
“如果有不对劲，你就立马往车里跑，边跑边讲话，他们不会打活人的。”
严舟桥最后交待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一旦爬出障碍物，周舟就没有再管严舟桥了。
她一边盯着远处那群士兵的动静，一边避开躺着的丧尸尸体，一点一点地往前缓慢挪动。
地上到处都溅洒着血迹和丧尸身上流出的腐臭液体，甚至还有人的器官和大肠，这个味道简直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周舟几欲作呕，都生生憋气忍住了。
实在绕不开也推不动的尸体，她只能从选择从尸体身上爬过去。别说身上的衣服她不想要了，周舟恶心得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扒了。
好不容易摸到了警察身边，她一把夺过枪塞进外套的拉链口袋里。又仔细地摸了摸警察的腰侧口袋，果然摸出四个替换的弹夹。
一想到她一路爬过来的艰难困苦，周舟立马改变了主意，决定一个弹夹也不留了。反正她只干这一票，后面也暂时不想再干了，简直不要太恶心。
任务完成后，周舟便立马悄悄地原路返回，直到重新蹲回障碍物后面，她才长长地呼了口气。
可憋死她了！
周舟没有心情去关心严舟桥的情况，她蹲起身后立马就把身上的冲锋外套脱下，一时间想扔又舍不得扔，纠结了半天最终从包里找了个袋子先装着。
裤子也一样很脏，可是裤子没法脱，总不能大街上裸奔吧……
至于她手上戴着的那双手套，周舟嫌弃地撇了撇嘴，想也不想就丢到了一边，然后又掏了瓶水把两只手洗了一遍，这才闲下心来躲到缝隙处偷瞄严舟桥的情况。
见他已经在往回爬了，周舟也不再操心了。
再一细看。
嚯！好家伙！
这狗男人身上背了三把长长的，不知道什么型号的枪，手肘处还挂着好几圈弹药，三步一停歇，稳如老狗。
周舟羡慕又嫉妒地缩了回来，自我安慰着反正拿了也不会用，还是抱抱大腿就算了。
周舟贴心地背起两人的背包，准备给他减轻点负担，顺便等安全后还要找他请教枪械知识呢！
又过了三分钟后，严舟桥终于顺利爬了回来，同样是满身狼藉。
两人碰上头，心照不宣地就立马往停车的地方跑。车门一开一关，两人一就位，suv倏地一声加速，立马就跑没了影。
“找个地方换套衣服。”严舟桥语气里憋着不悦，显然也被恶心得很难受。
周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等他说，就已经在路两边搜寻着合适的服装店铺了。
好在附近房价贵，奢侈品服装店开了不少。周舟就近找了个用玻璃外墙的店铺，不等严舟桥出手，直接就把车撞了上去。
反正不是她的车，她也不心疼，这车座位都脏了，洗是不可能洗的，一会儿直接换了。
严舟桥没料到她这么生猛，一时有些无奈，又忍不住有些好笑。
附近的丧尸估计早都被枪声吸引走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听到声音跑了过来，被严舟桥一个人利落解决。
周舟放心地把打斗的事情交给他，自己一个人率先冲进去找了套合身的衣服，然后往里面标志的洗手间方向走，顺手多拿了两件纯棉布料的衣服作毛巾。
管不上冷热的问题了，周舟脱下全身的衣服丢到角落，打开水龙头的水就往身上冲，抓起一旁的洗手液就往身上抹。
来来回回冲了好几遍，这才套上衣服。内衣内裤刚刚在脱的时候就沾上了脏东西，被她直接跟外裤丢在一起了，她情愿中空，也绝对不会再穿上去！
周舟出来的时候，严舟桥已经在店里脱得只剩内裤了。
好嘛！他比她还要坦荡！
宽肩窄腰自然不必多说，腹肌胸肌也是可以预见，周舟趁他不注意悄悄往关键部位看了两眼。
她只能说，不容小觑……
严舟桥见她出来，波澜不惊的俊脸上倒是神色依旧，不见丝毫羞涩窘迫。
看来确实是被恶心到了。
严舟桥的衣服不如周舟，就是普通的纯棉衫，吸汗又吸血……平时就有点洁癖的人，如果不是顾忌着周舟，估计他连内裤都直接脱了。
“我把车拦在门口了，丧尸应该进不来。不过你需要盯梢一下，有什么情况立马进来叫我。”
见周舟点头，他立马捡起衣架上选好的衣服就往里面走。
等他心无旁骛地洗干净澡，这才留意到角落里丢着周舟换下的脏衣服。
最上面的就是周舟那件墨绿色的胸罩……
严舟桥盯着地上属于女人的衣物，眼底神色不明地眯了眯眼。
焕然一新的两人在店里简单对付了一下午饭。
周舟单方面决定让严舟桥去街上搞一辆车开过来，她则负责在店里守着两人的枪。
严舟桥闻声定定的看着她，眼底里夹杂着一丝无奈和打量。
“你要对我们短暂的革命友谊抱有信心。”周舟知道他也不完全信任自己，所以干脆直白地挑明，顺便向他投去自信从容一笑。
男人眸光微闪，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从枪堆里摸出另一把手枪朝外走去。
周舟如愿地再次坐上了干净的小轿车，一想到上衣口袋里还藏着一把保命的手枪，心情突然间无比的惬意满足，就连丧尸撞在车窗玻璃上使劲拍打她的窗户，她也觉得不过如此罢了。
枪械在手，天下我有！
两人一整个下午在各条街道上迂回前进了不到五公里，有些路段实在是避无可避，周舟秉持能撞就撞的原则，撞不了就由严舟桥下车清理一波再继续撞。
撞了一下午，除了车里还是干净的，整辆车的外壳上都布满了稀碎的血肉，仿佛从地狱开出来。
临近傍晚，严舟桥指挥着她把车停在了一栋外形普通的酒店楼前。
“酒店里还有人吗，人家能接待我们吗？”周舟隔着酒店的玻璃门，看着里面的前台空无一人，喃喃自语地询问道。
“能。”
严舟桥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了一声，随后拿起背包间夹着的钢筋敲了敲大门玻璃，发出刺耳的哐哐响声。
“我知道里面有人，我们两个人就是想借住一晚，我数三声，如果你不开门我就把你的玻璃门砸烂，到时候你们就各凭本事活着吧。”男人嗓音懒散却明里暗里透露着威胁。
“3……2……1……”
严舟桥挑眉一笑，握着钢筋的手臂高高扬起，眼看就要砸下去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前台柜里突然窜出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忙朝着两人挥手阻止。
“哎呀！别别别……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么急躁干什么！给你开不就是了！”秃头男人又急又气，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解开门把手上挂的u型铁锁。
“开两间房。”严舟桥冷冷瞪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埋怨。
秃头男人不想惹事，含含糊糊地又碎了几句便不再多嘴。
这人看起来不好惹，他也就是过过嘴瘾叨叨两句罢了，反正这酒店又不是他家的，他只是个值夜班的保安兼前台。
“没有两间大床房了，只有一间大床，一间双床房，行吧？”秃头男人在抽屉里的钥匙上随手扒拉了两下，给了他们两一人一把钥匙。
周舟空出一只手接过，看了眼钥匙上的标记牌写着403，又侧身看了看严舟桥的标记牌，写着507。
她是想两人同一层楼的，主要是能互相照应一下，安全更有保障，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太麻烦人家，只好抿了抿嘴老实收下。
“要给房租吗？”周舟把钥匙放进口袋里，随口一问。
“给钱有什么用啊！有吃的就给点儿吃的抵房费吧！”秃头男人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声，看着周舟就一个小姑娘，语气也就没了收敛。
“行吧，我们包里还有一点点吃的，一会儿我们再拿下来给你。”
周舟不甚在意他的态度，本来也是他们给人家添了麻烦，适当给点好处还是应该的。不过她也不蠢，那几把长枪还在她包里塞着呢，绝不可能当着他的面给他拿吃的。
两人临上楼前，也许是因为周舟的态度还算配合，秃头男人眼神闪了闪，突然又朝着周舟提醒了一声“345楼还有之前的一些客户在住着，没什么事不要乱走动。”
“知道了，谢谢。”
周舟转回头，眸色微微一沉，自然是听出了那个秃头男人的画外音。
这家酒店还是老式的钥匙门锁，锁的质量并不算太牢靠，如果是一个成年男人有心想要闯进来的话，完全可以靠蛮力把锁撞开。
周舟想到了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新闻，独身女性在外一人居住酒店，半夜被陌生男人破门而入强遭猥亵。
平安盛世尚有这种罪犯无视法律顶风作案，如今这种末日乱世下，邪恶更是会滋生壮大，独身的年轻女性一定是首当其冲遭到伤害的。
这也是促使周舟先前决定找严舟桥一起同行的原因之一，尽管他也是一个陌生男人，但起码他的救猫行径能让她愿意产生几分信任。
况且，人都是视觉动物。大概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让人觉得值得信任吧……
严舟桥把周舟送到403，恰好403就是其中的一间双床房。
周舟看着他把自己背包里的枪收拾出来准备离开，她突然靠近身，一手握住男人裸露在外的手臂。
“你要不要今晚跟我一起住这里？我怕有点不安全……”少女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
两人挨得很近，周舟不得不仰起头看他，白皙精致的鹅蛋脸上仍然是一贯的镇定和冷静。
严舟桥闻言微微侧首低眸打量，眼底一片探究之意。
再开口时，嗓音里却带着一股难以察觉地暗哑“跟我住一起，你也未必安全，你确定你要跟我一起？”
两人对视的眼神无声较量着，一人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一阵犹豫紧张，另一人则饶有兴致地勾唇静候。
“现在时间还早，你等我想想。”最终是周舟率先妥协地避开他暗含深意的眼神。
她松开握着的手臂，背过身时悄悄地呼了口气，将包里最深处的食品袋掏出来，从中拿了两包方便面、两块压缩饼干、两块巧克力，准备一会儿作为房费抵给前台。
东西刚一准备好，走廊里便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人似乎正是刚刚楼下的秃头男人。
周舟拿着食物绕开站在身侧的男人往外走去，走廊上正是那个秃头前台。
周舟朝他挥了挥手，把手里的食物递给他。临关门前她感受到有一束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朝走廊最里面的一间房望去，两个瘦削且皮肤黝黑的男人正朝她看来，目光里赤裸裸的扫视和打量令她感到极为不舒服。
周舟眉头紧蹙，嫌恶地转回头把门关上，又反复确认了一下门锁的状态，确定已经处于紧锁的状态后才往里走。
严舟桥正好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周舟不理解……为什么几乎所有酒店的浴室都是磨砂玻璃……
她盯着玻璃上半隐半露的男性躯体，模糊的轮廓彰显着主人的高大强壮，蓬勃的力量感似乎能从动作间的肌肉里迸发出来，在朦胧的水雾和明黄的灯光下，有如米开朗琪罗的大卫雕像，是最值得夸耀的男性人体。
她很想专心且纯粹地欣赏这具被造物主偏爱着的肉体，但是她一会儿也需要进去洗澡……这就显得此刻的美景略微有些扎眼了起来。
周舟正琢磨着一会儿要怎么办，突然门被敲响，由于水声在近处有干扰的杂音，她正以为是误听时，扣扣声再次响起。
她心头一跳，眉头蹙了蹙，靠近门后几步远“谁啊？”
门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约莫过了两分钟，突然又再次敲了起来，却始终不见门外的人说话。
周舟眼底怒色渐起，掏出外套里藏着的手枪，回身走到浴室外轻轻敲了敲。
“严舟桥！”周舟紧挨着玻璃门轻轻叫唤。
浴室内的水声立时停止，男人抽过毛巾架上的浴巾随手围在腰间并打开玻璃门。
周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靠在玻璃门上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收回，一时猝不及防差点撞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不过周舟现在烦得很，没有心情想些有的没的。
“门口有人敲门，问是谁又不说话，就是一直间断性的敲门。”
严舟桥低头看她手里拿着的枪，又顺着敲门声看向门口，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枪给我。”
严舟桥接过她手里的枪，利落地给枪上膛，随后递回给她。
周舟一愣，她还以为他是想拿自己的枪去对付外面的人呢……好吧，主要是她不会给枪上膛……
严舟桥侧身向门口走去，顺手从桌上的背包里拿出另一把手枪上膛。
周舟原以为顶多就是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两个男人，谁知门一开，外面竟站了四个男人，个个衣着简陋，面色土黑发黄，眼光猥琐，正贪婪地朝屋内看来。
他们原以为房间里就周舟一个女人，没想到来开门的竟是个男人。
他们明显愣了一下，但见整个屋子里就他一个男人，就算高点壮点又怎么样，他们这边可是有四个人。
“兄弟，想活命就不要多管闲事，你换一间房住。”站在最边上的一个满脸黄褐色斑的中年男人率先朝严舟桥发难，眼底里尽是威胁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