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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知道怎么描述

 

这些天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庭中有些他的人,林夕林訾和他也都可以在院中自由活动,但就是不能出了大门。期间闻启林曾来过,一次是他昏迷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了。

“你们都下去。”

周若潜对着林夕和林訾点了点头,转而打量起闻启林,他身穿了一件宝蓝色窄袖蟒袍,这件衣裳穿在他身上倒很合适,连腰间那略显粗糙的一半双鱼玉佩都显得气度非凡。

“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来杀你。”

他挑了挑眉,置若罔闻般继续地喝他的茶,“杀就杀嘛,哪用着殿下亲自动手?”说完他拨了拨闻启林扔在桌上的小瓷瓶。

“这是断肠草,你知道的,她也叫秋海棠。”

这个小庭院里就种了好多的秋海棠,她们团团簇簇的盛开之时,恍若云霞粉黛从绿稠中钻出,却是“别有风情、无地着相思。”引断人心肠。

周若潜的表情有些怔愣,因为他想起了当初自己为何会栽种那么多秋海棠,那是他与闻秋决裂却仍放不下他的时光记忆。

“你死前我还是想问问你,父亲他……”

周若潜“啧”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满脸不耐。“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都死了那么些年,我早忘了他。”

没想到他这一句话却是激怒了闻启林,“铛”地一声,那腰间的玉佩被闻启林一把撤下扔到他脚边,碎了。

“周若潜,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父亲他真真切切地对你,你非要这么无情去做那负心人,怪不得你要兵败惨死,无后断绝。”

闻启林并不相信这世间男子之间的感情,只不过他崇敬的父亲参与了其中,他本想放下成见去看待那一段段感情,却发现故去的好像都是父亲的一腔情愿。

他想到父亲写给他的信中甚至表明想要周若潜来做这天下之主,有些伤心是真的,但他对父亲的话也无可厚非,只是对着这样的周若潜他越发为父亲不值。

周若潜翘起嘴角却没有笑声,“他真真切切对我,我怎么不知道?”说完他捡起地上的碎玉,鱼形被拦腰摔断,像他们的过去。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引

少年人骑着马在原野放歌折柳送友,灞桥的“风雪”吹到了渭水两岸,柳絮像鹅毛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有人乘兰桡醉酒,是正当时的少年闻秋。

周若潜在去往长安的路上为人打抱不平惹了一个富家子弟,赔完那人他连买酒的钱都凑不够,看到闻秋躺着悠悠喝酒便向前搭讪,自此他们就那样结识了。

那时候闻氏王朝的颓势渐显,朝廷内部君废官蠹,兵力又被外部分割,周家就是怀有狼子野心又有不小实力的贼臣之一,闻秋一开始接近周若潜也确实有着其他的打算。只不过……

少年人还未束冠,跑起马来背后的头发便会随风扬起,那截发带拂过他恣肆的眉梢,如织的碧草和燃烧的红叶瞬间失了色,就连那些长久积压心头的怨怼都一点点散了,被情打散了。

先皇昏聩,太子年幼时便亡了母,他的眼里本只有案牍,是周若潜的出现给了他为数不多的所有关于爱的初体验,他们本该像琴瑟鸳鸯一样长久相爱,只是皇帝给太子赐了婚。闻秋当然可以不答应,只是为闻家延后、为社稷安宁是一个太子的职责,他不做自有人来做。在这档口,他答应了。

在激烈的争吵与冷沉的静默后,周若潜妥协了,他们仍像之前一样陪伴着彼此,只是有些东西毕竟不一样了。

随着外敌来犯,贼臣顺势脱离朝廷控制,闻秋一次借酒消愁后幸了一名宫人,那女子爬了他的床,赐给她的那碗药也没有发挥作用,她怀了身孕。显怀的时候太子已经上了战场,她便在老宫人的帮助下把孩子生了出来。闻秋知道后直接和周若潜说了这所有的,从他醉酒到他得知孩子的存在之间的所有事。他说他想要分开了。

“你认真的?”

“若潜,我对不起你。”

周若潜还在挽留,没想到下一句却听到闻秋的说,他说……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假的罢了,为的不过是周家。哪有谁离不开谁?一个自小被权力浸染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动心?

帝王家向来不出情种。

周若潜还记得他当时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开口,“别这么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用表现地有多么舍不得我一样。”

周家反了。

他们彻底决裂,周若潜对着闻秋没有一丝解释,他想着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地分开,也好过再继续互相折磨。只是他也没有参与周家的一切事务,他带着部分兵马远离政权倾轧去了边塞抗敌。

周若潜和闻秋再次见面的时候,闻秋面如白纸地躺在床上,他瘫了,那双腿再不能直立,那肩膀再扛不起家与国的重任。

“若潜,我走后,有些事就要交给你了。”

“启林……那孩子叫闻启林。我接下来说的话对你可能就是个笑话,但作为一个父亲,既然他已经到了这世上,我就想让他平安长大。我没几天好活了,我想、我想让你护着些他。只要他长大,闻家的东西任你索取。”

周若潜看床上躺着的人的眼神坚定闪着细碎光芒,像是胸有沟壑。他却觉得这时的闻秋像极了他们初遇时他仰躺在兰舟上饮酒的洒脱,是一个工于心计的谋算子,也是一个脱离了俗世却自带风流的山野居士。

“殿下真是好成算。”

不可否认,闻秋的话吸引力极大,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哪个不想建功立业、震古烁今?只是他却很想笑,他笑他自以为圆满的感情在闻秋眼里竟比不过那些东西,他也笑他自己竟然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他。

“……若潜,遇上你我从没后悔,你自当少年风华,谱一曲乱世长歌。”

他也没有放下他。只是他们之间隔得东西太多了。

“惟愿大夏千秋长隆,福泽绵延。”

秋老虎下的天气异常闷热,闻秋的伤口恶化,进而撒手人寰。他走了。尽管他放不下这里的所有,他还是走了,带着满腹的愁肠与悔憾。

周若潜将年幼的闻启林送到了闻秋的亲信手中,这时候外贼已经攻入了长安城,因他在护边未遇战乱得以幸存,不过周家的人未护卫京都全都战死。

他时常想不明白,老侯爷明明反了闻家想要自立门户却还要力战坚守长安,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后来的年岁里他渐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切不过是从心而行,一切不过是“祖庙之地不可易于蛮夷之手”的信仰。

“惟愿大夏千秋长隆,福泽绵延。”

多年的夙愿就要由面前的年轻人完成,他叹了口气停止了赘述。“殿下,我这一生所为之事我俱无悔。”

闻启林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他转头问起周若潜那一半双鱼玉佩在哪里。

“碎了。”

双鱼玉佩本是一体,是闻秋送给他的,只是他们决别的时候它裂开了,而后来他的那一半也因为替他挡了一箭而碎了。

闻启林的反应不像是非要一个答案的样子,他淡淡地开口:“院子里的秋海棠很好看,我想走的时候带回去一束。”

尽管周若潜搞不懂这小子想要干什么,他还是点了点头。

“当年你周家人杀我母亲,毁我父亲,作为他们的儿子,我没有理由不去杀你。不过听完你们的事我在迟疑。”

“你再说一遍?!是周家……”

桌上那个小瓷瓶因剧烈晃动的桌案掉了下去,瓶子四分五裂,碎片斑驳映着窗外射进来的光,里面的药丸滚了一地。

“你不知道?”

闻启林也很震惊,父母遇害时他年纪很小记不住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的亲信告诉他的,那位叔叔没有理由欺骗他。那就只能是……

闻秋没告诉他。

周若潜的手紧绞着衣料,他那一直挺直的背弯了下来,原先清明的双眼都像要变朦胧。他低着头,未束的头发里白发明显,被窗口的风吹抚,拂过秋海棠花叶。

南窗下,海棠花嫣红,小枝节伸出几片墨绿叶子,斑驳光影牵连着树下站立的年轻人。端的是无情似有情,情痴着相思。

“侯爷……”

一缕月华锁住了窗边的小叶粉稠,树影沙沙地摇晃,像是在与天边的圆月招手。

“父亲。”

闻启林的膝头放着一张信纸,那张纸上布满褶皱,早已泛黄,想必年头不会短。他想到他能识字的时候这封信就到了他手边,陪着他走过数十年岁。

【启林,说起你的名字,想必身边的叔叔伯伯也和你提过: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父亲希望你能像闻家始祖那样破除险阻建立一个新的大夏,这其实是你无能的父亲将担子架在你肩上的懦弱表现。但我又切实担心这是否合适,我担心你这样长大后只知抱负功绩却忘了让自己舒心……

周若潜是个不错的人,无论是由他来图谋复兴还是做出新的宸断都很合适。启林,这不是父亲不相信你,而是我的懦弱自私虚伪使我必须要承认一些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也……我对不起他。】

不可否认,他对父亲在信中说的话很是愤怒,闻家先祖费尽万难才打下的基业怎么能交给一个外姓人家?他埋怨父亲的糊涂,不想让他因为和周若潜的情意受到后世的谩骂,他便想着杀了周若潜得了,一了百了。

那些年他是这样撑过来的,靠着仇恨,靠着对周若潜的憎恨。他会收集一切关于周若潜的消息来了解他是什么样一个人,又有着什么样的弱点。

周若潜和林夕的关系算不上秘密,有些眼见的人都能瞧出来,他得知这事的时候骂周若潜的脏心烂肺,遗憾父亲的真心,又觉得自己要杀了他的的决定真是做对了。

后来他渐渐长大,浅浅地了解了一些人世间的无奈心酸,在母亲的事上对父亲的责怪也少了些许。而现在……

只是现在的他动摇了。

很不安。

天边泛起鱼肚白,清晨凉爽的风挟来一朵海棠。林夕轻轻推开周若潜的房门,木门在一声轻响后请进了一抹阳光。

“醒了,进来吧。”

他走进去见周若潜早已起了床,正坐在桌边喝昨天泡了几泡的旧茶。“别喝了,我再去泡一壶。”

“林夕,你坐。”

他正想问怎么了的时候,却感到自己的腰突然被抱住,他稍稍震惊了一下然后回抱住了周若潜。

“侯爷,林訾在外面舞枪,耍得太丑还被靖王提点了一下,你快别让他丢人了。”

“笑不出来就别笑,不好看。”

林夕装模作样地打了周若潜一下,“侯爷,是靖王昨天和你说什么了吗?”

周若潜把昨天的话简单地说了说,说完他埋在林夕的颈侧叹了口气,“林夕,我好像,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这时候林夕却笑得很开心,眼角都向下弯弯。“侯爷,那我跟你走吧。”

“你是不是有病?”

“……相思成疾。”

这些日子周若潜一直在养伤。这一静养,把他身上好多旧疾新病又都养了出来,他每天都被林夕林訾强逼着吃药静心,根本没有时间心力再去要死要活。

新王朝仍旧定都长安,只不过重建做些登记的准备还需要花些时间。闻启林这些天一直在建康忙碌,和周若潜相处的时日也越来越长,看他也越发顺眼了。

“周老头儿,这个小哥我借走几天。”

周若潜摆了摆手,大方得把林訾送了出去,林訾舞枪不行,但写得一手好字,对文政也颇有见解。

“侯爷,现在天儿这么好,要出去走走吗?”

他的爵早被摘了,也只有林夕私下里仍旧这样喊他,养伤的这些天林夕一直忙里忙外,看着起色比他一个病号还要不好。

“走吧,你就是小孩儿心性,总耐不住性子想要往外跑。”

朗朗清风,林涛翻涌,高阁楼台静静矗立,蓝天下的云层漂流过来,低垂下来似要载着他们去往天宫。

攀登的沿途,海棠花开得灿烂,扫过林夕的眼角,然后留下一抹红云。天地广阔,林涛依旧,纷杂烦乱的情、事好似散为了云烟,袅袅升空。

天地肃清堪四望,为君扶病上高台。引

“林夕,我们以后在那儿开个院子怎么样?”

林夕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突然觉得眼睛酸涩,连心腔都狠狠地跳了一下。

那是一处山野。

轮船刺破蔚蓝海面,激起朵朵白浪,蓝白相映下片片阴影迭起。

“中约,你看是这儿吗?”

得到李中约的一声肯定人群中猛然爆发起喧嚣。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刘哥,婉婉是不是有救了?”

刘哥拍了拍他的肩“有救了,有救了。”

云野手搭在栏杆上,似是无意道“什么有救了,刘哥,这海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您动身过来?”

不待刘哥回答,身后自有小弟插话,小弟抬手为刘哥点了烟,哥俩好的搂住云野的肩,眨巴了眼说“水里能有什么,当然是鱼了,只不过啊,这鱼他能唱歌会织布,一哭还掉珍珠,这珠子还能使人长生不老呢。”

《搜神记》卷十二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古传鲛珠可延年益寿,鲛人织出的鲛绡入水不湿,由鲛人油制成的长明灯可灼千年,且已在秦始皇陵中被发掘。

云野眉心动了动,说“真有啊?不都说只是个传说吗?”

刘哥弹了弹烟灰,“怎么,不信?”不待云野说话,他冲身后招了招手,“小业,给他讲讲。”

一个身穿板正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沉声道“西晋张华《博物志》,南朝祖冲之《述异志》,唐诗人郑常《洽闻记》,北宋《太平御览》都论证过鲛人的存在,抛开过去不谈,1902年,英国的货船在非洲西岸几内亚海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浮动的怪物,1963年在波多黎东南部也曾经发现过不明潜水物。”说着他又调出几张图片“这是我们在南海海湾拍摄到的鲛人,范四爷已经认证了,特派李中约先生来协助我们。”

云野看向李中约,他站在船头,身边的一群人高声诉说着。

“听见了吗,真的有人用鲛珠续了命!”

“比起多活几年,我还是想一睹美人的风采,都说鲛人俊美异常,今天可算能见证真假了!”

“鲛绡呢?真的是鲛人弄出来的?”

“是不是一会儿就知道了,让他给咱们表演一个呗。”

“鲛人浑身都是宝这句话是没错了,这趟可算是来对了。”

甲板上有穷人,有富人,是人就免不了有私欲,免不了做梦。

天空万里无云,太阳花在天边热烈的绽放着,热气熏人。

云野的汗流到了眼睛里,蛰得他生疼,他走到休息室,摘下假瞳,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金色的瞳孔里有红血丝,眼部充血,明显是戴假瞳的时间长了。

他叹了口气,“真他妈让他们找找了。”

云野望向窗外,蔚蓝的海水静静的翻涌着,他想,音已经走了吧。

……?

天边如胭脂晕开,绯红铺满海面,海风吹来,吹起云野的头发。

云野手撑着护栏,看白色海鸟低空飞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巨大的落日沉入海洋,甲板上再次熙熙攘攘,人们说着,笑着,激动着,期待着。

在云野的视角里,李中约的手指凝聚起真气,抹过一把通体碧蓝的剑——传说是鲛人的身骨炼成,与鲛人有种特殊的联系。

那把碧蓝的剑在李中约身边飞来绕去,似是在为他找寻方向。

云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万一他们真的找到了音。

艹,他暗骂了一声,不敢多想。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老天爷就没有遂过他的愿。

血红的落日被深渊完全吃掉,黛青色的雾霭沉下来,星星没有出来,周围是种朦胧的黑,诡谲的波浪拍打在船头,发出温柔的,唰唰的声响。

甲板上亮起巨大的白炽灯,灯光在海面上投下巨口,波云诡谲,如梦如幻。

李中约的剑插入海底,人们欢呼着,相互拥抱着。

云野听见李中约短促地笑了声,然后说“海神啊,找到你了!”

桀桀的笑声与不知名的海鸟叫声宛如一场二重奏。

云野的手紧紧攥着栏杆,眼神发沉盯着海面,心中不住祷告,音…

如烈火烹油般,人们一簇簇地呼喊着,向李中约这边涌来,船舶灯光全开这,二十来人硬是弄成了沸反胜天的景象。

李中约的剑自带鲛人的气味,就像鲛人的同类,它引得海底的人靠近大船。

在巨大白炽灯的映照下,人们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下有什么在游来,喜悦不绝于耳。“刘哥,那东西怎么又看不见了?”

李中约笑了笑替人答“在船底下。”

云野不动声色地走到船的侧舷,口吹起口哨,是一首曲子。他暗中祷告音一定得记得他,记得这曲子。

“云野?在这儿干嘛呢?”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野迅速将手放到裤腰,侧身说“放水。”

“成哥,大家怎么都散了?”

“还不是怕那鲛人跑了,我们得到四周站岗。得,你就在这儿吧,我去后面看看。”??

此时,海下有什么破开海水的声音传来,云野听力异于常人,自是听见了,他脸色变了变,然后扭头目送成哥离开,想他应该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云野看着海面,手指敲了敲船体,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冒出了海面。

是音的尾巴。?

蓝白色,比夜晚的海水颜色浅淡的多,不可否认,是深海遗珠的漂亮,摄人心魄。

同时,响起的声音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音的尾巴尖只露出了一瞬便又立刻缩了回去。

“奇哥,方哥,老板有说什么吗?”

云野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变换位置,移到来的那两人身后,手刃辟下,两人双双晕倒。

他用衣物堵住那两人的嘴,解下他们的裤腰带将他们绑在船体上,然后敲了敲船体,从背后看,这里只是安静站立的三个人。?

又是一股刺破水流的声音…

这次冒出海面的是音的头,鲛人柔顺的长发在海面漂着,勾得云野弯下腰,伸出手隔空摸了摸音的头。

他看见,鲛人带着水珠的面容下是真心的欢愉。

他看见,音将下巴埋入海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有怀念,喜悦,也有不可置信。

云野同样没有说话,多年想念的人眨眼就在眼前,熟悉感与陌生感交杂,再加之情况仍不容乐观。

云里只是伸手指了指远方,让音快走。

破空之声传来,鲛人向身后的大海望去,寒霜剑在空中飞舞盘旋,朝这方而来。剑的周围是几艘快艇,它们拉起巨大的鱼网,此时的风好似都透不过来。

云野的身后又响起脚步声,听声音想必来人不少。

“海神啊,初次见面,您可以叫我李中约。”

李中约走到云野身边,拨弄了被云野绑了的两兄弟,他们直直地倒了下去。他将手放到云野肩头,说“小兄弟,怎么了这是?”

“云野,你他妈!”刘哥那帮人吼道。

“你个狗狼养的,真是不知好歹。”

咒骂中有人搡了云野一下,他挣开李中约的手,翻身跳下大船,踩着音操纵起的水柱飞奔到他身边。

云野简单地拥抱了一下音,一转身便见四周的快艇一下子围了上来,距离不过两三米。

大船上呼喊着,沸腾着,倒真像烈油泼进了大火,但云野就是有闲心想象此时脸若锅底般黑的李中约。

去你的海神,音让你瞎喊了吗。

还有船上那群傻逼玩意儿,让音给你唱歌,做梦去吧!

云野爬上快艇,踹下里面的人,但同时那张大网已经贴上了鲛人。

茫茫海面上,他见音用用力撕扯着却无甚大用,想必那网上是附着了什么乱七八槽的东西。

云野的手越过肩膀伸向后背,眼尾有绯红在闪烁,一息后,手中便多了条全身缠火的长鞭,他唤作问音。

云野飞身劈下,手中长鞭如利剑立即将大网烧了个断。

船上人惊叫不迭,既惊又乱,互诉着满肚子的诧异。李中约同样不平静,他双拳紧攥,口中呢喃“守阳。”

音浮在水中,巨大鱼尾摆动,瞳孔中映的是身处烈火中的云野,心想守阳一派的火还是那么霸道,烧的天边好像要见霞光。

“铛!”

响声过后,寒霜剑便迅速和云野缠斗在一块,问音的烈焰似要将寒冰似的长剑灼烧。

问音缠住寒霜剑的剑身,长剑发出阵阵翁鸣,明显力有不敌。

此时李中约飞奔而来,双手成勾直袭云野面门,云野直得翻身与他拉开距离,同时手一翻,向李中约挥出一鞭,鞭尾似有千钧之势,火星子在夜幕勾出一抹绯,像是古墨中洒入一点朱砂。

云野战意高昂,战力非凡,纵李中约剑法千变万化,纵他那寒霜剑一入海便如鱼得水,激是阵阵大浪音妄想泼灭问音缠身的烈焰。??????

但守阳的火是浇不天的,一旦烧了起来,便要烧得土崩水干,新绿成烟灰。

李中约仍旧处于下风,他落到快艇上柱剑轻喘,看向鲛人刚才被困的那滩海。

鲛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焦急呐喊,喊着他的海神,他不断张望,但眼中满是黑沉沉的海水,不见他的执念。

直到他被一道大浪拍进水里。

那浪漫过他的全身,也让他一颗火热的心变得湿淋淋。

因为那巨浪是他的海神召来的,为了帮守阳那小子,也为了不见他。

李中约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浑身湿冷,但仍不忘追逐他的海神。他见鲛人坐在云野的后坐,抱着那小子的腰,巨大漂亮的巨尾在水中留连,划着道道优美的弧线。他的眼中活像粹满了冰,连失去理智的怒火都烧不化。

云野开着快艇在海面上飞驰。音的头发在风的作用下像柔软的海草一样勾着、依附着云野,攀附上他的脊背,脸庞,痒痒的。

连心也变得痒痒的。

他们走了很久才见到海上的一座小岛,正好音需要补水,云野便在此停了下来。

此时太阳未出,但天快要亮了。

深邃微白的天空下海水静静涌动,音鱼尾激起的水珠在光下是那么可爱。

慢慢地,阳光洒了下来,它透过云层,直达海面,在音的尾巴尖上与浪花共同作用,好似形成一双双醉人的眼睛,一闪一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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