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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我已经准备好要处理你了

 

走入挂手的第二隔间,他使劲拿菜刀砍下手臂,挂上天花板,重复这个动作。

切到第八只,隔间的布帘被推开,客人们谈话声传来。方毅躲入柜子缝隙,加快切手速度。

千万不能被发现。

但似乎是刀子敲地之响被客人听见,三人狐疑上前,方毅吞吞口水。

「欸?方毅?」

熟悉的声音惊呼,方毅抬头,客人竟是排球队的三位学长:队长刘建廷、副队萧恩杰和杨忠霖学长。此时,刀片恰巧cha在他的手臂中,他心想这下恐怕难以隐瞒再生能力,庆幸三位学长人都不错,他已经想好怎麽和他们坦白。

他拔出刀子,点头打招呼:「学长好。」

「蛤?给我认真演戏!哪有遇到认识的人直接出戏的?你不是npc吗?」留着平头的杨忠霖批评,但忽然瞥见他手上刀伤癒合,吓一大跳。「靠,这太像了吧,怎麽弄的?」

方毅一愣,猛地醒悟现在无论做什麽事,对方都只会当成演出效果。他赶紧回忆密室逃脱的剧情,选择适合的角se将自己套入。

「你不知道吗?这个是你们用的啊。」

说着,猛力砍下第九只手臂,手臂落於地面,滚至三人脚边,瞪大眼怪笑,摆出惊悚的表情。

三人往後一跳,萧恩杰迟疑几秒拾起地面断肢,一滴血滴在他脚上,立刻丢弃。「等等,这是真的吗?」

「萧恩杰你在说什麽鬼话?怎麽可能是真的?」

方毅又靠近他们一步。「当然是真的。你们这群变态,不是把我的手砍断,拿来当装饰吗?你们忘了吗?」

砍下第十只手,丢向天花板。方毅收起菜刀,数量已齐,他准备找个方法落跑。但见三人紧盯他不放,等待他做出下一个诡异举动,他只好暂且继续他的表演。

将双手伸入眼眶,挖出眼球,砸在三人身上,「你们怎麽在这里?你们也si了吗?哈哈哈哈。」

胆小的队长已经躲在两名队友身後,方毅却扬起疯笑,一步步朝他b近。

将菜刀递给队长,队长疑惑地接过,方毅忽然助跑,往那把刀冲去。

刀尖刺穿方毅的腹部,鲜血流出,沾sh队长指缝。队长惊声大叫,将刀子丢下,张口结舌:「你、你做什麽?」

「你们又把我杀si了,我一定要找你们报仇,我一定要找你们报仇。」方毅凄厉地尖叫,抓着脸跑出现场。三人僵在原地,刘建廷双腿一软,跪地。

杨忠霖故作镇定揶揄:「你、你太夸张了吧,有那麽可怕吗?虽然真的很像。」

「不是,我刚刚真的刺进他肚子了,而且很深,血还流到手上。」

「怎麽可能?八成是颜料,闻闻看就知道了。」

刘建廷惊魂未定,听他的话将手指放在到鼻子边,浑身发软。

「是颜料吧?」

「是血的味道。」

三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大叫,坐在外头歇息的方毅松一口气,看来没有ga0砸他们的t验。

最尊敬的学长们花了两百块才进来这里,他不能因为个人疏忽,让他们玩得不尽兴。

绝对要让他们花钱花得值得。

「谢谢光临三位学长,欢迎找朋友过来。」

面se惨白的三人掀开帆布走出时,方毅乖巧地和三人敬礼。但经历过方才事故的三人,方毅再和善的笑容都变得病态。

队长指着他大骂,「不准叫我学长,我要把你退队,你这人太恶心了。」

说罢,三人像被鬼追似的落荒而逃。

方毅知道学长们不是认真的,笑了笑,继续坐下来擦拭菜刀,然而擦着,学长的话却不停回荡耳边。果然,他还是很害怕那三个字。太yan渐渐升至高空,查看时间,已近中午。他和同学们一块回教室,拿出已经变温的藏獒蛋糕吃。

下午的摆摊风平浪静地结束,三名学长为了想看朋友吓到的样子,推荐许多人t验,他们班因此提升不少收入。然而每个人t验後,都说没有三人描述得那麽可怕,八成是他们太胆小,方毅被学长们拴脖子讯问到底怎麽回事,只好乾笑着安抚他们的情绪。

下午三点,园游会结束,各班开始收拾环境,方毅回到场地,卸下断肢。

取下的假手,大家提议拿着黑se大垃圾袋丢弃,一名身材矮小的学弟出现在摊位前。

「学长学姐,我可以帮你们清那包垃圾吗?」

面对突如其来要求收垃圾的学弟,他们感到困惑,但见学弟坚持,又可以少处理一件事,他们欣然答应,将垃圾递给学弟。

「谢啦,学弟。」

周予铭抓着垃圾袋,小跑步离开。没有前往垃圾场,而是找到一个无人之处,打开那黑se垃圾袋。

人r0u气息扑鼻,他的唾ye开始分泌,黑耳朵和毛发冒出,左右手各抓一只断臂,往嘴巴里送。

凶巴巴的声音打断他。

「不准吃,这r0u放室温一整天,等等又拉肚子。」

周予铭吓得变回人形,将手臂丢在地面。

「学、学长。」

回头,方毅正板着脸看他。

「早上那些手臂,是你吃的对不对?」

方毅问话语气坚定,彷佛他作案时就在一旁看,周予铭不敢不承认,老实点头。

「你同学在旁边,你怎麽吃的?」

「我趁他们在解谜吃的,里面很暗,躲在y暗的地方不会注意到。」

「所以你是花钱进去吃东西的?」方毅严肃的脸掺上笑意。

周予铭却更害怕,低下头。「对不起,我太饿了。」

方毅平时人好,周予铭不怕他。但咬坏他jg心捏塑的作品後,他感受到方毅真实的怒气,一眼也不愿看他,就像对他憎恶至极。

周予铭害怕了,怕方毅从此不给他r0u吃,怕饿肚子。

是吗?但他总觉得,还有更令他恐惧的事。

周予铭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和方毅道歉,但他x无点墨,想不到b对不起更诚恳的话语。忽然,一只手臂伸到他的面前。

「给你。」

见周予铭茫然,方毅又说:「不是很饿吗?附近没人,快吃。」

转头,方毅蹲在自己身边,伸着手臂,脸上没有怒意,没有厌弃,只有一如既往、那因害羞而隐晦的宠溺。周予铭这人虽笨,但他看的懂方毅的表情。他知道方毅已经原谅他,反悔曾经「禁食一个月」的气话。

周予铭彷佛落入绝望的水中,被岸上的人救起,重新呼x1到新鲜空气,令他忍不住鼻酸。

「学长,对不起。」周予铭泣下如雨,不忘咬口方毅手臂。一面咀嚼一面ch0u搭,还差点呛到口水。

「我把你的作品咬坏,还破坏你们的场地,我好坏。」

「没关系,咬坏我作品的事,我已经释怀了。」方毅温和说。「你会咬它,代表我做得很好。而且重点是制作它的过程,不是成品。」

方毅捡起地上的断臂,重新放入黑se垃圾袋。当这些真断肢被挂上会场,他明白它们能达成的效果确实b原先的作品来的好。而他有尝试做出一个像样的作品,无论最终有没有被挂上,他都无愧於心。

这样就够了。

「真的吗?学长不气了?」周予铭x1鼻水,又咬下最後一口r0u。

「嗯。」方毅递上另一只手臂,却忽然变脸。「但破坏我们场地的事,你真的欠揍,我已经准备好要处理你了,不准逃避。」

见方毅似笑非笑靠近自己,周予铭咬一口r0u,焦急解释:「因为我、我猜学长看见手臂不见,一定会继续生成,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影响很大,我绝对不会吃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的很周全。」方毅冷冷说,「所以才说你欠揍,根本把我当肥羊。」

方毅站起,居高临下俯视他。「我要再禁食你一个月,加送我一个藏獒蛋糕。」

「不要啊,学长。再不吃我会饿si。」周予铭抱着方毅的腿,嚎啕大哭,忽然想到方毅後面还有话。「学长,你有买我做的藏獒喔?」

「有。」买来nve待发泄情绪。

「好吃吗?」

「不好吃为什麽要叫你做?」

周予铭灵机一动,抓住方毅的衣角。「那我做一百个给你吃,不要禁食。」

「不要。」

「学长……」

又来了。方毅要输了。

「我又不像你满脑子吃。」

「学长长长……」

「啧。」

「学长……」蹭。

方毅费尽心力闪避不看周予铭,但周予铭的脸像装了磁,他的视线不自主地飘过去。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麽问题?」周予铭睁着大眼问。「如果是数学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和学长一起讨论。」

「我不可能问你数学。」方毅有些无言,但内心很快被另一个情绪占据。他看向身前那包散着异味的屍块,「你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周予铭没有听懂。「恶心?为什麽恶心?」

「就是一个人被咬断手了,还可以长出来,像僵屍一样。」

周予铭沉默,似乎陷入思考,他t1ant1an嘴角,转动眼球,令方毅有些猜不透。究竟在想些什麽,会露出这种幻想美食的表情?直到周予铭终於出声:「学长加姜丝不知道好不好吃?」

方毅差点没忍住甩头就走、把这只臭怪兽弃养在路边冲动。

「周予铭,我真的要禁……」

「就像有些人怕狗,但牠同时也是某些人心里很重要的存在,这样是狗会很恶心吗?」周予铭凝视着方毅。

方毅有些呀然,总觉得自己从未看过这样子的周予铭,认真地和自己聊吃以外的话题。

方毅摇摇头。

「那学长在家人眼里也是很重要的存在吧?」

方毅点点头。

周予铭继续说:「不只家人,学长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周予铭挨近方毅一小格。「所以学长一点都不恶心。」

被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方毅忽然忆起往昔,除了家人,几乎没有人在知道他拥有一副诡异的身躯後,还能如此毫无顾忌望着他。

但他也想起了与周予铭初见的场景。

「但你一开始见到我,不是也很害怕?」

「有些养狗的人,一开始也会怕狗。但认识以後,就不会怕了,这种害怕是因为我自己还不够了解学长,和学长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予铭又更靠近方毅,方毅被看僵了身子,手背忽然一阵sh热,手上一块r0u被咬掉。

「喂,偷咬!」

「好吃。」

周予铭看着方毅,慢条斯理咀嚼口中的r0u。

方毅嘴角ch0u动,觉得黑se生物在挑衅他,但不知为何,他竟然对他的行为没有丝毫怒意。

「你耳朵长出来一下。」

「要做什麽?」

「长出来就对了。」

一双熊耳乖乖从周予铭的头发中弹出。

方毅拿出双手的食指和拇指,用力掐一把,周予铭没有闪躲,乖乖让他r0un1e,反正他的熊耳毛多皮厚,其实不是很痛。

熊耳毛茸茸的触感包覆指尖,方毅内心的怏怏不安平复。

周予铭的耳朵是他的纾压小物,很有用的那种。

「原谅你了。」

「欸?这麽简单吗?」

「不然呢?」方毅凑近周予铭,假装冷酷地笑:「还是要禁食?」

「不要!」周予铭直摇头,眼角再度吓出泪。「我以後一定会注意学长的感受。我知道我常常做出很过分又任x的事情,要是你生气,你捏我耳朵、叫我帮你写作业、作弊都好,但拜托不要禁止我吃r0u。」

方毅再次感到无语,他才不会叫别人帮忙写作业,更不会作弊。这家伙把他当成什麽人了?

「为什麽?」

周予铭咬着嘴唇。「因为我怕忍不住。」

「你不是忍过六个月吗?」

「但那六个月,我每天都好想去si,我不想再经历了。」

看着周予铭低下头r0u手,方毅意外撞见他的手上有咬痕,愣神。

在得知周予铭饿到连密室逃脱的道具都吃,方毅确实有些怜悯与後悔,人一天不吃东西便会饥渴难耐,更何况他对他不闻不问将近两周。

但之所以决定狠下心,是因为周予铭曾经六个月不进食还活得好好的,他以为周予铭几个礼拜没吃东西根本不会怎样,只是按捺不住嘴馋才一直喊自己饿。

如今,方毅明了了,每次禁食他都苦苦哀求的原因。

活着,不代表他是好受的。

不然也不会跪下来要求一个陌生人,把身上的r0u分给他吃。

方毅的内心柔软下来,化为溪水,漫过全身,浇熄他所有对周予铭的不耐与怒气。

方毅蹲下,拍拍周予铭,让他抬起头。

「好,我答应你。」用坚定的眼神直视他,「我收回以前的话,绝对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从今天开始,每天喂你十只手,十块背,十块肚子。」

周予铭呆呆的望着方毅,方毅正巧背对着夕yan,面容昏暗,但双眼是多麽明亮,照入周予铭的眼睛,给予他希望与光。

周予铭知道自己更害怕的是什麽了。

「学长……」

「嗯?」

「那有pgu吗?」

「没有!」

「没关系,就算学长不给我吃pgu,我还是喜欢学长。」

听见暧昧的语言,方毅登时浑身沸热,但又听周予铭说。「我以前最喜欢是巧克力蛋糕,现在是学长。」

原来是对食物的喜欢。

他暗骂自己又想多了。周予铭的脑袋只有食物,从认识他以来,这件事从未改变。他必须铭记在心,避免不小心在周予铭面前面红耳赤。

他绑紧黑se垃圾袋的开口,於地面重重一摔。「好了,我要先处理这包东西,不能直接拿去丢垃圾场,会被当成弃屍。」

周予铭走上前,抱住那包r0u。「学长!这还能吃。」

「r0u放在室温太久会坏掉。」

「我知道,这学长你跟我说过了,我记得。」周予铭卖乖。「但学长你有听过温t牛吗?宰六小时到八小时以内没有冰过的牛r0u。」

「……有。」

「我们来算算看,学长是早上十点多宰的,现在三点半,才过五个多小时,没有坏。」

被使用「宰」这个字当动词,方毅感觉自己人类的尊严又被践踏。

「我不是牛。」

「那温t学长。温t学长才宰五小时,可以吃。」

方毅眼球一片白,决定不要再这混蛋的肠胃c心了。

「那你拿去,拿走,不要再让我看到它。」

「好!」周予铭像收到一包大礼物,抱紧。

「但要煮熟再吃。」算了,还是关心一下。

「嗯!」周予铭拎起那大垃圾袋,四处张望。「我先拿去藏起来,等等带回家。」

「随便你。」

方毅决定回摊位帮忙。

「予铭。」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顺着声音来向看去,是一名看起来不是学生的年轻男子。

那人穿着一件米se衬衫外套,内部是简单的白t和牛仔k。头发微卷,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单眼皮小眼睛,有明显的卧蚕和酒窝,使他笑起来亲和又好看。

「老师!」周予铭见到他,将r0u暂时搁地面,双手挥舞打招呼。

方毅小声问:「那是谁?」

「我们生物代课老师,上礼拜才来的。」

方毅瞄一眼周予铭看那老师的表情,和周予铭上次看见照烧j腿类似,能让他放下手边食物,和对方打招呼,显然是十分喜ai。

方毅第一次看见他对食物以外的东西展露喜ai──他也被归类为食物之一──有种想和对方一较高下的冲动。

但那冲动马上被方毅唾弃。

想什麽呢?无聊。

转身yu走,那老师问:「要去倒垃圾吗?垃圾场在另一边。怎麽你来学校来得b我久,我b你清楚?」

「不是,这包是人r0u。」

方毅大惊失se回头,「周予铭!」

他知道自己说溜嘴了吗?

「被老师知道没关系的。」周予铭却满不在乎。

「是人r0u啊?哪里来的?」那老师神情闪过一丝惊恐。

「学长给我的。」

「那就好。」

老师和周予铭告别,周予铭又大动作挥手,刚听完两人对话的方毅,愣愣站在原地,有种被唬弄的不悦感。

周予铭这家伙,原来早把秘密告诉别人,亏他还谨守诺言不说。

他瞪周予铭一眼,但那家伙浑然忘我地抱着一包r0u,压根没注意方毅的情绪。方毅叹一口气,不想再理他,迳自回摊位,收拾密室逃脱的场地。

脑海里还想着那老师,不禁疑惑,为何周予铭会一个礼拜就对他产生信任,将秘密全盘托出?

不过,老师知道秘密後也没有歧视周予铭,反而和他当起朋友,他想,老师应该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

幸好周予铭有看人的眼光。

方毅擦掉密室中的红seyet,有些是颜料,有些是他的血。不再苦恼老师的事,和同学们将桌椅道具搬回教室。

少年躺在别人学校的司令台後草皮,痴然如醉端详他玩二十盘宾果获得的战利品──魔杖外型打火机。按压点火钮,火焰自尖端喷出,像极奇幻中的魔法bang。

趁四下无人,少年偷偷往一片枯叶发s,枯叶迅速燃烧殆尽。少年欣喜若狂,又偷烧许多片叶子,直到有人发觉:「怎麽有烧焦味?要不要跟老师说一下?」

才赶紧将魔法bang藏入大衣暗袋,溜出学校。

两小时前,他见问卷填答人数不多,造访人满为患的宾果摊位,推销他的问卷。nv学生们纷纷答应,填答完毕後还主动提出协助。

「要不要玩一次宾果?只要五十块,等一下其他客人来,我们就叫他们帮你填问卷。」

只需要花五十元,就有人替他宣传问卷。这诱人的条件,少年毫不犹豫答应。

未料上了赌台,他再也走不开,越玩越上瘾,甚至在得知最大奖是魔杖造型打火机时,立志要换到那奖品。

花费一千元,他终於获得奖品,离开那浪费他一个多小时的地方。

但拿到魔法bang时,他已然忘记坐进那摊子的目的,只觉得用一千元换到网路价两千元的商品,自己赚翻了。

校门口蹓躂,玩着他的打火机,少年口中念念有词自编的咒语,再次被路人以异样眼光看待。

但他这人没神经,自顾自玩耍。站在行人专用号志前等绿灯,忽觉这鬼城市似乎也有它的优点。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他难得心情愉快穿越城市的马路,决定前往对面的面店饱餐一顿,再骑youbike回宿舍。

猝地,震耳yu聋的鸣笛声刺入他耳中,正想咒骂不礼让行人的恶劣驾驶,下一秒,他人已经飞在半空。

白云掠过他的眼前,某个瞬间,他与城市的纷纷扰扰隔绝。转头一看,魔法bang还握在手中,他感到庆幸,若滚到马路中央,他一小时的心血及一千元就付诸东流了。

他想起曾经猎捕的食人兽,想起戴发卷的学姊,想起孙先生的嘲讽,想起他的小被被。

最後想到自己又忘记追捕食人兽之事,要是被孙先生知道,肯定免不了一顿教训。

重重摔在地面,周遭传来人们的惊呼,他意识尚未完全失去,看着血ye渗出,包围他横卧之处。

善心民众上前替他检查伤势,拨打一一九。他想到一件极重要之事,抓住一名大伯的衣角。

「能……能……」

「大家安静!伤者要说话。」

「能不能……请你……不要叫警察来……」

那大伯迟顿一秒,大喊:「他说帮他叫警察。」

少年昏过去,伤势如何他并不知晓,但他知道,他是被那选择x失聪的大伯气晕的。

断一只手臂的男人摀着鲜血直流的伤口拐入y暗cha0sh的小巷中。

垃圾桶的味、水g0u的恶臭、野猫尖锐的叫声、褪se的涂鸦。屋檐残留的雨水滴在男人的头上,一阵冰凉,使他打了个冷战。

披头散发的nv人从後追赶着他,双眼喷漆似的血红,嘴角是肌r0u组织与鲜血,来自那男人汩汩冒血的伤处。

男人屏住呼x1,身t贴紧墙面,让运作中的热水器及住户停放的摩托车挡住身子。

咬了他一只手臂的疯nv人来到巷口,朝巷中探了探头,一只老鼠从巷子中窜出,nv人尖叫,朝反方向惊慌奔逃,远离那暗巷。

男人松一口气,坐在地面大口喘息,此时才终於感受到断臂处无与lb的疼痛,以及因失血过多导致的晕眩。

他拿出手机,想拨打给兄弟求救,可惜电源怎麽按,萤幕都没有亮起。上方有个严重的碎痕,显然是方才受追赶时摔至地面导致。

男人忍痛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巷子的另一侧大街,试着寻求他人协助。未料才刚出巷口,就听娇柔的nv声,像和男朋友玩躲猫猫似的说:「找到阿新罗。」

血味从那nv人的口腔中散出,她一把环住那男人的肩,张嘴往他脖子咬。男人没命似的甩开她狂奔,nv人捡起地面的石块,砸向他的後脑。男人向前扑跌,正yu重新奔逃时,nv人化身为纯黑怪物,将他压制在地。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罩住他视野中所有光线,曾吞过他一只手的喉咙是深井似的黑,暗示着他即将被永恒的漆黑吞噬。

他闭上眼,不敢面对si亡的降临,一颗子弹s穿怪物的脑袋,怪物压在他x口的力量消失,巨大身躯朝他扑倒。

他有预感会被压si,却动弹不得,一名面se冷峻、留胡须、高大健壮的中年男子又往那怪物身上s击,但这回发s的并非子弹,而是小指长的针。

怪物瞬间变回nv人的模样,倒在他的x口,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双眼紧闭。彷佛只是沉沉睡去,随时能在醒来对他温柔微笑。

男人尚未弄明白情况,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得救了。看着那倒在他怀中的nv人,一身白衣,嘴角挂血,面庞与他紧贴,画面优美犹如殉情。

他试着挪动身子,但後脑与手臂的剧痛只能让他改为痛苦地求援。

中年男子走上前,抬高他的伤处,冷淡说:「救护车一分钟後就到了。」

一名较为年轻、穿着西装的男子则上前将nv人抬入深灰se防水袋,拉上拉链,扛至一辆黑se轿车的後车厢,过程一句话也没说。

此时伤口又一阵痛,男人sheny1n,救护车的声音自远处渐近。

救护车停在巷口,救护人员抬担架,将男人送上救护车。

中年男子和他们点头致谢,救护车离开案发地点。捡起地上一条断掉的串珠项链,似乎是nv人化为怪物时撑断的,水蓝se的半透明珠散满地,最大的那颗,刻着一行英文名字。

他一颗颗将珠子拾起,费不少时间,收入一个二号密封袋中,压紧开口夹链,抛给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一脸困惑接下。

中年男子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命令:「今晚串好,明天早上烧她前,帮她戴上去。」

年轻男子和中年男子微微行礼。「是,孙先生。」将项链也放至车上。他走到驾驶座,发动汽车,honeyworks的〈可aiくてごめん〉1铃声忽然响起,那年轻男子忍不住「噗」一声失笑。但意识到太过失敬,轻咳几声,恢复严肃恭谨的态度。「孙先生,您的电话响了。」

孙先生接起电话,听没三秒便挂断。

「没事,是车贷广告。」

「孙先生,您还在使用那个电话铃声?」年轻男子打方向灯,驶入夜晚的街道。

「嗯,满不错听。」

「您查过歌词吗?」

「没有。」

「没关系,不用查,有时候外文的音乐,不知道歌词反而感受b较不会被局限。」

「嗯,有的时候我也这样觉得。」

年轻男子乾笑,心虚地搓了搓方向盘。在孙先生眼里,他是有感而发才说出那话,实际上,他这麽说完全是为了自保。因为那手机铃声是他和某位nv同事为了恶整一板一眼的上司,趁他求教年轻人如何换手机铃声时,偷偷替他换的。

原以为他听见後会立刻要求他们换掉,他们随便编个:「啊,不小心换错了。」之类的理由就可以蒙混过关。

未料孙先生居然意外喜欢,沿用迄今。

这下他们更不敢告知孙先生真相了,深怕被叫去写悔过书,或派去食人兽众多的山上出任务。

幸亏孙先生也不常使用网路,不会特别去查,又听他这麽说,机率更低,年轻男子宽心许多。

孙先生的电话再次响起,他努力憋笑,专注於开车。

却见原本靠在椅背上的孙先生坐起,面se严肃。

「是,我是,他怎麽了吗?」

年轻男子心想,八成又是孙先生那脑袋和正常人不同、智商全分配到脸上的养子惹麻烦。

他习以为常,见斑马线有行人要过,停下来等待他们。孙先生挂断电话,竟难得面露紧张。

「骏文他又怎……」

「把那nv人载回去後,开车带我去a医院,累的话我自己开。」

年轻男子设导航,发现医院在外县市,并且是张骏文出任务的县市。

他意识到事情不妙。

「不用,我载您,三小时能到。」

「好,拜托了。」

说着,男子踩下油门,往高速公路飙去。

1:〈可aiくてごめん〉为日本vocaloid乐团honeyworks创作的歌曲,中文译名:〈这麽可ai真是抱歉〉

张骏文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泛h的天花板、白晃晃的电灯、风势极强的空调及绿se隔帘的轨道。他试着转头,却发现脖子被固定住,浑身上下贴满纱布,左脚打石膏。

他意识不清,头疼yu裂,嘴巴无法紧闭,只能傻傻张着嘴。唯一可以动的是双手,在半空中挥挥,抓取眼前的金星,一张熟悉男人的面容来到眼前,一如往常板着脸。

他忽然觉得自己si了下地狱见阎罗王,似乎还b较不那麽可怕。他用他难以正常开阖的口中勉强吐出一句:「昏先哼……」

孙先生见他睁眼,面庞闪过一丝欣慰,但旋即恢复冷漠,冷问:「醒了啊?」

张骏文多希望自己能再昏迷一遍。

他用别脚的演技装睡,孙先生皱皱眉头,却也没叫醒他。拿出皮夹,递几张钞票给随他上楼的年轻男子。

「去找间饭店休息一晚,我在这就好,明天也不用特别来,回去做你的工作。」

「是。」

年轻男子接钞票,和孙先生鞠躬。

听见年轻男子的声音,张骏文松一口气。

哦,廖禾钧也在,不是他单独和可怕的孙先生共处一室。

不对,但他马上就要走了。

张骏文赶紧动动手想叫他回来陪自己,但那没良心的走得b他跑一百公尺还快,还没成功抬起手,已听见病房门关上的声音。

「怎麽了?」

倒是孙先生察觉他的细微动作,出言关心,但口吻更像在审问犯人。张骏文更卖力闭眼,将眉头挤出皱纹。

「好,没关系,就继续装睡。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帐。」

他的伪装被孙先生一眼看穿,冷言恐吓。

「我是被警察通知来这里的,你应该知道。三天两头给我找事,你很有种。」孙先生拨拨他头发,「还有染金发啊?很闲嘛。行,好了以後我会让你不无聊的,你好好期待。」

张骏文又气又委屈,他就算看穿,也多少可怜一下他这个伤患吧?非要戳破还威胁他,孙先生还真一如往常冷血。

他挪动身子,想将头藏进棉被中,却听孙先生骂:「医生都固定你脖子了你还动?再动你头就要断了。」

张骏文只好停止动作,继续装睡。

他宁可被遗弃在医院,也不要孙先生照顾自己。

在医院度过的一个多月他无时无刻不胆战心惊。孙先生照顾人谨慎周到,替他把屎把尿、喂饭洗澡,顾及他身上的每处伤口。

但孙先生名义上是他养父,他们关系却完全是上下属,让上司替自己洗澡,他只想拔掉脚上的石膏自己来。

他努力试着靠自己的能力走到厕所,却在浴室门口摔一跤。孙先生将他抱起,放上浴室的板凳,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是想着残废就永远不用出任务了对吧?」

张骏文冤枉极了。

所幸他恢复的b常人快一些,又过几天,已到能用拐杖自由行动的程度,张骏文如脱缰野马,立刻拒绝所有孙先生的协助,自己在病房与浴室穿梭,偶尔至医院美食街的连锁咖啡店消费,他这人不敢喝咖啡,总是买果茶。

但他这麽做完全是自找苦吃。他柱着拐杖回病房时,看见抱着手在看球赛的孙先生,一见他入内就关闭电视。

「张骏文,看起来你好差不多了,我们来谈谈吧。」

张骏文想立刻躺在地板装si。

但才刚放下饮料,他就被孙先生拖到沙发。局促地将手放在大腿,不敢看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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