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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谁也不喜欢他谁也不要他谁也不肯给他一点点地方

 

薛琮看着越初云,像看着一池死水。

他自己不好,仗着是侯府世子,仗着越初云心里有他,伤了人一次又一次,一颗心凉了,碎了,也不是后悔莫及地去抱抱,去哄哄就能弥补的,事到如今,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我想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越初云说的时候,眼神是涣散的。

哀大莫过于心死。

孩子没了,薛琮也难过,那毕竟也是他的骨肉,他知道他的痛比不上越初云的万分之一,此时此刻,他比前几日都要心如刀割。

越初云说什么,他都会听,他会满足越初云的任何要求,因为这是他欠他的,要还。

不管旁人怎么反对,父母祖母怎么骂他犯浑,他还是坚持把越初云送到了城郊的南苑,只说是自己的意思。

南苑僻静清幽,是个适宜休养的地方,就是荒废了好长一段时间,眼下仅有四五个下人在那里,负责日常的清洁洒扫。这些下人长时间无人监管,难免散漫了些,他们只当越初云是不受宠的世子内君,并不上心。

薛琮哪里会熟知内苑之事,安排得自然不够细致。越初云过去住了半个月,就被怠慢了半个月,丹书气不过,直接闹回候府,说这些人不把他家小君当回事,薛琮这才吩咐管家换了一拨下人,又给丹书涨了月俸,让他负责打点南苑上下,人不够就再问侯府调用。

越初云一个人能吃多少用多少,见的人多反而惹他烦闷,丹书只好想着办法让厨房在吃食上换花样,又不时提议越初云出去走走,当是散心,可越初云懒得出去,每日不是坐着发呆,就是心不在焉地翻书。

时日久了,连丹书都觉得心上压了块大石头。

其实道理越初云都懂,他还年轻,是犯不上置气,但他知道自己不是置气,就是累得很,想到那个孩子就难受,那种落空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心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否则这辈子怎会亲恩断绝,夫妻离心呢?那个孩子的到来就像救命稻草,他盼着那个孩子,如同盼着日后能不再孤孤单单的,他以为自己有个孩子,一切就会不一样,至少他会给那个孩子他小时候得不到的陪伴,而如今,再不可能了。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他也不想没有母亲,也不想父亲一看到他这张像母亲的脸就难过。他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乖巧听话,哪怕是继母苛待,异母弟弟处处压他一头,也没有跟父亲多舌过一句,他以为这样,父亲就会喜欢他。

他也不想丈夫另有心上人,也不想在新婚之夜被晾在一边,他以为自己只要足够软弱,足够识相,薛琮就会知道他的好,就会在喜欢公子无垢同时,在心里腾出一点点地方给他。

到头来,谁也不喜欢他,谁也不要他,谁也不肯给他一点点地方。

哪怕越初云已经不在乎薛琮了,可这种想法还是会挟持着他,他吃得很少,也睡不着。

他开始趁南苑上下人都休息之时,漫无目的地在府里游走,活像一个鬼魂。

南苑这处地方虽是偏僻,但独有一份清幽和灵气,特别是后院,连着一片湖,还建了湖心亭和戏台,就是年久失修,缺人打理周围的花草,否则景致应是不错。

刚住进来的时候,丹书带着越初云把这园子逛了个遍,本也看上了这湖心亭,但一听不安全,便不让越初云去了,越初云不会水,掉下去可大可小。丹书想着以后总要休憩一番,但苑中杂事颇多,他便抛诸脑后了。

越初云偷走出来已经好几次了,这样出格的事却让他难得的感到有趣,提着灯笼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明明白天都来过的地方,却好像都不一样。

夜里好安静。

他一个人坐在湖心亭里许久,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全的。

哪怕不安全又怎么样呢?他想。好没意思。

越初云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要跳进黑色的湖里,而且几乎是在这个想法产生的同时,他就这么做了,他在那刻恍然大悟,这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湖水刺骨的冷,迫不及待地钻入他的嘴和鼻子,他不能呼吸,更不能控制身体,可哪怕如此煎熬,他整个人还是麻木的,是游离的,即便忍不住开始挣扎,也不是真的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他要沉下去了,要沉下去了,要沉下去了。

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很暖。

越初云惊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直到发现头发都是湿得,才知道不是梦。

他好奇地看着四周围,是他从来没到过的一间屋子,很破,角落里堆着柴,像是杂物房,中间烧着火,架着炉子,不知道在煮些什么。

越初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来了什么地方,直到肩膀被人碰了碰。

有个人问他,“你醒了?”

越初云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瑟缩了一下,定过神来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个极为高大的年轻男子。

男子被这反应弄得无所适从,“胆子这么小,你跳什么湖?”

越初云听见跳湖,才想起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可是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记得南苑有这个地方。

“你不会说话吗?”男子看了看火,用一个有缺口的碗盛了点粥出来,“要不要喝碗粥暖合一下?”

“你是谁?”越初云十分警惕地看着对方,“我从来没见过你。”

“会说话呀?”男子笑了笑,他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看起来不过十七八,不太像北泽当地人,“这段时间总觉得晚上有人在瞎逛,他们还说闹鬼了,原来是你。”

他捧着那碗粥,等不烫了才塞到越初云手里,“快喝,别冻着了。”

越初云有些挫败,他还以为自己的夜游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原来都传开了,想丹书不信这些,又怕他害怕,所以才都没告诉他。

他喝了几口粥,热热的,里面还有一些绿色的菜叶,他甚少尝这些简单粗糙的食物,倒也不难下咽。

男子见他肯喝粥,总算放下心来,折了点树枝丢到火堆里,“你做什么要跳湖?若不是我听到动静,可没人救你。”

越初云自顾自地问,“你到底是谁?”

“你是前院伺候这里主人的吧?自然不认识我,我谁也不是,就是讨饭上门的,这里厨房里的姐姐看我可怜,给我安排了一个砍柴的差事。”

越初云平日里深居简出,自然不会与府中一个砍柴的碰面,这人不知道他就是口中的“主人”,他也不想说。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厨房里那几个男人只叫我野狗。”

“野狗,这算什么名字?”

“当然不是名字,只不过我刚来的时候跟狗抢饭吃,所以他们就这么叫我,你叫什么名字?”

越初云想了想,回答道,“我叫皎皎。”

皎皎是他的小名,唯有被赶出府的乳娘和他父亲叫过,刚嫁给薛琮的时候,他告诉过薛琮,可以叫他皎皎,可薛琮从来没有叫过,估计是不想和他如此亲密。

“皎皎,好,我知道了。”野狗见他端着碗粥,只喝了一半,“你快喝呀,不喝凉了。”

他不知道,这已经算是越初云胃口好了。

“我喝不下了。”说罢,他便放下了那碗粥。

野狗看着那喝剩的半碗粥,像是很可惜,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北泽人都这样,真造孽”,就抬起那碗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你为什么住这里?下人都有专门的住处的。”

“下人也分三六九等,看你样子也知道是吃好穿好的那种,我是东澹人,除了那个好心的姐姐外,其他人都看不起我,说我脏,不许我去那里睡,没事,这里挺好的,省得和其他人挤了。”

“吃饭你也一个人吃?”

“对呀,那个姐姐有时候给我拿点米面,又准我用这些不要的锅碗瓢盆,我自己会煮东西吃,你刚刚喝的菜粥,那里面是野菜,我去周围摘的,北泽就是好,不用怕饿肚子。”

越初云知道东澹,那儿早就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了,老百姓吃不上饭,年年都饿死人,也有大批的流民逃难到北泽或是南沚,起初北泽还设过救济处,可后来因一些东澹人又偷又抢,北泽人对东澹人的印象就不好了,还说他们从不洗澡,脏得很。

可眼前这个人,身上穿得虽破旧,却看得出很干净,越初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淡的皂角味,他嗅了嗅,不对,这味道似是自己身上的,可他养尊处优,平日里沐浴都是用澡豆和熏香,不是这个味道。

再看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来的衣服。

越初云大惊,“你脱我衣服了?”

野狗抓了抓后脑勺,耳朵很快红了,“你原来的衣服又湿又冷的,不换掉会生病的,我帮你脱下来拧干了,还在烤火呢。”

越初云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才见面的陌生人脱了衣服,红“唰”一下就红了,“你还给我洗澡了吗?”

“没,我用瓢盛热水帮你冲了冲,然后用热毛巾给你擦干了,我都闭着眼睛的。”

这和洗澡也没两样了,可野狗不那么做的话,越初云很容易着凉,不像现在,整个身子都是暖的。

不管野狗是否有意逾矩,他们都已经不清白了。

可是很奇怪,明明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壮硕的异邦人,越初云的戒心却很快就卸下了,他突然想起了一点什么,脸变得更红了。

“你是住前院那个大屋子吗?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这样偷跑出来,还跳湖,被人知道了是不是不好,你们北泽人规矩太多了,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的。”野狗摸了摸一旁用树枝架起来的衣服,离火堆近的那几件是越初云的,“你等等,这衣服马上就干了,你换了再回去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困了。”越初云身上穿着陌生男人给他换的粗布衣服,盖着打补丁的毯子。眼前的火堆时不时发出声响,他突然眼皮打架得厉害。这很少见,毕竟他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着觉。

“我想睡一会儿。”他说。

野狗看他都把眼睛眯起来了,就知道他是真的累了,可若是天亮了,被人发现他们俩厮混在一个屋子里,自己还是个东澹人,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他好不容易从东澹一路逃到北泽,又这么好运气能在这大户人家混口饭吃,他可不想有什么意外。

何况,看着昏昏欲睡的越初云,他不忍心。

“那这样,你睡一会儿,天亮前我叫你起来,好不好?”

“唔……”越初云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梦里有人抱着他,那个人用手掌摩挲他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

越初云久违地好眠。

野狗未曾合眼,一直守着他,在天亮之前,他捻起越初云的一簇头发,边拂越初云的脸,边轻声唤着“皎皎”。

越初云隔了好久才找回贪睡的感觉,却又被弄醒,不由得皱起了眉,样子有几分可爱。

“你先把衣服换了吧。”野狗把干了的衣服递给越初云,然后迅速别过身去。

越初云打了个哈欠,他动作很慢,先把野狗给他换上的衣服脱下叠好,然后再穿回自己的衣服。

他不知道自己在磨蹭什么,但不着片缕地看着背对自己的野狗之时,他心里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开始生根发芽了。

“我换好了。”不知为何,明明穿好衣服,他反而有些羞涩地把头低下来。

野狗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越初云腿一点事都没有,不知道野狗怎么会这么问,或许是他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那也不至于走路都走不了吧?

“我走不了。”

越初云撒了谎,他觉得这样骗人很有意思,毕竟从前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没有骗过人。

野狗应该是注意到了越初云眼睛里掩藏失败的笑意,明知故问,“真的假的?”

“……假的。”越初云坦白道,他心想自己还不怎么会骗人,但以后多骗几次就好了。

正当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野狗背过身去蹲下,有些拿他没办法地说,“……上来吧。”

越初云在坤泽里算高挑的,可伏在野狗的肩膀上,才发现自己还差得远,野狗估摸着至少有八尺,被他背着,感觉离月亮都近一点了。

月亮走,他们也走。

“我知道你抱我了。”越初云小声在野狗耳朵边上说。

或许是他呼吸时气息带着体温,野狗汗毛都立了起来,不过他已经摸清越初云的套路了,这个漂亮的坤泽脑子不好,完全没有北泽人所谓的礼数,轻浮得很。

他不回答。

“你身上好热,像个暖炉一样,也很好闻。”越初云嗅了嗅野狗的脖子,“你刚洗过澡吗?”

“我来了这天天洗,谁不喜欢干干净净的,以前逃难不方便洗才不洗的,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还想这些。”

“东澹是个什么地方?”

“鬼地方一个,一会儿旱一会儿涝的,熬不完的天灾人祸,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你喜欢北泽吗?”

“喜欢啊,能吃饱饭,又能洗澡,就是北泽人都不待见东澹人,不过你看,我们东澹人也不是那么差,今天我不就救了你的命吗?”

越初云想,野狗对他这样说,会不会是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呢?

“你知道我一定会感恩图报?”

野狗笑得咧开嘴,“救人还管对方感恩图报吗?以前逃难的时候,见到快饿死的人,自己不够吃的口粮也要拿出来,不也知道对方还不了吗?但那是人命啊。”

越初云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跳湖呢?是不想告诉我?”

越初云摇了摇头,他暂时还不想说。

“活着是很难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幸运,你这样的相貌生在东澹,会渣子都不剩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前院下人的住所。

野狗没把越初云放下来,而是问他,是不是还住在更前面的地方,像他说的一样,下人也分三六九等,这家主人的随身侍从,甚至有单独的厢房。

野狗不认识那里,他从来没去过。

越初云一路指,让野狗把他送到了丹书的住处。

野狗忍不住打量眼前这间屋子,和他睡的破地方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你赶紧趁没人看到进去吧,下次别再想不开了,还有平日里多吃点东西,瘦巴巴的,连我这个逃难的都不如。”

越初云拉住野狗的衣袖,“我还能来找你吗?”

野狗神情错愕,“找我做什么?”

“你救了我的命,我想谢谢你。”越初云想了想,“我下次带东西给你吃好不好?我会做点心。”

野狗犹豫着没有立刻作答,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又嘱咐越初云,“那你记得偷偷来,别被人发现了。”

越初云笑着“嗯”了一声,野狗也忍不住回以笑容,随即转身离开。越初云本来想趁野狗走了之后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结果野狗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不进去,有点疑惑不解,他只好朝野狗挥挥手,然后摸进了丹书的房间。

丹书睡得正香,他是越初云贴身的侍从,在下人里地位高,平时不用做什么活计,自然不用过早起来,越初云玩心大起,爬上了丹书的床,学着野狗用头发把丹书弄醒。

“唔,谁……别闹……”丹书睡得迷迷糊糊,还当自己在做梦,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枕头边竟然躺着越初云,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小君,你怎么会在这?”

越初云自首,“丹书,院子里最近是不是闹鬼?其实我就是那个鬼。”

这话一下子把丹书弄得更迷糊了,可他是多聪慧一个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小君,你白天不多走走,晚上一个人出去,多不安全啊,下回可别这样了,唉……快起来,我送你回房里睡。”

“丹书,我想换身衣服再睡。”

“好好好,我去给你拿,还要什么吗?”

“要多吃东西,睡醒了想喝粥。”

“新鲜了,我们小君也想吃东西了?你要喝什么粥,我亲自给你熬,山药百合燕窝粥好不好?”

“不要,我要喝野菜粥。”

丹书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没睡醒,野菜粥?哪来的野菜?

“小君,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丹书打趣去摸越初云的额头,结果还真很烫。

越初云连日高烧不退,吃了好些温和进补的药也不见好。

后来换了个熠都有名的年轻大夫,干脆写了一剂猛药,越初云刚开始吃新药的时候,病症竟愈发严重,忽冷忽热,难受得很,法,却小心极了,他们东澹人不信神佛,而此时此刻,皎皎便是他的仰望。

不,这样不行,他不是只为了要皎皎的身子,他爱他,他真的爱他。

褪去衣物,他把越初云的双腿折起,仔细端详那处地方,越初云被他看得害羞,总忍不住想并拢双腿,却又被强硬地扒开。

这很自然让越初云想起了,愿与西浔再战,全都被驳回了,圣上为了安抚他,还封他做了临城侯。薛琮不过二十出头,不用袭爵就成了真真正正的侯爷,本是无上荣光,朝堂之上却也有人非议,说他守城三年,不能赢那西浔便是输了,真乃无能之辈。

殊不知这三年,不管是薛琮,还是边境的部下,都过得如履薄冰。

帝命难违,薛琮再不愿意,也是要回熠都的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圣上正值壮年,身子却不大好了,因此行事也甚为谨慎,而太子年幼,宣王势力日涨,听闻隐隐有夺位之意。

丹书的一片真心没能等来郑湫,后者最后还是娶了一位名当户对的小君,而薛府的老夫人在去年寿终正寝,薛琮因在外征战,没能回来尽孝,越初云毕竟是薛琮的正妻,便回薛府住了一段时间,协助料理后事。

薛老夫人生前极为厌恶公子无垢,早早放了话说如果有日自己去了,不用公子无垢服丧,横竖薛琮也不在府里,这公子无垢竟就真的在薛府办白事的那段时间,买了间大宅子搬出去住了,叫老侯爷和夫人气得不轻。

靳尘也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了南苑,他跟着迦叶大师学武不过两三年,便功夫了得,在师父的推波助力下,得了份教小孩子武艺的差事,这些年北泽人更恨西浔人,对东澹人没那么厌恶了,而东澹那个只知享乐,不管百姓死活的国主被义兵杀了之后,各地豪强四起,竟也形成了多股势力,这样一来,东澹反倒没有以前国主还在时那么柔弱可欺了。

靳尘做事认真,手脚干净,对小孩子也极为可亲,最初的确有父母介意他的出身,不过后来见自家小孩子都喜欢他,也放宽了心。不多时,靳尘便攒够了钱,给自己买了间小院子,听说闹鬼,但胜在便宜。

“我和丹书说了,今晚不回去了,他会替我打点的。”这些年总有这个事那个事,靳尘执意要离开南苑的时候,他们俩当时还吵了一架,可后来也就和好了。

靳尘今年刚满二十岁,这些年吃得饱穿得暖,有越初云,也有师父,和刚来北泽的时候完全不同了,不仅身姿更挺拔高挑了,五官也张开了,剑眉星目,实在是英俊,走在路上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在一户富商人家教功夫时,被这家人的小坤泽看上了,主人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又对儿子十分溺爱有意让靳尘入赘为婿,靳尘好说歹说推辞了,只说自己不配,没成想这家人的小坤泽还对靳尘死缠烂打了一番,被靳尘的“老相好”丹书撞见,回去告了好大一状,越初云倒是淡淡的,没有说什么。

靳尘决绝,宁是辞了这份差事,那户人家嫌儿子这样丢人,管教了一番才消停,这些事靳尘也都和越初云一五一十说了,越初云也不发作,说靳尘犯傻,放着清白人家的好小君不要,与他这个荡夫厮混。

靳尘说自己遇见越初云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自然是心也给,命也给,管旁人好到天上去他都不要。

这三年说苦不苦,但也煎熬,越初云将婚服都做好了,却总也等不到穿上的那一天,这次薛琮回来,不管什么他都要坦白了。

若不是自知有愧,想要保留薛琮的脸面,断不会拖了这么些年。

“等他回来了,我好好与他说。”越初云抬头亲了亲靳尘,“阿尘,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前尘往事我也放下了,他为国为民吃了三年苦,又丢了一条腿,即便这样,还被人非议,我不能再让他为了我再被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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